正文 救星
彼什科夫縮回了伸出炮塔外的腦袋他一臉的恍惚。他可以確定就在剛才他聽到了槍聲，在寂靜的夜裏除了風聲……對！我沒有聽錯！！！他心想，那就是槍聲。他急忙向忙於接收電報的保爾問道，“你聽見剛才的聲音了嗎？”
保爾疑惑的搖了搖頭。
彼什科夫又轉而向梅列茨科夫問道，可他得到的還是和保爾一樣的答案。
難道真的是我出現了錯覺？彼什科夫再次鑽出了炮塔，他支著耳朵屏住呼吸平心靜氣的再次傾聽著。他再次急忙的回到了炮塔裏，一把抓起了地圖，“我們現在在什麽地方？？？”他的語氣中滿是焦急。
“我們現在在這，快要接近G5地區了。”保爾拿著指南針在接過了地圖後肯定的說。
彼什科夫看著拿在保爾手中的地圖，嘴巴裏喃喃的說，“槍聲是從西北方向傳過來的，也就是說——在F5地區。”他飛快地從保爾的手中把地圖奪了過來。“是的，就是這裏！！！”
“你可以確定嗎？”保爾有些困惑，“他們的行軍路線怎麽會差異這麽多？？？”他想了一下，“就算是因為風雪讓他們迷了路，我也不認為會有那個司機會將車子開到那邊去。”
“我相信我的判斷！”彼什科夫拍了拍梅列茨科夫的肩頭，“向西北方向開。”他盡量的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希望我們去的不會太晚！！！”他瞥了一眼呆呆看著他的保爾，“情況看起來可能有些糟糕，我隻聽見了斷斷續續的槍聲。”
彼什科夫的判斷沒有錯，這裏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整個第六運輸連的士兵都像是待宰的羔羊，他們已經沒有了絲毫的抵抗能力……
馬提的位置幾乎正對著第二十三坦克營的前進線上，伏在地上讓他的感官要比以往都要好上許多。他不僅先是感受到了地麵的顫動，然後他已經隱約的聽見了坦克引擎的轟鳴聲。不詳的預感在他的心頭油然而生。他急忙從狙擊的位置上退了下來，沿著來時的路往回爬著。 他順著在黑夜中一閃而逝的火焰那裏爬去，帕維不斷的槍擊為他指明了道路。
“誰？？？”帕維的直覺讓他條件反射的叫道。
“是我。”馬提小聲的說，“我聽見了坦克的聲音，它們就要過來了。”
槍聲停了下來，這讓帕維可以好好地留意起周圍的環境。馬提說的沒錯，他也感受到了地麵的抖動，可他卻還沒有聽見坦克的聲音。他繼續為自己的步槍上膛，在再次擊中一個目標之後他扭過頭對馬提說道，“夥計，快去找你的朋友。告訴他，我們要走了！！！”
“好的！”馬提支吾著答應道，“我們還要過來這裏嗎？”
帕維笑嗬嗬的看著他，“一會我去找你們。”
“嗯！！！”馬提從伏在的地上爬了起來，弓著腰小跑著往另外一處不斷閃爍光亮的那個地方跑去。
帕維看著跑開的馬提，他再次推上了拉開的槍栓，“雜碎們，好好嚐嚐我的子彈吧！”在打出這發子彈之後，帕維收起了槍隨著馬提的餘影也向著猶他那裏撤了過去。
猶他敏銳的察覺到了環境的變化，現在隻剩下他的槍還在擊發。他們兩個人呢？當這個念頭浮現在他腦海中的時候，剛才的信心一下子開始變的模糊起來。恐懼在始悄悄占領著他的內心。
他們難道已經離開了？還是……他們已經死了？
“猶他！”
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猶他的身後傳來。他猛地打了一個寒顫，他回過頭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著，他什麽也沒有看見——夜色實在太濃重了……
“猶他！”馬提一下子從濃厚的夜色中衝了出來，他的聲音急促而有力，“快走！”
“發生了什麽？”猶他跪著從地上站了起來，剛拿上自己的步槍就被馬提拽著胳膊往後麵拉去。
