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別丟下我

  淩雨寂這時候驚駭過度，加之又跪在地上，被方中信扶著站起來的時候竟然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


  摸到一手的豔紅，再看被人抬著上車的男人蜿蜒而下，細細的血流，心髒如同炸裂般。


  望著那蒼白到近乎頭透明的臉，淩雨寂沒有發覺淚水早已濕了滿臉。那個男人的呼吸，仿佛不真實般，令她心驚膽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被扶著上車的，不知道南宮禦寒怎麽躺枕在她的腿上的，他長長如垂的睫毛動了兩下，微微睜開，正好望進她被心痛灼紅的眼。淩雨寂呆呆的看著他，強忍著抽噎，抓住他衣襟的雙手都在顫抖。


  劇痛讓他說話都忍不住發抖，南宮禦寒歎了口氣，勉強抬起手摸了摸淩雨寂的臉：“想不到我們的緣分，就要斷在今天了。”


  “寒……”她一下子愣在了那兒，漆黑漂亮的眼睛裏蘊滿了淚水，看上去倉惶虛弱。


  “我這一輩子，和你在一起的時間，沒想到……這麽短……”


  淩雨寂聞言，哽咽得喘不過氣來，顫抖著抓住他的另一隻手：“一定會沒事的，我們還有……很多，很多……”時間，她是想這麽說的。


  南宮禦寒閉了閉眼睛，臉上已經籠罩起一層灰敗之氣，看上去極度憔悴。然而他的神情卻是十分放鬆、十分安心的：“中信，我要是死了……那份文件……”


  方中信跟了他十幾年了，從不流下一滴眼淚，此時卻眼眶紅潤的點頭：“我知道的……您一定會活下去的，您安心吧……”


  南宮禦寒歎了口氣，他那已經皺縮無焦距的眼瞳，昏昏沉沉的盯著眼前的淩雨寂，微微顯出一點笑影來：“我也想活下去呀……我多想活下去，和你在一起，直到我老死的那一天……”


  他伸出手，想再摸摸淩雨寂的臉頰，但是眼前已經對不準焦距了。淩雨寂抓住他的手，顫抖著親吻他的掌心，淚水很快打濕了他的手。


  “乖，不哭……寂兒，不哭了……”


  南宮禦寒頓了頓，恍惚間想再對她笑一下，再看看她帶淚的臉。但是他的視線一片模糊，已經什麽都看不清楚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說的話還能不能被聽見，隻能拚著最後一點力氣，斷斷續續的往下說。


  “寂兒，我死了，軒焰……會好好待你的……”


  他的聲音已經低到耳語的地步，別人都很難聽見他說了什麽。


  淩雨寂心裏明白他說的，卻說不出話，喉嚨裏就像是堵了什麽硬硬的東西，酸澀難言。


  南宮禦寒嘴唇虛弱地動了動，浮出一抹淡如雲煙的微笑。


  “你沒事……就好了……寂兒……我……愛……”最後一個字，竟然根本聽不到……隻看到那微微的口型……恍若無聲。那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南宮禦寒最後的力氣，用盡了他最後的心血，最後的愛情。


  淩雨寂渾身冰涼刺骨。


  “寒！”


  急促地吼叫著，卻看著那濃密的睫毛再度合上，淩雨寂慌得摟住他。


  “寒！醒醒！睜開眼睛！寒！”


  血流得越來越多，想要死命地擁抱，卻又害怕失血更多。如果可以，她希望所有的血都出自她身上，然而南宮禦寒的臉色卻越來越白，而她淩雨寂……也是慘白一片。


  感覺到那呼吸也漸漸變得輕淺，淩雨寂難掩恐懼地在他耳邊吼起來：“寒！不準死！看著我……不要閉上眼睛！寒……我也愛你，我說我愛你……你聽到了嗎？求求你……別丟下我和寶寶……”


  呼聲中摻進了哽咽而不自知，她全身心都因害怕而顫抖著。


  南宮禦寒卻像什麽也聽不到，閉上的眼睛再也沒有睜開，身體軟綿綿地垂下，生氣仿佛流水般，一點點流逝……


  不可以！

  “不會有事的……馬上就會到醫院了，科學這麽發達……不會有事的……”她的眼淚仿佛都流不盡一般，嘩嘩的如泉水……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