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線,戰鬥
俄國人設立在森林邊緣的一處機槍陣地,三名士兵正在深深的塹壕裏抽著煙跺著腳。在這個機槍陣地的外圍拉著一堵長長的鐵絲網,鐵絲網上掛著罐頭的空盒子,有些地方俄國人甚至還埋設了地雷。在他們看來大白天是不會出現任何的問題,要是在晚上那可就說不好了,這也就是他們為何如此放鬆警惕的原因。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能夠從空中俯視的話,他就會發現正有一些白色的東西在蒼茫的雪地中慢慢蠕動著,而且它們正朝著那處機槍陣地悄悄的摸過去。經過許多次的戰鬥,俄國人已經慢慢學會了該如何去防範芬蘭人的突擊,這些綿延的鐵絲網就是一個好的證明。芬蘭人突襲的戰法突然變的不怎麽靈光,要想打破這樣的局麵就必須先派遣尖兵破壞掉那些礙事的東西。而這些在白色的雪地上蠕動的東西就是——芬蘭士兵。
那些在雪地中匍匐前進的士兵每爬一米都會側耳停上好幾秒鍾的時間,在確認俄國人的陣地上並沒有什麽變化之後,他們才會重新前進。這些人的進展雖然很慢且極其的小心,但步步為營也並不是一件壞事,更何況這是一個小國與大國之間的博弈。
他們慢慢的接近了目標,甚至已經可以聽見塹壕中俄國人的交談聲。漸漸,那些模糊的聲音開始變得清晰,就連俄軍士兵的呼吸聲都能夠明顯的感受到。
“聽說你的家裏來信了?都說了些什麽?”
“還能有什麽?都是老樣子。”
“你可真是一個幸運的家夥,我的那個老婆已經有三個月沒有跟我聯係了。”
“那你可要當心點,說不定她已經和別人跑了。”
塹壕中的笑聲傳到了幾名正匍匐在機槍陣地前的芬蘭士兵的耳中,最接近的一名士兵朝著身旁隔著四米距離的另一名士兵看了一眼,顯然那個人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官。直到那個人點了下頭,他才從腰間的皮帶上解下了一枚手榴彈。
這名匍匐在地上的士兵迅速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半跪著將一枚M24手榴彈精準的投進了那處機槍陣地裏。從天而降的手榴彈惹得塹壕中的俄國人個個驚叫連連,三個人紛紛朝著掩體外爬著,可當他們剛剛爬出半個身子,那枚殺傷半徑為十米的手榴彈就爆炸了。
三個人就像是喝醉了酒一樣,癱軟的身體沿著塹壕壁滑落到了機槍陣地的底部。
突如其來的爆炸聲驚醒了另外一處比較隱蔽的機槍掩體,它的位置正好能夠覆蓋那個剛剛被摧毀的地方。指揮機槍的軍士急忙伸頭查看著,他看見一名穿著白色衣服的人正在用鉗子試圖剪斷那裏的鐵絲網,更多的穿著白色衣服的人真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芬蘭人!”軍士聲嘶力竭的喊道。
操作機槍的俄國士兵迅速的為自己的機槍上膛,並把槍管上的準星直直的對向了那裏,這一切的準備隻有短短幾秒鍾的時間。緊接著,指揮機槍的那名軍士就下達了開火的命令。
這一切發生的是那麽的突然,那些前來突擊的芬蘭士兵根本就沒有發現俄國人在這裏所做的手腳,他們顯然在這次的交鋒中處在了下風。正在剪斷鐵絲網的士兵被擊中了,在他的身後還有幾名士兵也被打中了要害一個個又重新趴倒在了雪地中。
“俄國人的機槍在什麽地方?”那名指揮官憤怒的大聲喊道。
“他們應該在一點鍾方向的位置。”不知是誰回答了他的這個問題。
指揮官立即看向了那名士兵所說的位置。不錯,那裏的確正升騰著白色的霧氣。
“帕維!”指揮官幾乎是在咆哮,“你在什麽地方?”
“杜克上尉。”帕維朝著那名指揮官艱難的爬了過來,機槍的子彈不斷的落在他的前麵和身後。“我來了!!!”
“你能看得見目標嗎?”杜克上尉扯著嗓子問,“我需要你手裏的步槍。”
“我明白了,杜克上尉。”帕維仔細的看了看一點鍾方向的那處機槍掩體,“那裏看起來應該有沙包作為防護,我需要有人能夠吸引他們的火力。”帕維向前伸出了一隻胳膊,“在那個地方。”他指的是暴露在機槍火力下的右翼。
“我知道了!”杜克中尉大聲的命令道,“所有人,準備手榴彈!!!”
