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分而制之
第三十九章 分而制之
「一切都結束了,」陳長老像節目主持人般宣佈道,「這條山道封死後,他們只能遠遠望著634號山峰跳腳,無路可走,對他們來說,長暉山之行到此為止。」
「那你們怎麼過來的?」我說,「上面一定有秘密通道。」
陳長老道:「不愧是博士,很聰明,可惜我們過來之後把那條通道也堵上了,即使被發現也無濟於事,等我和琛哥把墓穴里的東西都轉移了,再回頭收拾他們!至於你們兩個,乖乖跟著我們回山寨死心塌地做越巴族媳婦吧,哈哈哈哈。」
琛哥瞟了林春曉一眼,居然有點不好意思。
見他這副模樣,陳長老更開心:「娶媳婦要大大方方,那天你躲在洞外不是看得挺起勁兒的嗎?這小姑娘給你,我呢,找個女博士做兒媳婦,嘿嘿,將來培養個小博士,為我們越巴族人爭點臉面,哈哈……」
琛哥更是忸怩,彷彿這門親事馬上就要辦了似的,我暗暗好笑,心裡並不慌張,因為方舟和錢伯斯的能量遠在井底之蛙的陳長老估計之上。
他們一定有辦法過來。
當我們踏上634號山峰時,身後傳來一聲巨響,腳底下山體也隨之戰慄。
陳長老變色道:「莫非他們想炸開山道?」
琛哥搖頭道:「上次我偷偷檢查過瑟曼隨身攜帶的背囊,裡面沒有炸藥,何況我們推下去的石頭那麼厚實,普通炸藥甭想炸開它。」
陳長老還是不放心,上坡時頻頻回頭。
634號山坡較為平緩,攀登並無難度,但地勢複雜多變,山體犬牙交錯,表面又有厚厚的澤被,而且山洞特別多,大多數是一眼看不到頭的,這為確定哪個才是真正的墓穴入口增添了難度。
連續找了十多個洞終於選准一條入口較寬、甬道筆直、回聲相當深遠的山洞,琛哥趴在洞邊地面上看到有人工修鑿的痕迹,興奮地說就是這個,肯定不會錯。此時天色已暗了下來,陳長老考慮一番說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準備充分后再進去。琛哥隨即生火露營,篝火燃起來后才發現沒有食物,陳長老拍拍腦門說從山上撤退時太匆忙,忘了拿裝乾糧的行囊。
「要不我到山下野山楂林里采點果實?」琛哥道。
「這個……」陳長老摸摸鬍子,看看遠處山峰,「還是我去,你留在這兒看著,萬一他們摸過來或是野獸偷襲你能抵擋一陣子。」
陳長老將手電筒留下,說進洞以後用得著,然後舉著火把下山,琛哥與我們隔著篝火相對而坐,槍橫放在懷裡,手中握著匕首,目光戒備而警覺。
他是陳長老最忠實的狗,要他幹什麼就幹什麼,不問理由,堅決執行。
我和林春曉對視一眼,露出會心的微笑。
這兩個人當中其實琛哥更好對付,因為他有勇無謀。野山楂林離這裡約半小時路程,一來一去需一小時以上,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遇強敵者,宜分而制之,各個擊破。
「身上有沒有刀?」林春曉借理鞋帶低聲問。
我將臉埋入臂彎:「不行,他的肌肉特結實,我們力量不夠,扎不下去。」
「我用飛刀。」
「他的抗打擊能力強,除非扎到他前後心否則他有反擊機會。」
「會開槍嗎?」
我瞟一眼琛哥懷裡的槍:「不就是扣扣槍扳嘛,只要距離近點絕無問題。」
「他把槍當寶貝似的成天抱著,怎麼騙?」
「別忘了他看你時色迷迷的模樣,運用點女人的魅力,魅力,懂不懂?」
「魅力?」她有些迷糊。
「就是……就是施展狐狸精的手段。」
林春曉明白了,突然笑起來,笑得很有幾分小狐狸的模樣,懶懶打個呵欠道:「太熱了,我想脫衣服。」說著三下五除二脫掉外套、襯衫,只剩彈力小背心,勒得上身曲線畢露,極為惹火。
琛哥嚇了一跳,身體下意識直起來,眼睛直勾勾盯著她。
我在她身上撫摸數下,大聲說:「好光滑的皮膚喔,好有彈性啊,真的比豆腐還嫩……」
琛哥喉結一凸一凸地,儘力咽著口水。
「哎呀,你摸得人家好癢,快幫我抓抓背。」她朝我眨眨眼。
「我手疼,力量又不夠。」
林春曉撅起嘴朝琛哥招招手:「過來。」聲音又甜又脆,還帶著命令和撒嬌的口吻,正符合這個年齡女孩的風格。
