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萬丈深淵
傅約翰的這番話讓雷空全身皮膚汗毛倒豎。如果現下沒有麵對著這個人，雷空一定會撩起袖子搓一搓他發麻發顫的手臂。
一些呼之欲出的東西好似近在眼前，就像森林中技藝最精湛的獵人，已經織開了自己的捕獵網等待他一步步靠近。
雷空知道等待他的會是一個萬丈深淵。可那句話怎麽說來著？
當你在凝望深淵時，深淵同樣在凝望著你。
雷空不太清楚應該如何解讀這句話，但他覺得用來形容自己此刻的處境再貼切不過。
他動了動嘴唇，極力地在傅約翰麵前表現出雲淡風輕的樣子。他問說：“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在信口胡謅？”
“很簡單。薛明就當時想逃離柏海時，我也出了一點點力。”
雷空換了隻腳搭上，麵無表情道：“隨便說說。”
“你知道的，薛明就那時候生意失敗欠了一大筆錢，他以自己兒子生病需要做手術為由找你爸賣地換了比錢。”
“是有這麽件事。”
“當時他還沒把這筆錢拿到手時就已經在謀劃著卷錢跑路。他當時找了人給他運作偷渡的事情，剛好那時候我就在相關部門任職，所以那人找門路就找到了我這裏。怎麽說呢？我和薛明就關係一般，就隻是見過幾麵的關係，我當時之所以願意幫他，純粹是因為對方給得有點多。後來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就是薛明就無故失蹤帶著錢跑路了。”
雷空失去了耐性道：“這些事我不感興趣。”
“相信我，你會感興趣的。”
傅約翰想調整一下坐姿，卻發現自己雙手被鐐銬固定在桌子上。他向著雷空伸了伸手，突然說道：“給我一支煙。”
“我沒有。”
傅約翰笑起來，“照你的話說，你和傅昉的離婚手續還沒結束，現在你還是我名義上的女婿。怎麽，我的乖乖女婿連支煙都不肯孝敬給我？”
“我早戒了。”
傅約翰想了想，說：“是，我記起來了，有一次傅昉喝醉後回家裏來抱怨，說你待她如何如何不好，又說你對夏晚橙如何如何上心。她當時舉得例子，就是說你在準備和夏晚橙結婚的那段時間裏把煙都給戒了。”
傅約翰焦灼地挪動著身體，“不行，我還是想抽煙。”
“我去問問。”
雷空起身去離開了房間。
出了房間，他走到了一條幽深僻靜的走道。這裏的空氣比屋裏還要渾濁些，可雷空卻有了短暫透氣的時間，就在這一刻，他終於不用在麵對傅約翰，也不用隨時警惕著他下一句會說出什麽石破天驚的話。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沿著這條長廊一直走，一直走出去，走到離這個真相最遠的地方。
可他又深刻明白自己不可能放棄這個唾手可及的真相。所以……
現在真的是他和深淵在彼此凝望著。
要到了煙後，雷空回到密閉的房間裏重新坐到了傅約翰對麵。
傅約翰貪婪地三四口吸完一整支煙，而後睡眼惺忪地問雷空：“我們剛才說到哪了？”
“你幫夏晚橙的父親偷渡離開柏海。”
傅約翰詫異道：“夏晚橙自己都不見得會認她這個父親，你對這個已死的老丈人言語裏倒是尊重。”
見雷空再次露出不耐煩的神情，傅約翰才回到了正題。
“就我幫薛明就辦好手續沒多久，就有另一批人來我這打探他的消息。照理說我拿了錢辦事就該守口如瓶才對，但我這次沒堅守住底線，實在是對方給得太多了。”
“你把薛明就跑路的消息透露出去了？”
“我就是隨便那麽一說……”
見雷空銳利地看過來，傅約翰突然抖了一下，而後說：“後來的事情你也曉得了，薛明就慘遭毒手客死他鄉。”
“你剛才說了，這不是真相。”
“嗯，這當然不是真相。這是徐東來煞費苦心粉飾出來的真相。我當時就想，徐東來居然能把事情做到這個份上，說明他肯定拿到的也不少，起碼一定比我多。這麽一想，我就覺得吃虧了。”
雷空麵色十分難看道：“快一個小時了，你全說了一堆廢話。如果你今天腦子不清醒的話，不如等你清醒我們再談。”
見雷空又要起身，傅約翰忙出聲道：“等等！我馬上就說到重點了。”
“總之當時我對有這麽一群人如此大費周折地找薛明就下落很好奇，所以我就借著職務之便稍微打聽了一下。反正匯集各種線索，我大概推斷出是薛明就帶著對於一件很要緊的東西跑掉了。我當時以為以薛明就的尿性，這偷渡跑路還要帶在身上的，說不準真是什麽寶貝，我就猜測可能是夏棶生前的某些名貴首飾。”
“你做了什麽？”
“我就借著職務之便，在那群人找到薛明就之前先去翻了翻他的東西。當時這件事我不方便出麵，所以交托給了其他人。結果他翻了一圈，就隻給我拿回來一個輕飄飄的牛皮紙袋，你說這氣不氣人。不過說好……我拿到這個牛皮紙袋時薛明就還沒死，他的死可跟我毫無關係。”
雷空急不可耐地問道：“紙袋裏有什麽？”
“這就是我要跟你談條件的籌碼了，這容我過會兒再說。我先把我的故事講完。”
“我當時就打開那個紙袋看了，見裏麵的東西平平無奇就沒了興趣，隨手就扔在了辦公室桌子裏。後來沒多久，我就聽說了薛明就被人連捅幾刀死在海裏的事情，我當時就覺得太不對勁了，這把前後的事情一聯係，心想這未免也太巧了些。我這一琢磨，趕緊就去辦公室把那東西給拿了回來。果然，之後就一直聽到有人在打聽薛明就死前的事情，這明顯就是在找什麽。”
“然後。”
“反應過來的當下，我立刻就去探尋那個牛皮紙袋裏的秘密。然後……”
傅約翰直起身，慢慢彎腰靠向雷空，盯著他的眼睛道：“我就一刻都等不得地申請了離職。我生怕再在那攤髒水裏攪合下去，連我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傅約翰掰著手指數了數，說道：“那可是……那可是好幾條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