杜克上尉的命令下達之後,數十枚手榴彈齊齊飛到了那挺機槍的射線前,揚起的雪霧頓時就遮擋住了機槍手的視線。趁著機會帕維立刻向這處機槍陣地的左翼迂回,他來到了一處雪堆前,那裏的位置恰好能夠看見俄國人攢動的頭頂。
他把步槍慢慢伸上前,他的動作十分小心。他的情緒似乎根本就沒有被戰友們的遭遇所幹擾,那些正在流血的戰友甚至多少是與他不相幹的。他把步槍準星對準了那名操作機槍的人,雖然他隻是微微露出了頭頂,可帕維還是將放在扳機外的手指放在了扳機上,並輕輕扣動了它。
伴隨著步槍清脆的擊發聲,那挺正在咆哮的馬克西姆重機槍一下子啞了下去。可停了幾秒,那挺機槍又再次想了起來。但十幾秒過後,再次響起的清脆的步槍聲卻又讓它蔫了下去。
機槍陣地裏剩下的最後一名士兵已經被兩名倒在血泊中的戰友給嚇壞了,他們的腦袋都被子彈給轟了一個大洞,從被子彈貫穿的洞裏正朝外留著白色的腦漿以及鮮血。他感受到了死亡的臨近,無助感占據了他的整個心靈並讓他無助的哭喊起來。
杜克上尉朝著帕維的方向舉起了手,並朝著他投去了讚許的目光。在解決掉了這個麻煩之後,杜克中尉就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響了這麽長時間的槍聲,俄國人的援兵很快就會趕到這個地方,所謂的突襲將會因此變成一場鋼鐵之間的較量。俄國人仗著人數上的優勢自然有恃無恐,但芬蘭人卻沒有那麽多的資本。在杜克中尉看來,有了這次的教訓也未必是一件壞事,而這隻是在為以後的成功做著必要的鋪墊。
曼納海姆防線中的芬蘭人正在進行人員上的補充,連日來的戰鬥已經使得他們出現了不小的傷亡。但這些卻不好和俄國人相提並論,畢竟芬蘭人損失的數字還不及他們的二十分之一。另外一點,就是俄國人的兵力又有了明顯的增加。所以芬蘭人也往這裏再次補充了一些人員,以應對俄國人在接下來所要進行的攻勢。
負責警戒哨卡的猶他,十分好奇的看著這些進進出出腳上又套著雪橇的士兵。他們的臉上表情僵硬,甚至結伴而行都說不上一句話。
“你知道他們都是幹什麽的嗎?”猶他湊向了馬提,“幾乎所有人都配備了衝鋒槍,就連僅有的幾支步槍上麵還裝著長長地瞄準鏡。”猶他想了一下,“我根本就沒有在戰壕裏看見過任何一支像這樣的部隊。”他舉起了自己的手。“我完全可以發誓!!!”
在維堡的火車站,馬提幸運的找到了第三十二步兵團,不過他向長官提出了一個建議,將他調派到第十六步兵團。他喜歡傑夫中尉,不知道為什麽跟著他總有一種不言而喻的安全感。為此,他向長官撒了一個謊,他告訴少校:“我的一個哥哥被分配到了第十六步兵團,我也想調到他們那裏去。”
馬提的少校準許了他這個情理之中的要求,在回到曼納海姆防線的時候就讓他過來了。
“我也不知道!!!”馬提搖了搖頭,“也許你該向他們打聽一下。”馬提小心的抬起手,用手指了指離他們最近的一個人。
猶他對著馬提緊張的搖著腦袋,“不行!我做不到!!!”
“好吧!他們看起來確實不怎麽適合做朋友。”馬提也注意到了他們麵龐的僵硬。隻是他並不知道,這是因為連日來進行作戰的的結果,再加上今天犧牲了幾名戰友,所有人的臉色自然不怎麽好看。
結束了站崗之後,兩人結伴回到了排裏的營地,這是一處在山璧中開鑿的洞穴。裏麵的環境相比戶外還是不錯的,並且還架設了電燈。隻是有一點,因為戰爭這裏的供電並不怎麽穩定。
幾名士兵正在入口處抽著香煙,猶他隻認識其中的古伯特。他看起來十分滿意現在的這種生活並已經完完全全的適應了。炮聲依舊響徹在前線的附近,然而卻絲毫幹擾不了這裏的歡樂氛圍。
古伯特朝著猶他喊道,“怎麽樣?小夥子,今天還順利嗎???”
“還不錯!”猶他出於禮貌,向著他笑了笑。
“看見你的微笑,我有理由相信今天確實是個不錯的日子。”古伯特看了看周圍的戰友,他笑了。那些在他身邊的同伴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我想我們很快就要上前線了,今天有人給我們拉來了一些箱子。”古伯特故意賣起了關子,“我偷偷的看了看,那裏裝滿了烈酒。你們要知道製造英雄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灌醉。”古伯特直直的伸著頭看著猶他,“然後命令他,前進!!!士兵!!!”