琛哥聞言立即起身,夢遊神一般走到我們面前,獃獃看著林春曉。
「幫我抓抓背,」她指指後背,「人家癢死了,她又不肯抓。」
琛哥簡直高興得抓狂,立即將匕首插到腰間,雙手在衣擺上擦了又擦,然後小心翼翼地跪到她身後。
「哎……輕一點……又重了……不要用指甲……向上一點嘛……」
林春曉不斷發出前後衝突的指令,搞得琛哥更加緊張,額頭上滲出大粒汗珠——上次在懸崖邊跟方舟搏鬥都沒這麼費勁。
「哎喲,」林春曉又叫起來,「什麼東西老在後面撞我,好疼啊。」
「是他的槍,掛在脖子上晃悠,」我對琛哥說,「取下來我替你拿吧。」
一提到槍他彷彿清醒了幾分,當即停住手警惕地看著我。
糟糕,操之過急了!他的情況有些類似施展催眠術,每當觸及最敏感話題就容易擺脫控制。我暗叫不好,急中生智道:「琛哥,老實交代,那天你在山洞外偷看到沒有?」
他又恢復到混沌狀態,羞答答避開我的眼睛,手都不知往哪兒放。
林春曉撒嬌道:「繼續抓呀,誰叫你停的?」
插科打諢之下總算渡過難關,可繳不下他的武器如何下手呢?我微微皺起眉頭。
「好啦,後背是好了點,頭又開始癢了,你站到前面來抓。」林春曉也意識到讓他站在後面肯定沒機會,不如換個角度試試。
琛哥依言而為,沒多一會兒,林春曉以修指甲為借口將他腰間的匕首誆到手,抓在手裡反覆盤弄,手腕間微微顫抖。她很想一刀刺入他的心臟,又擔心他反應快躲避過去,以後便再無機會,另外以他壯實的體格,一刀殺不了會有兇猛反撲,到時說不定反死在他前面。
我看出她左右為難,焦急之下靈光一閃,遂道:「琛哥,我的頭也癢了,幫我抓抓行嗎?」
琛哥停下手,好像等林春曉指示。
「去吧,我加點木柴。」她悟出我有了主意,若無其事邊說邊站起來撿了幾根樹枝,站到篝火對面。
琛哥站到我面前,雙腿微分,賣力地替我搔癢。
機會來了!
我沖林春曉眨了下眼,驀地一指他身後,尖叫道:「老虎!」
他身體一震回頭張望,我運起全身力量,抬腳踢向他的襠部!
琛哥是越巴族勇士,全身肌肉堅不可摧,上次和方舟扭斗時我朝他後背踹了一腳結果疼了兩天,但絕無可能將功夫練到襠部,據我所知只有少林秘籍里的鐵布衫加童子功混合使用才能達到這種效果,金庸、古龍筆下的才這麼做。
這一腳又快又狠又准,深得跆拳道之真味,博士,博士也非象牙塔里的書獃子!
「啊!」
琛哥像被割喉的公雞,只發出短促的叫聲,兩隻眼珠凸突得快要掉下來,雙手捂著下身彎曲成蝦米狀,臉上因痛苦扭曲得變了形。
與此同時林春曉右手一揚,一道白芒脫手而出,深深扎入他後背!
琛哥連聲慘叫,癱在地上劇烈地痙攣、抽搐,鼻孔里的粗氣出得多,進得少。
我和林春曉沒敢上前查看他的情況,原先拿走獵槍的想法也打消了,心慌意亂草草扎了幾個火把,又撿起兩隻手電筒倉皇離開。
「到哪兒去?」
「首領墓穴入口山洞。」
「陳長老追上來怎麼辦?」
「先在通道裡面選個隱蔽的角落躲起來,等陳長老過去后擇機溜走,這是進入墓穴的必經之地,一旦進去肯定得耽擱好久,我們有充足的逃亡時間。」
「行,進去吧。」
一進山洞撲面而來陣陣涼氣,洞口處比較寬敞,約三米多寬,越往裡走越窄,最窄處僅有一米左右。洞內寂靜異常,儘管我們落腳非常小心,還是迴響著「踏踏」的腳步聲,連平時細微的呼吸聲也清晰可聞。
愈往前走氣溫愈低,不知不覺間皮膚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山洞向遠處無限延伸著,像一個幽深的隧道,隨著山體的變化,道路也變得彎彎繞繞,感覺就像處於迷宮裡,有種永遠走不出去的錯覺。
拐過一個凸出的山壁斜坡,突聽到前面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走近看,只見山壁一側上方有一眼清泉,泉水順著山體的裂縫滴下,匯流到下面一個小泉池裡。我們掬一捧喝了幾口,水清涼而甘甜,入肚后煩躁之氣一掃而空。
「歇息一會兒吧,」林春曉坐下道,「連續一個小時急行軍,應該脫離危險區域了,養好精神再跑。」
