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口不對心
雷空覺得好笑。
他和夏晚橙如此親密地抱在一起,像是末日裏生死離別的摯愛情侶。可從口中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寒光刺向彼此的心髒。
傷痕累累。
雷空想起許久之前和酒肉朋友們一起討論過的話題:
人類為什麽會有語言係統?
因為語言係統的誕生,人類無法像世界上其他動物那般真誠的交流。語言和文字的產生,使得人類可以說些口不對心的話。他們可以肆意地編織謊言,可以無所顧忌地破壞彼此的信任。
就像現在,雷空根本不曉得夏晚橙是不是在胡扯說謊。
但他也在確幸,他沒有辨別謊言的能力。所以他可以同自己說,夏晚橙本身就是這樣一個人,永遠不能指望從她嘴裏聽到些柔情蜜意和風花雪月。
也自這一刻開始,夏晚橙再未置一詞。
他們坐上飛機,自P城回到柏海。下了飛機,他牽住夏晚橙的手帶她上車,她沒有拒絕。
車子徑直駛向了他們未來的家。
下了車後,夏晚橙站在路旁和tony說了幾句話,而後閑適地回家,換鞋,洗漱。
雷空還有漫無天際的工作要處理,今日事故導致的何止是一個爛攤子,簡直是一個殘垣斷壁的末日世界等待他拯救。
夏晚橙在洗漱間呆了很長時間,直到過了淩晨,她才緩慢地從裏頭出來。
她目不斜視地掀開被子,躺下,側過身。
雷空放下電腦,轉過身去抱住她。
夏晚橙的後背就貼在他心髒的位置。於是乎,兩顆緊密貼在一起的心髒同時跳動。可對比自己雜亂無序顯得青澀懵懂的心跳來說,夏晚橙要節律平衡地多。
雷空一隻手把夏晚橙單薄柔軟的手掌握在手裏,另一隻手扯開了她睡衣的腰帶。他微微夠頭,把細細密密的吻落在夏晚橙的頸窩和肩側。
約莫是剛剛沐浴過的緣故,雷空手下能感受到帶著涼意和水汽的肌膚。
他翻過身,把唇貼到夏晚橙嘴角輕輕輾轉,他抬手,把自己身上的T恤扯去。再躬下腰的時候,夏晚橙睜開了眼。
和現下炙熱的溫度和氣氛不同,夏晚橙臉上毫無表情。於此同時,雷空在濕熱的空氣中聞到了一絲絲的異味。
他湊到夏晚橙發絲前嗅了嗅。
盡管被洗發水的香味覆蓋了大半,可雷空還是敏銳地聞到了夏晚橙發絲深處的尼古丁味道。
屬於男士香煙的刺激味道。
這個認知像是一盆涼水潑在雷空頭上。他看了身下人許久,顫抖著手給她係上了睡衣腰帶。
而後他起身,去了洗漱間。
盡管洗漱間窗戶全開,雷空還是聞見了藏匿在冷空氣裏的香煙味,以及散落在麵池旁沒收拾幹淨的煙灰。
自雷空認識夏晚橙那天起,她就是個過分驕傲的人。那樣的出身樣貌家世,注定了矯情就是夏晚橙的人生標簽。
她幾乎不喝酒,更不可能抽煙。這些被世家千金視為有辱斯文的做派,夏晚橙一概不沾。就這種性子,說好聽是潔身自好,難聽些就是拿腔作勢。
夏晚橙自有一套拿腔作勢的派頭,在多數人眼裏,這做派討厭得緊。但雷空自始至終都覺得夏晚橙因此才足夠可愛。
認識夏晚橙這麽久以來,也親眼見證她經曆了大大小小的事。就算在她母親車禍沉冤得雪,父親慘死,舅舅入獄的時候,夏晚橙也從來不曾頹廢放棄過。
時刻保持清醒是她的座右銘,為此,夏晚橙舍棄掉了不少同齡人和普通女孩兒的快樂。
可現在,她一個人,躲在衛生間偷偷抽煙。
雷空的心髒一下就瑟縮起來。他這才知道他今天的作為對於夏晚橙來說有多殘忍。
意識到她唯二的親人沒有她也可以過得很好的事實,似乎完全摧毀了夏晚橙的意誌。
雷空回去的時候,夏晚橙已經很平靜地睡著了。她雙手交疊搭在胸前,隻看睡顏,就是天真無邪的睡美人模樣。
可雷空就是知道她沒睡著。
他坐到她的身邊,看著灰色花紋的地板,說:“我們要個孩子。”
夏晚橙驟然睜眼,語氣誇張地反問了句:“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
柏海未來作為重點發展的新區發生坍塌事故,這在全世界都引起軒然大*波。在輿論的逼迫下,柏海相關部門很快就拿出了紅石劇場副樓坍塌的事故報告。
設計有誤,偷工減料,監察不當。
在建築工程中不容許犯得錯誤幾乎全被報告書字字泣血地暴露在公眾麵前。
一夜之間,瀾潤國際針對這起事故處罰開除了近百位工作人員。瀾潤的執行總裁雷空親自召開記者會向全柏海市民道歉。
這是雷空第一次直麵媒體,全柏海市民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在柏海鑽石王老五排名第二的豪門少爺雷空,究竟長了個什麽樣子。
當然,雷空和瀾潤高層連熬好幾宿還是給出了像樣的危機公關。即,待紅石劇場副樓複建完畢投入使用後,將會以公益性質無條件地承辦四年後的殘疾人運動會。
因得這次事故並沒有造成任何人員的傷亡,所以柏海市民普遍也能接受瀾潤給出的交代。
而對於瀾潤董事會內部而言,才是真正的方寸大亂一片狼藉。
首先,因為這次事故,瀾潤的競標資格已經確定被橙意賭場經營權競標委員會開除,至此不得參與日後橙意賭場的任何營運。
雷空因此被董事會架上火台,要求他對這次的失誤做出交代。也因此,雷影被緊急召回柏海接替雷空的工作。
董事會給予雷影的指使同樣準確,他必須要在下月的競標會上拿下橙意賭場的經營權,不管以什麽樣的手段和方式。
也是到了這會兒,一直在在P城隱姓埋名的疏影光橘在逐漸浮現在大家眼前。
夏晚橙看著董事會裏那些迂腐老頭們的高興笑容,心裏愈發覺得好笑。
從會議室一出來,夏晚橙就見夏午橘在門口等她。
“之前三催四請不願意回來,原來是嫌妹妹給得排麵不夠啊。”
夏晚橙摟住夏午橘的肩膀,笑問:“怎麽樣?這次搭專機回來的感覺如何?”
夏午橘俏皮地眨了下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道理你也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