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落幕

  “呼！呼！呼！”諸秋拖著巨石，一直在樹林裏奔跑，北邊上空直衝而起的金光和忽然迎光而去的黃岐隻是稍稍引起他的注意，微頓了下身子後，諸秋便繼續開始了自己的修行。然而數分鍾後，當諸秋已經提不起一絲力氣的時候，黃岐又跑了回來，漸漸走到諸秋身邊，雙眼凝視著他，透出一絲狡黠。


  “嗯？”諸秋伸手擦了擦汗水，目光疑惑地仰頭看著這個龐然大物，他現在與黃岐的關係可以說亦敵亦友，基本不會有什麽交流。


  正在這時，黃岐忽然伸出舌頭舔了舔諸秋的臉，眼裏的狡黠變為哀求。


  “唔——噗，呸！”諸秋連忙推開濕滑的舌頭，伸手抹去臉上的口水，一臉嫌棄，他不知道黃岐抽什麽瘋。


  “咻！”卻在這時，黃岐身上發出一道黃光，原本巨大的身體突然消失，一株根須錯雜的黃芪印在諸秋眼底。正當諸秋目露震驚，雙眼呆滯的刹那，整株黃芪紮根在地上，一道若有若無的波紋向四周蕩漾，所過之處，所有綠色全部枯黃，仿佛被抽離了生機，而在諸秋的注視下，黃芪的頂端漸漸長出一朵黃花，花朵越長越大，直至超出諸秋三倍。


  “噗！”當花朵停止生長的那一刻，花苞開始膨脹，漸漸開放，在諸秋還未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將他吞了進去。


  “黃岐！”陷入黑暗的諸秋不禁叫喚一聲，有些不明所以，連接他和巨石的繩索也不知什麽時候斷裂了。


  “這就是靈物化形……”好一會沒有回應，諸秋不禁又想到了被自己吃下去的生兆，一抹傷感在眼中悄然浮現。


  “喂，小子！”就在這時，一個渾厚的中年男子聲突然從諸秋腦中炸響。諸秋一呆，連忙看向身邊，可惜，除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就沒有別的了，一股詭異的驚悚感充斥諸秋的心髒。


  “別看了，我是黃岐，正通過花朵內壁的精神觸手跟你交流。”那個詭異的聲音再次傳來，諸秋呆滯一瞬，緊繃的身子漸漸恢複，他凝起雙眼，問道：“你到底……”


  “小子，我沒時間跟你廢話，幫我個忙！”


  “憑什麽？”諸秋的回答近乎嘶喊，“憑什麽？”


  四周突然安靜下來，那個渾厚的聲音好一會都沒有再響起。諸秋的手指緊緊壓在手掌肉墊上，失去血色。他緊咬著牙齒，再次嘶吼出聲：“為什麽，為什麽要吃我……嗚嗚！”是，諸秋是已經將生兆的死因歸結到了自己的弱小身上，可是，如果黃岐不吃自己的話，生兆也不會死啊……


  諸秋的哭聲在黑暗中漸漸回蕩開，終於，那個聲音再次響了起來：“我很抱歉，當初我是因為聞到了一株化形靈物的氣味和你的氣味交雜在一起，以為是被人類捉到了我的同類，所以才直接過來準備吃了你救出他的。你無法想象靈物化形的艱難，你也無法想象人類對於化形靈物的貪婪，當時我是多麽憤怒，我無法坐視同類落入人類手中。對不起，我實在無法想象，他會因為你的危機而自願被你吞食，你們之間的感情……我已經無法認知了！”


  “混蛋！”諸秋怒罵一聲，卻再也沒有其他的動作了，他緩緩坐到地上，抽泣著，這能怪黃岐嗎？不能，隻是怪自己弱小，諸秋已經無法再把痛苦強加給別人了。


  黑暗中的時間流逝是沒有概念的，諸秋並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他漸漸平複下心情，擦了擦淚水後，又拿出了那個爺爺給他的裝著青色彩油的黑色盒子，他用力的在臉上擦下兩道青杠，張嘴喃喃：“無論是爺爺，還是生兆，都要看著我，看著我啊——”


  “黃岐！”


  “嗯？”


  “什麽忙？”


  “抱歉！”


  “沒事，是我太弱了不是嗎？”


  “唉！”


  “黃岐，說吧，什麽忙，你這株愚蠢的化形靈物。”


  “小子，你別得寸進尺！”


  “說不說？”


  “呼！幫我搶金鱗花！”


  “嗯？”


  “金鱗花啊！”


  ……


  一處潛藏的山洞之中，日光從洞口逃竄進來，打在洞中的一塊巨大晶石上，瞬間，晶石光芒四溢，照亮了整個山洞，兩個身影從黑暗中現出輪廓，正是諸秋和黃岐。


  “金鱗花就在這裏麵了嗎？”諸秋有些緊張的拿出一個木盒，捧到身前，緩緩的開啟盒蓋，他的青色眼珠在光芒下微顫。而他身後的龐然大物黃岐也低下頭顱，猩紅的雙眸湊到諸秋臉頰邊，同樣緊盯向木盒。


  木盒緩緩開啟，然而裏麵的事物卻讓諸秋和黃岐瞪大的眼眸劇烈顫抖起來。空無一物，木盒中空無一物，除了內壁上刻畫著的密密麻麻的黑色術紋。


  諸秋雙手顫抖一下，看向黃岐，目露疑惑。


  “吼！”巨大的吼聲突然在山洞內回蕩，其中蘊含的怒火讓人心顫。


  正時，已經在林子裏找到落腳點歇息的孔鳶黎嘴角微翹，淡漠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另一邊，伏鯰已經處理好了傷口，空落落的左臂長袖在風中飛舞，他凝視著天空的紅雲，眼底有著一絲晃動。


  “常守，無法用金鱗花給你祭日上香了，但卻為你準備了一樣更好的東西！”喃喃一聲，伏鯰轉過頭來，看著微微有些狼狽的大龍，伸手撫了撫長發，一抹笑容出現在那張俊逸的臉龐上，他張口道：


  “大龍，回憑氙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