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空有其表
和外頭擁擠煩悶的走廊不同，裏頭這間屬於Micheal的問診室十分簡潔和明亮。雷月將將踏步進去，就能看見塞滿窗台的花卉綠植，而後，才看見正前方的大班台前坐著兩個人，一個就是先前招呼他們的那個小年輕，這會兒戴著個口罩看不清臉。而那個正在低頭簽字的人，正是這間問診室主人——
Micheal醫生。
雷月之前不是沒見過這個人，好似在哪個場合有過匆匆一瞥？其餘的，就是各種印著他相片的資料冊。要說雷月之前對這個人的印象，大多都收到夏晚橙的牽連，想當然地覺得他討人厭，就算看到資料冊上那張清雋俊秀的臉，也會理所應當地在後麵補充一句：
“和夏晚橙一模一樣的，空有其表，繡花枕頭一包草。”
可眼下，這位在柏海醫療界享有盛名的年輕醫生就坐在她的眼前。他穿著潔白的大褂，裏頭的灰色襯衣扣子係到了最上麵，露出一節挺括的同色係領帶。他整個人坐得筆直，簽字的雙手都端正地搭在台上。他用筆的姿勢很好看，能把他的骨節繃得很蒼勁，從而使他手指上的戒指愈發顯眼。
雷月不禁感歎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高知分子。和這樣的人在同一個空間裏相處，你個人的存在感會被無限製地削弱，從而收起那些倨傲的脾氣生出一種謙卑之心。
“我今日很忙，加號排到了一百多號，預計要看到下午五六點。你父親的事情我知道了，時間合適的話我會進手術室旁觀，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雷月緊緊盯著這個人因說話時而繃緊時而放鬆的下顎，反倒對他說話的內容沒太在意，以至於他說完話後，她愚昧地問出一聲：“什麽？”
這下子麵前的人不得不抬頭看她，透過那雙波瀾不驚又帶有一絲寒意的眼睛，雷月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心髒在胸腔裏做不尋常的劇烈跳動。
他旁邊的實習生重複了他剛才的說話內容。雷月一邊點頭致意，卻在他表述完成後說道：“這不行。”
感覺到賈院長在她背後扯她的手臂，雷月一下子甩開了他的手，說道：“就這樣草率的決定，無論是對我父親還是對Micheal醫生都是不負責任的行為，我還是想等Micheal醫生有時間時和您就此詳談一番。”
詫異雷月終於肯說人話，賈院長心情複雜地用顫抖的手拉了拉她，而雷月再次甩開他的手，還是跟Micheal說：“您看如何？我覺得您作為醫生，我作為病患家屬，這樣的溝通是一定有必要的。”
Micheal微微皺著眉翻了翻麵前的小台曆，而後跟她說：“我最近都很忙。”
“我看今日就很合適。”
“我今日加號……”
“我知道，您剛才說過了，您今日加號加到了一百多號，沒有幾個小時看不下來。那沒關係，您是醫生，我遷就您是沒錯的，我可以在這等您結束今日的看診。”
見Micheal有想拒絕的意思，雷月立刻補充道：“事實上，我隻有今天有一點點時間，之後的日子我也很忙，可能沒時間跟Micheal醫生就我父親的病情詳談。”
Micheal轉動著手裏的鋼筆，看樣子在想要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雷月瞅準時機開口，“您忙的話，我可以到外頭走廊等你。”
估計是想到雷月先前在外頭的所作所為，Micheal還當真怕她再惹出麻煩，所以隻能請助理幫他們抬兩把椅子放在屏風後頭，隨即便又開始他的下一個看診。
雷月和賈院長並肩坐在Micheal側後方，從她的位置，剛好可以看見Micheal醫生認真問診的側臉。
賈院長小聲跟她說：“Micheal醫生的醫術和職業道德有耳皆聞，有他在手術室給雷先生的手術把關，您也可以多放心一些。”
雷月這會兒才懶得聽賈院長這嘰嘰歪歪的絮叨，她隻想專注地看前頭人認真工作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和光線的問題，雷月就覺得這個Micheal醫生簡直是無死角的好看。問診好看，寫字好看，喝水好看，就連念叨教導實習生的樣子也好看。
中間有短暫休息時間的時候，他旁邊的實習生還會跟他聊幾句閑天還緩解疲累。雷月就聽著那個實習生問起他女兒，問說會講話了沒有。
“沒有，隻會哼哼唧唧。”
就算是看不見著Micheal醫生的正臉，雷月也能憑借他說話的語氣腦補出他微笑寵溺的樣子。
實習生又問：”聽說小朋友跟您太太姓？“
“嗯。”
“當初怎麽會做這樣的選擇？”
“之前也沒特意想過孩子要跟誰姓，就是覺得那天的時間場景很適合，而我太太的姓很好聽，用她的姓取名字應該會很適合女孩子。”
“一直都很好奇，不知道小朋友長得是像師傅您還是您太太？”
這下子Micheal實實在在地笑出了聲，“大家都說乖巧的時候比較像我，一旦開始撒潑撒嬌的時候就和她媽媽一模一樣。”
實習生驚訝：“才這麽小年紀就已經會撒潑撒嬌了嗎？”
“估計是繼承了她母親古靈精怪的性子，每次有什麽目的想要達成的時候，你就能看見她那眼珠子咕嚕嚕的轉，就像一對小風車。”
“這麽有趣嗎？沒想到師傅您這樣的性子竟然能生出這麽活潑的女兒。”
Micheal還是笑，“遺傳的她媽媽，她媽媽到現在也這樣，像是永遠都長不大一樣。”
實習生很好奇，“那長不大這件事本身是好事還是壞事？”
“不知道。”
Micheal搖頭，“但在我太太身上，應該說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