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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離別與思念

  看著穆勒上車遠去,瑪麗的心就像是墜入了無底深淵。她不知道下次的相見是什麽時候,一個星期、一個月,也許說不定這次就是兩個人最後一次見麵。一想到這,原本被她深埋在心裏的淚水悄然湧進了她的眼眶。我這是怎麽了?我怎麽會有這樣的念頭?她心想。但抑製不住的淚水讓她對未來充滿了迷茫。


  在醫院,她見過了太多的生離死別。那些垂死的年輕士兵,無論是德國的還是波蘭亦或是法國的士兵,他們在預見到死神即將來臨的時候都會疾呼自己的母親。他們首先想到的都是給予了他們生命的人。可這並不足以讓她在這種環境中練就一副鐵石心腸。或許她的臉上寫滿了冰冷,可屬於她的內心卻充滿了恐懼。這讓她開始有了些悲天憫人的感悟。


  她多想找個地方坐下。眺望著眼前的草地,看起來似乎是一個不錯的去處。但那裏並沒有人影,形單影隻隻會讓自己內心的孤獨感急劇加深。瑪麗感到了一陣眩暈與昏沉,也許她生病了。她把手掌放到了自己的額頭上,她感受到那裏的確有些發熱。她回過身走進了城堡裏,她需要吃一些藥。但還是先找卡雷爾醫生看看比較好。


  她還沒有走到門口就聽見了卡雷爾醫生在辦公室裏發著脾氣,他正在指責剛才在手術室中夏洛特護士的一些失誤。為了讓新來的人得到鍛煉,卡雷爾醫生讓她接替了瑪麗的工作。但在卡雷爾醫生需要她遞器械的時候夏洛特護士一時慌亂,剛拿到手裏的手術刀不知為何掉到了地上。


  “出去!”卡雷爾醫生瞪著一雙攝人的眼睛,聲音平穩卻很威嚴。他的話就這樣讓戰戰兢兢的夏洛特護士乖乖的離開了。


  作為過來人的她知道第一次見到病人的軀體被手術刀劃開是什麽樣的感覺,她很同情夏洛特護士現在的遭遇,可這就是職責並且這種職責容不得半點馬虎。


  瑪麗敲響了門,卡雷爾醫生並沒有看來人就用不耐煩的語氣大聲的說道,“進來!”


  “卡雷爾醫生,我覺的有些不舒服。”瑪麗的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上隻有淡淡的血色。這樣的一種狀態,經驗豐富的醫生一眼就會看出不妥。


  卡雷爾醫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幾步就走到了瑪麗的麵前。他把手擱在了瑪麗的頭上,語氣也逐漸趨於平和,“看起來有些發熱。”他對同樣在屋子裏站著的護士長說道,“你去給瑪麗拿一些退燒藥。”


  “好的,卡雷爾醫生。”布裏吉特看著這個確實有些憔悴的可憐的姑娘。沒想到這麽快穆勒中尉就離開了她。護士長看見瑪麗仿佛像是看見了自己的孩子,她心疼的對她說,“你快回去休息吧!要多喝些水。手頭上的工作交給我們就行了。”


  瑪麗的心早就不再這間屋子裏了,所以她並沒有聽清布裏吉特說的那些話,她隻是看見她的嘴唇一直在動著。在布裏吉特護士長說完這些話後,她喏喏地點了下昏沉的腦袋。護士長微笑著走開了。她是一個老好人,可能剛開始會給人一股嚴厲認真的錯覺,但隻要相處時間久了就會發現她的這些優點。


  趁著卡雷爾醫生不再把嘴巴放在自己身上,夏洛特輕輕地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她撇過頭看著瑪麗,雖然原本她就算是一個美人胚子,但沒想到現在這副病怏怏的樣子更加使人流連。夏洛特對那名年輕軍官的愛情幻想如今真的已經破滅了,她覺得自己實在是比不下去眼前的這位“冷美人。”


  卡雷爾醫生不知從什麽時候又開始注意起了她。可能感到自己所要訓斥的話已經說完,再繼續之前的話題顯得有些累贅。於是他簡單的說了幾句結束的話,就放過了夏洛特。最後他對夏洛特叮囑道,“我可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出現第二次!”