我用水沾濕頭髮,重新將辮子梳理一番,道:「沒有手電筒,靠火把陳長老不敢太深入,天亮之前我們是安全的。」
她打了個長長的呵欠:「這麼一說我倒想睡覺了,可惜太冷,有件大衣就好了。」
「除了睡覺,想點別的事,等出了洞美美地睡上三天三夜。」
她突然坐起來:「幫我撓痒痒吧。」
我撲哧一笑:「莫非琛哥把你的痒痒肉勾出來了,他幫你撓了半天還沒過足癮?」
「剛才只想殺人,哪有心情風花雪月,你說,琛哥到底死沒死?」
「不死也廢掉半條命吧,」我模擬先前一腳道,「正宗跆拳道踢法,只要是男人絕對經不起這一下。」
「男人,」她出神地想了想,「你跟男人真好過嗎?」
我眨眨眼:「別忘了我是博士,博士,無論什麼事,都得試一試,研究出點學問來。」
我們摟在一起笑得前俯後仰。
由於涼氣襲人,干坐著反而更冷,無奈起身繼續向前,誰知走出幾步眼前豁然開朗,一個更大的泉池映入眼帘。它足有半個乒乓球桌那麼大,水深兩米多,靠山壁這邊有道裂口,泉水蜿蜒流到山壁邊沿,順著縫隙滲透下去。
我們才發現這段山壁與別處有些不同,表面如鐘乳洞般平滑,甚少凹凸,上面長滿了手腕粗的山藤,一直延伸到三米多高的平台上,平台與洞頂之間約有30多厘米的空間。
我眼睛一亮:「爬上去看看?」
她點點頭。
我們兩人相互攙扶著攀到平台上,卻見它僅僅半米多寬,後面是個黑黝黝的山洞,趴在平台上用手電筒仔細照了照,山洞約十五六平方米,四周封閉,地面較為平整,呈青黑色。
這不是夢寐以求的藏身之地嗎?
我們毫不猶豫順著山藤翻過去,攀至中段,先前戴在馬尾辮上的髮夾被山藤纏住,我稍一用力,髮夾便「嘣」一聲彈開掉下去。
「等等!」我連忙拉住林春曉。
「嗯?」
我沉聲道:「這個髮夾有玻璃鋼成分,落到石頭上應該發出清脆的響聲,剛才沒有。」
「你倒蠻細心,或許它掉在枯藤上呢,」她贊道,懸在半空用手電筒向下照,「咦,那就是啊……不對,它好像有一半陷在土裡……」
為了弄個明白,我們回到泉池邊撿了幾塊碎石扔過去,只聽見「撲撲」輕響,不是石頭相擊應有的聲音。林春曉又挑了塊一尺多長的石塊,趴在平台上輕輕一扔,然後看著它慢慢沉下去,直至全部淹沒。
我們相對駭然,驚出一身冷汗:貌似普通的石洞,竟潛伏著致命殺機,它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沼澤洞!
若非湊巧髮夾掉落,兩人莽撞跳下去,若來不及抓住藤蔓便從此消失於人世了。想到此不由一陣后怕,慶幸又撿回一條命。
看看時間還早,兩人索性收集了一大堆小石塊,一個個扔下去試探,看有無能立足之地。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們終於發現右側拐角處有兩米見方的石頭地,小石塊打上去「噔噔」作響,林春曉壯起膽子雙手拉著山藤跳上去試了試,挺結實,然後我也站上去,沒事兒,即使並肩坐下都沒問題。有這處天然的隱蔽點,既能安然藏身,又能知道外洞的動靜,只待陳長老過去,便可以順原路出洞重歸自由。
看看時間才凌晨一點多鐘,離天亮還有四五個小時,林春曉坐不住,要到外洞附近轉轉,說沒準兒能發現更好的地方,我欣然同意,並建議用泉水洗洗頭清醒頭腦。
「好哇好哇。」她雀躍道。
兩人邊說邊笑,輕車熟路爬上平台準備翻過去。
「不準動!」外洞傳來一聲斷喝,緊接著亮光和著人影出現在我們面前。
陳長老!
他一手持槍,一手拿著火把,怒目圓睜。琛哥肯定死了,不然,他的表情不會如此兇惡。
「別怪我們,是琛哥先動手動腳,要我們兩個都做他的老婆,」林春曉腦子轉得比我還快,「我們儘力反抗,不小心……」
我立即跟上去:「看他平時不怎麼說話,色心倒挺重,說要把我們,把我們當場辦了。」
「住口!」陳長老憤怒地吼道,「都給我下來!」
「我就是不下去,你拿我怎麼樣?」我索性攤牌,「反正活不了,躺著死舒服一點。」
陳長老冷冷看著我們,一時沒說話,只有火把「噼啪」的燃燒聲和洞內氣流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