“這聽起來可這是太糟糕了!”一名士兵顯然也想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你這個家夥!!!我們難道是俄國佬嗎?我們可不需要醉醺醺的走上戰場。”
“你說的太對了!”古伯特對著他伸出了一隻手,“我的朋友!謝謝你願意把晚上的美酒讓給我。我真的很高興!!!”他看起來就像是感動的就要哭了,但隨即他又大聲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猶他和馬提已經從他們的身邊走了過來,朝著這出人工洞穴的深處走去。老兵布裏格姆正在忙著整理床鋪,他自己的已經鋪好了,現在是在給猶他和這個新來的士兵幫忙。
“你好,布裏格姆!!!”猶他把槍放進了槍架,朝著老兵打起了招呼。
“上帝啊!你們可算是回來了!!!”老兵對兩個人的出現顯得尤為高興。“我幫你們的飯盒給裝滿了,不過食物應該已經涼了,先湊合著吃吧!”老兵招呼起了這兩個錯過午餐還有晚餐的家夥。
猶他欣喜的結果老兵拿過來的餐盒,迫不及待的就打開了它,他真的餓壞了。飯盒裏盛滿了麵條,麵條裏麵是一些葡萄幹以及幾塊牛肉。總的看起來還不錯,隻不過它們早已經變得冰涼,這要是在戶外的話估計早就變得硬邦邦的,連吃都十分費事。
猶他急忙取出了自己的餐具,迫不及待的就舀了一口往嘴巴裏送去。他一邊咀嚼著口中的食物,一邊朝著老兵說起了今天的那群神情嚴肅的士兵。
老兵聽後沉沉的點了下頭,他沒有說話,而是取出了一支香煙兀自點燃抽了起來。
“他們究竟是做什麽的?”馬提也十分好奇那些人。在他眼中的這名老兵顯然要比他們要知道的多得多,說不定他會告訴自己些什麽。
老兵開口了,他先是緩緩吐了一口煙霧。“他們是我們的利刃。”老兵的眼睛中似乎在回憶著什麽,“你還記的我們撤離前線之前的那場戰鬥嗎?”老兵看向猶他,“當時我們躲在陣地前沿的一處彈坑裏朝俄國人射擊的那次。”老兵慢慢引導著他,“對!!!就是那次,多虧了他們的出現才迫使俄國人放棄了突破我們陣地的機會,我也因此才撿回了一條命。”
猶他慢慢想起了那次的驚心動魄,他還以為老兵再也回不來了。猶他有些激動的搶過了話頭,“原來他們就是襲擊俄國人身後的家夥。”他的臉上不自覺的綻放出了笑容,“他們可真是一群厲害的人。”
“你說的沒錯!”老兵熄滅了手中的煙頭,“你聽到了下午從俄國人陣地上傳回來的槍聲嗎???”老兵把眼神停在了兩個年輕人的身上。
兩個人相互看了一下彼此,都搖了搖頭。那些不斷響起的爆炸聲確實淹沒微不足道的槍聲,在這樣紛亂的前線沒有聽見倒也算是正常的情況。可兩個人在搖過頭後,卻不能原諒自己的疏忽,都有些羞愧的把頭低了下去。
老兵沒有管他們,他繼續說道,“不過今天他們看起來可並不順利,在計劃突破鐵絲網的時候遭到了一挺機槍的阻擊,隨後他們又退了回來。”
“這就難怪了!”猶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回憶起了那些從他身邊經過的士兵們的表情。“原來他們臉上的僵硬是因為這個!!!”
“還有!!!”老兵從坐著的地方站了起來,“我們可能就快回到前線了。”老兵突然顯得有些猶豫不決起來,“不過我可能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們。”老兵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才說道。他從來就沒有這樣過,即使是去執行那些最危險的任務。“我們也許——即將加入你們剛才所說的那支部隊。我們不在前線的這段時間他們遭遇了不小的損失,必須要有新的血液融匯到他們之中。”老兵頓住了,“我就想知道你們準備好了沒有?如果你們要是覺得危險的話可以去向傑夫中尉報告,他會想辦法讓你們離開的。”
“你是說——真的???”猶他欣喜地問道。
“是真的!”老兵回答道。
“這可真是太好了!!!沒有想到我們就這樣加入到他們之中!!!”猶他高興的喊道,他扔下了飯盒一把抓住了老兵的手掌。“你告訴我,我沒有在做夢吧???”
老兵迷糊地回答,“沒有!!!”原本他還以為猶他打起了退堂鼓,沒想到他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你真的確定聽明白了我的意思嗎?”老兵仍舊有些不放心的追問道。“我說的是去找傑夫中尉提出離開的申請。”
猶他轉過身拉起了還沒有反應過來的馬提,“我當然明白你的意思,這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猶他用手拽了拽馬提的手,回頭看著他,“你說對嗎?”
“當然!!!”馬提依舊還身在雲裏霧裏。剛才他們兩個人的對話,他隻聽明白了一點。他還是不太清楚那些身著白色偽裝服,腳上帶著雪橇的人究竟要做些什麽。不過聽老兵說他們現在急需補充人員,這也就意味著他們遭受了一些損失。
“我希望你能做些讓家裏人驕傲的事情!!!”
這是馬提父親在他臨行前和他說的話,現在這句話卻不斷在他的腦子裏重複,重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