  “是的!卡雷爾醫生。”夏洛特委屈的說。


  “幫忙把瑪麗先送回宿舍吧!”卡雷爾醫生坐在了辦公桌前,伸手指了一下瑪麗。


  “好的,卡雷爾醫生。”夏洛特說話的語氣頓時有了些力氣。總算是過關了!希望下次千萬別再出現這樣的情況,她心想。


  沒想到輪到自己被人攙著的時候才能感受到那些病患的心裏。瑪麗覺的怪怪的,但又說不好那裏怪。這種鬼祟的心裏讓她在遇到迎麵走來的人總會刻意的把頭轉到一邊不去注意他們的麵龐。


  “你這是怎麽了?”夏洛特輕輕拉了下瑪麗的胳膊。


  “沒什麽!”瑪麗說,“我想我一個人應該能行,你就不要再攙著我了。”


  “那可不行!這可是卡雷爾醫生交給我的任務,我可不想再把它搞砸了。”夏洛特說著說著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你在笑什麽?”瑪麗疑惑的看著她。這個夏洛特從一過來的時候看起來就有些神經兮兮的。


  “沒——沒有!”夏洛特慌張的狡辯著。她可不敢告訴瑪麗就在剛才她竟然猛地想起了那名英俊的年輕軍官。


  “噢!”瑪麗隻是輕輕張了下嘴巴,既然她不想說也便不再問了。


  在去醫院的這條柏油路上,道路兩邊是大片大片的麥田和不時出現的孤零零地白色的房舍,成片的樹林在麥田的最外邊。這裏是黃色和綠色點綴著的海洋,對了!還有白色摻雜在其中。一路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香,這是來自大地母親的饋贈。在來的時候穆勒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些,他一直在認真的聆聽著叔叔對他的教誨。拋下了那些煩心事,他總算能為緊繃著的神經放下假了。


  每一次輕鬆下來他都會不可回避的想著以後的幸福生活,在那些對未來的設想中他也總不可回避的想到自己那個深深愛著的人。他把手伸進了作戰服中用心撫摸起了那件瑪麗親自為他帶上的那枚十字架。


  “我剛才注意到了那名護士看你的眼神。”維特恩中校冷不丁地冒出了這麽一句話。


  “那個——”穆勒故意用含糊的回答搪塞起了維特恩中校的話。可這不免給他的內心造成了極大衝擊。原本他已經安慰好了自己的內心不再為了她而迷亂,可現在倒又有些意亂情迷了。


  “我可是過來人,而且一個人的眼神是出賣不了自己的。我看的出來那個姑娘很愛你。”維特恩中校的話中頗有些羨慕,雖然他和妻子彼此之間都深愛著對方,但回不去的是那些關於他們之間的美好的青春回憶。現在,他似乎在穆勒的身上找到了自己丟失的影子,在他的眸子裏滿滿的都是自己的過往。“早知道這樣我應該多給你一些時間。”到最後,維特恩中校開始反思起了自己的過錯。德意誌的軍人原本就有些古板,再加上命令作為後盾,簡直就像是一顆不會調頭的子彈。


  “你為什麽不和我說清楚呢?”維特恩中校困惑起來,他覺得自己也並非一個油鹽不進且古板的人。


  “我隻是害怕這會耽擱中校你的行程。”穆勒深思熟慮的答道。不過他說的也是事實。


  “有件事,我想告訴你!”維特恩中校有些琢磨不定的唏噓道。“第二十五裝甲團可能要去執行一次特別的任務,並且充滿了很大的危險性。是我親自挑選的你們,如果現在你想調離的話,我可以幫你離開。”


  “是什麽樣的任務?”穆勒壓低了聲調,把頭靠近了維特爾中校的嘴巴。


  “我們即將要對英國人發動進攻,為了讓我們的部隊在登陸的過程中得到強有力的火力支持,我們需要坦克部隊也能夠緊緊的跟隨步兵們的身邊。這些坦克並不是乘坐登陸艇上岸的,而是在一定距離上被投到水下再沿著沙床開到沙灘上。”


  “看來我們要當一次海軍了!”穆勒古怪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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