“俄國人的坦克。”其實馬提也並不清楚現在的局勢，他隻是聽見了坦克的聲響。“現在沒有時間解釋了。”
在一種半拉扯的狀態下，兩個新兵和帕維匯合在了一起。現在坦克的聲響已經越來越大，就連猶他也聽到了那些動靜。
“我們該怎麽辦？”馬提急得就像是快要哭出來一樣。
帕維左顧右盼的看了看，“走！”他指的方向就是他們來時的方向。
沒有雪橇，三個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中向前困難的邁著步子。馬提往身後望了一眼，他看見剛才的那群俄國步兵聚集的地方已經出現了幾輛坦克的影子，它們的大燈看起來有些昏暗，再加上那些還沒有熄滅掉的篝火的映襯，一切都顯得不怎麽真實。但毫無疑問，那些俄國人的坦克的確已經出現在了那裏，就在他們剛剛離開的當口。
三個人不由得長長的出了口氣，隻差一步就能消滅掉那裏所有的俄國人，也隻差一步他們就會被那些坦克碾成肉醬。
爬出炮塔的彼什科夫不可思議的打量著這裏的情形。除了那些被打死的士兵，剩下的人還是呆愣在火堆旁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他們的步槍就在他們的身邊。他走到一名被打死的士兵麵前，俯下身子查看著他的傷口，這是從後腦勺射入的子彈。他的身體還很溫暖，這意味著這名被打死的士兵他的死亡時間並不長。
拉基米爾跑到了彼什科夫的身邊，“情況怎麽樣？”
彼什科夫沒有說話，隻是伸出手指了指那具溫暖的屍體。拉基米爾上前查看了一下，“可憐的家夥！！！”
“他們並沒有射擊！”彼什科夫有些憤怒的說，但他把聲音壓的很低，“在地上，甚至連一個子彈殼都沒有！！！”
拉基米爾聽後，急忙在四周尋找起來。彼什科夫是對的，這裏確實連一個子彈殼都沒有。“怎麽會這樣？”拉基米爾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走到還幸存的幾名士兵的麵前，“你們的指揮員在那裏？？？”他的話中帶著濃濃的不滿。
沒有人回答他……
“好了！我的朋友。”彼什科夫拉住了拉基米爾的胳膊，“他們都快凍僵了！”他回過頭向一名坦克車長喊道，“薩尼亞，拿一些伏特加過來。”
“是的，大尉同誌！！！”薩尼亞跑到了駕駛員的入口那裏，朝著坦克裏叫了聲。“喂！奧古斯特，拿些伏特加給我。”
那些圍在篝火旁顫顫巍巍的士兵們接過了一杯杯倒滿的伏特加，急急忙忙就往自己的嗓子裏灌著。直到兩杯烈酒下肚，他們的知覺才慢慢有了些緩和。
一名士兵想站起身，可他動了動身子後才知道現在還不怎麽適合。他的眼中不自覺的流出了淚，幾乎就要破口哭喊起來，“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彼什科夫十分平靜的蹲在了他的身邊，“你能告訴我都發生了什麽嗎？”
“我們在行軍的過程中迷了路。”他在仔細的回憶著，“我們的無線電像是出現了一些故障。”他的聲音漸漸被抽泣聲破壞了，“我們沒有食物…沒有帳篷…沒有取暖的東西…”
彼什科夫聽到這裏伸手打斷了他接下來所要說的話，“好了，我知道了！”他的聲音溫和的就像是一隻小貓，他並沒有指責他們。“你們的指揮員呢？”彼什科夫問道。
那名有些沮喪的士兵抬手指向了離他不遠的那名倒在血泊中的人，“他就是我們的指揮員——基洛夫排長。”
彼什科夫站直了身子，朝著他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你們的指導員呢？”
那名士兵又指了指在基洛夫旁邊的那個也同樣倒在血泊中的人。
彼什科夫轉過了身子，在他的眼中也湧現出了淚花……
