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未婚妻什麽節奏
一張方木桌擺在堂屋正中，諸秋的父母已經換上了一身略顯光彩的衣物，兩人坐在桌子邊，一臉滿足地看著正吸溜吸溜地搜刮著碗底湯汁的諸秋，那種濃濃的幸福感滿溢出來，卻讓諸秋略微有些不適。
“我說爸，媽，你們兩人能別這樣看著我嘛，感覺目光都能穿透我的衣服了，涼颼颼的。”將碗重重頓在桌子上，諸秋抬頭看著父母，有些哭笑不得。
話剛落，父親一張黝黑的麵孔突然緊繃起來，下巴上的胡茬一陣顫動，“怎麽說話呢，你一年不回家還不能看了，遲早跟你算賬。”
看到父親一臉凶相，本就愧疚的諸秋頓時不敢說話了，腦袋縮了縮。而就在這時，父親的那張臉又鬆開，輕緩的話語傳來：“不過看你小子在外的日子倒是過得不錯，人長高了，也長結實了。”
“是啊，我兒子長得更帥了。”母親接著父親的話，伸手撥了撥諸秋的頭發，“像我！”
“他娘，孩子明明是像我。”一旁的父親有些氣惱地反駁道。
本來感受著母親手掌的撥弄，心裏正一陣溫暖與酸楚交融的諸秋見兩人又掐了起來，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咳！”諸秋連忙咳嗽一聲，打斷了兩人的爭鋒，問道：“爸，媽，我記得咱家不是隻有一間小木房子嗎，怎麽現在變別墅了？”
“咳！”隻見母親臉色頓時有些發紅，咳嗽一聲伸手拐了拐父親，小聲道：“你說。”
“你這娘們怎麽不說？”父親別過臉去，沒有理會。母親忙瞪了一眼父親，才轉過頭來看著諸秋，欲言又止。
諸秋就納悶了，難道自己不在的這兩年裏還能發生什麽大事不成，他黑亮的眼睛一閃，伸頭猜測道：“該不會是你們偷來的吧！”
“放屁！”聽到諸秋的質疑，父親頓時轉過頭來吼了一聲，“老子這輩子行得端坐得正，怎麽會幹這等事！”
諸秋看到父親好像是真的怒了，連忙吐了吐舌頭，腦袋耷拉著看向母親求助。母親戳了戳諸秋的眉心，沒好氣道：“你啊，又不是不知道你爹的脾性，見不得別人說他的品性，觸黴頭了吧？”說完，母親才揉了揉諸秋的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說到這房子啊，是咱女兒，也就是你的未婚妻給我們建的，她知道我們喜歡桂花，又特地從扁林州移栽了過來，還知道我們閑不住，特意留了一處園地，讓我們種點小菜。說到咱女兒啊，那可……”
“什……什什……什麽——”諸秋驚叫一聲，從母親手掌逃脫，看著兩人的目光瞪得老大，“未婚妻？你們兩到底幹了什麽？不會是把我賣了吧？是入贅吧，是吧？你們簡直有毒！”越想越有這種可能性，不然人家憑什麽看上自己家，不知為何，本來回家的欣喜的心情忽然有些失望，和兩年前一模一樣。
“秋兒，你聽我說，事情是這樣的……”母親見諸秋的臉色似乎有些難看，連忙過去拉著諸秋解釋道：“兩年前啊……”
諸秋深吸一口氣，平複下心情後勉強聽著，臉色卻還是有些難看。原來兩年前自己離家出走不久，村子裏來了一對落魄的爺孫女，爺爺似乎得了重病，孫女渾身破破爛爛的，一臉的黑泥。兩人原本是一個還算不錯的家族中人，但家族生變，兩人被迫流走異鄉，最後來到臨欄村，已是走投無路，可惜，沒人願意幫忙。諸秋知道自己的父母，就是兩個爛好人，肯定看不下去。實際情況也正是如此，父母兩人接納了這對爺孫女，而才不到兩天，女孩的爺爺就去世了。父母給辦了喪禮，買了棺材，家底也掏空了。女孩為了報恩，認了諸秋的父母作父母，孝順在身邊。父母兩人見女孩這麽懂事，就給諸秋謀婚事了，女孩也沒反對，答應了下來。就這樣，兩個從未見麵的人定下了婚事。而就在一年後，女孩說她兩歲的時候就感悟到了自然之力，卻一直沒有修煉，在諸秋家的這一年裏她修煉到了三階藏鋒境，想去報考憑氙州的帝瀧學府，將來讓父母過上更好的生活。父母兩人當然高興了，能感悟自然之力的將來可都是術士，地位高人一等，兩人又怎麽會不願意，畢竟隻要女兒過得好。不久，消息傳來，女孩成功進修帝瀧學府，父母兩人一時成了臨欄村的話題人物。現在女兒出息了，不僅給他們爭了光，也會寄好多金錢和東西回來，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女兒一年隻有到過年才會放假回來一次，兩人著實想念。
