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殘陽如血
雷空出現在倪雲白眼前時,已經是日暮西沉的時候。他一路沿著海邊沙灘走來,隻見紅日懸掛在海平麵上一點點的地方,映襯得整片海洋都是血一般的紅色。
這入目的景色完全可以用震撼來形容。仔細想來,這好像是雷空第一次這樣認真地欣賞落日。這場景是在美,就連向來不喜歡矯情和咬文嚼字的他,也被這落日迷惑,掏出手機拍了照,並配上了文字:“殘陽如血”。
他把這張照片發給了夏晚橙,並問了她一句:“拉姆西的落日也有這樣美嗎?”
雷空曾命人尋找過很多有關摩迪沙和拉姆西的資料。在那些照片裏,摩迪沙隻是個遍布殘垣斷壁和濃煙灰塵的地方,倒是那個坐落在海邊的拉姆西景色很美。
此刻走在夕陽西下的海邊,雷空不禁就想到那些被他看過很多次的照片,那個同樣有著細軟沙灘和一望無際大海的拉姆西。它和這裏同樣靠近赤道,同樣住著深膚色的原住民,同樣有著強烈的宗教信仰。
而唯一不同,是當時陪夏晚橙呆在拉姆西的是安戰,而此刻在這裏,隻有他一人。
夏晚橙當然沒有回複他的信息,實際上他也並未把信息發出去。他隻是有種執念,覺得自己也可以和夏晚橙漫步在如此美麗的夕陽之下。
想到這裏,雷空不由得就有些懊惱。早知道海邊的夕陽會這樣美,那時候他們拍攝婚紗照時就也找個這樣的地方,也不至於現在他翻開相冊,看到的都是教堂和漫天的大雨。
雷空很忙。
日理萬機這樣的詞匯用在他身上一點也不為過。他這次丟下全部工作隻身來到這個地球另一端的城市,也不是單純為了欣賞美景。
就在剛才,他得到消息,說倪雲白正在計劃著跑路。於是他在晚飯過後懶懶散散地沿著海邊找到倪雲白的家,就正好看見她在打包行李箱。
他笑道:“這麽巧?出門散個步也能碰見你。”
麵對倪雲白如遭雷擊的麵色,雷空背過身從她的視角看去,隻見殘陽已經完全跌下了海平麵。他說:“你倒是會找地方,這裏的景色實在是美,不過……”
雷空看著倪雲白腳下的行李,問說:“這是要去哪嗎?”
倪雲白沒有言語,倒是一旁的薛沛榕開口道:“我們真的不想再跟柏海和夏家扯上關係,請你放過我們,讓我們過安生生活。”
“那我要是不肯呢?”雷空問。
薛沛榕緊緊抿著唇,倪雲白出聲道:“有些事情你知道了反而不好。事情已經過去了,看樣子夏晚橙也不打算追究,你……你這又是何必呢?”
這話讓雷空不開心了,他說:“什麽時候,我自己的事情要別人來替我做選擇了?倪雲白,我今日心情不錯,也不想跟你多費唇舌。我從來給你的選擇也隻有兩個,你自己說,或者我逼你說。反正對於我來說過程一點不重要,結果就是我總會得到我想要的。”
見倪雲白和薛沛榕都是一副麵如死灰的樣子。雷空難得地放軟了語氣,說道:“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之後你想去哪,我給你安排。”
倪雲白還是躊躇,“既然你都能找到這裏來,你父親……”
雷空打斷了她的話,“現在整個瀾潤和雷家,都是我說了算。”
*
倪雲白把雷空請進門。雷空環繞四周,見這是一間當地很具有特色的吊腳樓。就目前看來,在倪雲白為了跑路把這裏翻得亂七八糟之前,這裏應該是處很溫馨的住所。
倪雲白掃開地毯上的狼藉讓雷空坐下,她讓薛沛榕給雷空倒了杯不知名的飲品,喝起來倒是酸甜可口非常解膩。
太陽墜入海平麵後,外頭的光線已經十分昏暗。雷空在光線更差的屋裏尚且不能視物,但見倪雲白和薛沛榕行走自如十分熟練。
雷空問:“天色已經黑了,不開燈嗎?”
倪雲白答道:“這裏的風俗,天黑不許開燈。”
雷空正想問這是什麽狗屁風俗,就見薛沛榕點燃了一盞油燈,倪雲白隨即補充:“但可以點燈和蠟燭。”
說話間,雷空自窗裏看到的畫麵立刻讓他屏住了呼吸。隻見四四方方的窗沿裏頭,這沿著海岸線一字排開的吊腳樓紛紛亮起了點點亮光。
這在明星還未開始閃爍的昏暗世界裏,這家家戶戶的亮起的燭光燈光,就是比星辰還要美麗的存在。
雷空沉默地欣賞了片刻,突然沒由來地問說:“這裏的屋子怎麽賣?”
倪雲白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麽一句,一時隻能“嗯”了一聲已做回應。
雷空用手指敲了敲地板,問說:“這種房子,要怎麽買?”
“這種房子都是自建的,以家庭為單位去村裏申請並繳納建築金,等村裏審核通過後會為你選好地址,之後就會安排人去給你修房子。”
雷空問:“就沒有哪家人搬走了房子空出來的?”
“確認搬走了,房子會拆掉。倒是人死了之後,房子會一直空放著,然後村裏安排人值班,每日晚上去他的屋子裏把燈點亮。”
雷空點點頭,“這倒是有意思。”
薛沛榕猜測雷空可能是心血來潮想在這裏置辦個地產,於是跟他說:“要在這裏居住達半年以上,且家庭成員大於兩人才有資格申請這種吊腳樓,否則就要去村裏給安排的單身宿舍。”
雷空笑,“隨便問問罷了。別說居住半年,就是家庭成員超過兩人這要求我也沒法達到。”
說到這,雷空目光下垂。再抬起時,臉上已經斂去了剛才的溫和寧靜之色。他銳利地看向倪雲白,“你想從哪裏開始說?”
倪雲白反問他:“你想從哪裏開始聽?”
雷空看了薛沛榕一眼,問她:“你不打算走嗎?”
“有些事情我也想知道。”
雷空又問:“沒聽說過知道得太多不好?”
薛沛榕道:“你都不怕,我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