“我們現在……”拉基米爾在彼什科夫的耳朵邊小聲嘀咕說。
拉基米爾的意思彼什科夫當然明白，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彼什科夫就說道，“騰出一輛卡車，把這些犧牲的戰士都搬上去吧！”
“好的！”
拉基米爾走開忙著去安排做這些事的人。
直到天亮的時候，這些運輸連的士兵才逐漸恢複過來。在第二十三坦克營的護衛下，他們把卡車重新開上了公路，沿著這條通向目的地的公路向前疾馳。
這算是一場勝利嗎？沒有人能夠回答，也沒有人能夠笑得出來……
整支部隊死氣沉沉的回到了營地，團長費多托夫早就從無線電中知道了發生的情況。他帶著一眾參謀人員以及警衛的部隊在營地的入口那裏等待著這些飽經摧殘的人，他已經命令炊事班煮好了一鍋熱騰騰的紅菜湯。
黑黑的眼珠越過營地入口前麵的樹林，有人喊道，“他們過來了！”
當地一輛車出現在路口的時候，所有人幾乎都喊了起來。
“看！是他們……”
政委沙波什尼科夫的心情五味雜陳，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氣憤。但他知道彼什科夫已經成了費多托夫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
費多托夫拉著彼什科夫的手，把他往指揮部裏帶去。他的嘴角洋溢著微笑，“我親愛的朋友！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你。”
這句莫名其妙的話惹得彼什科夫陷入了沉思。他是什麽意思？我隻是接應了一下第六運輸連的兄弟，甚至連芬蘭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也沒有發生交火。為什麽他會用這樣的話語來形容我呢？他心想。
費多托夫這麽說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他是為了堵住沙波什尼科夫的嘴巴。他十分清楚之前的那個命令存在的問題，而現在正好可以消除對彼什科夫所有不利的可能。當他看見彼什科夫正想張嘴說些什麽的時候，費多托夫急忙打斷了他的話，“關於這次的情況我已經大致的了解了一些，多虧你們的及時出現並擊退了芬蘭人的進攻才得以確保第六運輸連的安全。”費多托夫在說這些的時候故意的看了一眼跟在他們後麵的沙波什尼科夫，“你要知道，他們的運輸對於我們來說就意味著生命。”
在進入了指揮部後，早已等待在那裏的一眾指揮員都激烈的鼓起了掌。這樣的情形是彼什科夫怎麽也沒有料想到的，然而卻是費多托夫故意安排的。那些帶頭鼓掌的人大部分都是費多托夫帶來的下屬。
“由於彼什科夫同誌的英勇表現，使得第六運輸連得以順利的返回營地，這樣的行為值得大家學習和表揚的。”費多托夫將手一攤，大家的掌聲也隨之停了下來，“我從不吝嗇對指揮員的獎勵，因此，我會向上級申請為彼什科夫同誌贏得一枚英雄勳章。”
在費多托夫說完這句話之後，在指揮部中再次爆發起了猛烈的掌聲。
彼什科夫想爭辯些什麽，但費多托夫少校一直都在刻意的避開這樣的機會。他的臉已經憋得通紅，他覺得自己根本還不夠格……
沙波什尼科夫走上前，笑著看著彼什科夫，“你的表現我們大家都看見了，這是屬於你的榮譽。”
政委的這句話更讓彼什科夫受寵若驚。我是在夢裏嗎？要是這真的在夢裏的話，就讓我趕快醒過來吧！！！
“我…”彼什科夫哽咽的說，“我覺得…”他頓住了。我該說什麽？原來我根本就沒有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