母親說完，有些不適地看著諸秋，她也知道這個兒子從小就與眾不同，總喜歡背著他們幹，想到這，母親臉上的皺紋深了些。父親則坐在桌子邊，不知什麽時候拿出煙鬥抽了起來，煙霧繚繞，看不清表情。
諸秋聽完，說實話，內心真的是有點不舒服的，他很不喜歡父母決定他的東西，這樣那樣的安排，可是剛剛諸秋很明顯地感覺到了，當母親說起那個素未蒙麵的女兒，同樣是自己的未婚妻時，臉上洋溢著的那股幸福是自己從未給過的。一絲愧疚和煩悶在心裏不斷交織，諸秋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做了，他的心裏第一次出現了迷茫，他已經無法再雷厲風行，做出與當初一樣離家出走的舉動了，因為這次，那個未婚妻在父母的眼裏已經和自己一樣重要了，甚至諸秋覺得比自己還重要，他不知道為什麽會產生這種荒誕的想法。
“呲——”父親還在咂吧著煙，母親也埋著頭沒有說話，諸秋猶豫片刻，終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做出了決定：“爸，媽！”
兩人身子一抖，似已經做好了什麽準備。
“這次……我答應她做我的未婚妻，但是——以後你們不能再胡亂給我做決定了，不然，我真的會再走的。”
已經做好某種準備的父母忽然抬頭看著諸秋，愧疚和喜悅在眼底交織。
“抱歉，以後絕不會逼你了，絕對不會了！”母親跑上前來，抱著諸秋哭了起來，“還有，如果以後你們兩個人見麵互相不喜歡的話，這門親事就當沒有過吧。你們還是我們的孩子！”
“真的？”聽到母親的話，諸秋仿佛一身的力氣都回來了，連忙抬頭問道。
“你這孩子……”伸手擦了擦眼角，母親白了諸秋一眼，才給了答複，“是真的！”
“呼！謝謝媽！”諸秋頓時鬆了口氣，狠狠給了母親一個擁抱。
“咳！其實吧，這兩年來我和你媽也考慮了很多，可能是隔了一代吧，觀念也不一樣了，我們已經決定以後不幹涉你的決定，這次呢，也是因為那女娃我和你媽實在喜歡的緊，總想著依你那沒出息的樣子怎麽可能找得到這麽好的兒媳婦，所以……咳！”一邊的父親忽然開口了，認真地說道。
“怎麽可能！”諸秋撇了撇嘴，一臉懷疑，“我才不信她有你們說的那麽好。”
“臭小子，你老子看人什麽時候看錯了？”煙鬥一放，父親又抬眼瞪著諸秋，煞氣十足。
“我又沒說錯……”諸秋嘟噥一句，便見父親伸手作勢欲打，嚇得連忙縮起腦袋，不敢再說。
父親見狀，搖了搖頭，繼續咂吧著煙道：“就說兩年前，就你和隔壁家的大龍兩個孩子我最看好，叫你們去參加上人奴隸選拔，你小子還不去，看看人家大龍，選拔通過後現在混得有多得意。”
“爸，你怎麽能讓你的孩子去給人當奴隸呢？”諸秋有些不滿地看著舊事重提的父親，氣勢弱弱地質疑道。
父親忽然瞪起眼睛怒道：“又不是讓你給我們這些下人當奴隸，那是紫瞳上人，上人懂嗎？呼！非得把你老子氣死你才心甘是吧？（不知為何，此處想加上一句，你好把老子氣死，繼承老子的辣條！咳，言歸正傳）”
諸秋縮了縮頭，見母親用目光瞪了父親一眼後，才有些得瑟地往前走了兩步，緩緩說道：“我現在可是已經感悟了自然之力，將來可以當術士，移山填海！”話畢，諸秋雙手合十，半邊身子開始蔓延起黑紋。
“咳！”父親一驚，被煙嗆了個實在。然而詭異的是，父母兩人很快沉靜下來，開始互相大眼瞪小眼起來。正當諸秋納悶間，母親從懷裏掏出了一張信封，遞到諸秋手裏，解釋道：
“這是咱女兒給你求的帝瀧入學申請，好像可以借此直接獲得帝瀧學府的考試資格，不必再參加什麽縣試、州試的，快收好！”
“她……”
“咳，咱女兒說了，若是她未婚夫有資質，便去憑氙化龍，若是無資質，便在崔雲成蛇！”
“若有資質，憑氙化龍，若無資質，崔雲成蛇……”諸秋攥了攥手中的書信，喃喃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火氣突然竄上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