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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百虎圍村

  第十章 百虎圍村

  1944年10月23日,百虎圍攻亭湖村。


  最先倒霉的是一車從縣城過來的日偽軍,大概有十二三個人,反應快的也只來得及舉起步槍,隨即被殘暴的老虎瓜分殆盡。


  天色陡然陰沉下來,亂風四起,樹葉簌簌,村民們發現所有的狗都耷拉下尾巴不叫了,散養在野外的牛、羊、雞等家畜也紛紛往窩裡沖,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彷彿有大禍來臨。過了會兒,遠處有人拚命敲鑼,老虎進村了!

  緊接著天邊出現一道壯觀的黃色波濤,全是吊睛白額黃皮大虎,風捲殘雲地將在田間勞作的村民一掃而光,然後水泄般沖入只有五六十戶的村莊。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人們躲在家裡大氣都不敢出。村東南角一個倪姓農婦,懷僥倖之心開門拿牆邊笤帚,就一眨眼工夫,一道黑影閃電般躥過來將她叼走。村東吳姓人家,媽媽陪兩個孩子在自家後院玩耍,老虎撞飛木門,當場咬死一個,嘴裡銜著一個,背上馱了一個滿載而歸,老遠都聽到孩子凄慘的哭聲。


  當夜所有牲畜欄內的牛羊等被橫掃一空,村莊的空氣中瀰漫著血腥氣。


  縣城治安大隊派出上百人的剿虎隊,在靠近亭湖村的山路上被躲在路邊的老虎咬的咬,抓的抓,丟盔棄甲地逃回城裡,從此閉城不出。


  這起歷史上罕見的百虎圍村事件持續了兩天兩夜,死傷村民37人,失蹤6人,包括4名兒童。


  看著陳長老提供的《縣誌》,心裡掀起萬丈波瀾。1944年,長暉山發生了太多不平凡的事,而所有這些事都指向同一個源頭:寶藏。


  正常情況下,除非感覺受到威脅,老虎很少主動攻擊人類,俗話說人怕虎三分,虎怕人七分,老虎對人有畏懼感。而且它生性高傲孤僻,不喜群聚,像百虎圍村這類特殊「群體活動」,或許只有一個原因能解釋:章炯笙工兵連開山辟道時使老虎們受到驚嚇。


  我沉吟道:「這麼說,吉榮峰和羅際雖掌握正確線路,卻未曾進入首領墓穴?」


  「他們倆死後,吉耿陽應該成為世上唯一知道首領墓穴秘密的人,為了讓列祖列宗的靈魂得到安息,我們寧願付出任何代價讓他消失,」陳長老道,「他也清楚自己的處境,一直在附近十多個縣裡遊盪,久而久之,竟成為這一帶盜墓高手,村民們提到他人人痛恨,可他行蹤飄忽不定,一時誰也沒奈何。後來才知道景允沖也在找他,大概也沒什麼好事兒,我調查過景允沖,檔案上他解放前的經歷一片空白,好像憑空從天上掉下來的。不過我有個直覺,景允沖一定與首領墓穴有關。」


  「他是章炯笙的副官。」我說。


  陳長老作恍然狀:「原來如此,難怪你們總在敬老院打轉,緊緊咬著這條線索……由於兩方面都盯得很緊,我們又有人長年守在望溪坪,吉耿陽始終沒有機會下手,直至『文革』期間到處都亂成一片,造反派甚至衝到山寨里搞運動,我們被搞得焦頭爛額,才讓吉耿陽逮著了空子……」


  「你們並非親眼所見,憑什麼認定是他?」我詰問道。


  陳長老從包里取出一張照片,我一見差點叫出聲來。


  照片拍攝了一個展廳的角落,有三隻玻璃罩,裡面依次展示著兩枚戒指、一隻紫砂壺、一隻玉鐲。


  這個場景與導師那張照片的背景一模一樣,中間那隻紫砂壺就是申克飛的心愛之物。


  我指著紫砂壺試探道:「你知道它的來歷?」


  他指著戒指道:「其他的我不感興趣,你看這個——」說完,出神地撫摸著。


  這兩枚戒指看上去與普通戒指無異,造型古樸簡潔,做工略顯粗糙,戒面稍稍有點特色,雕刻了兩座山峰,山峰間搖曳著幾簇竹子。


  我有幾分明白了:「它與……越巴族歷史有關?」


  「這是象徵最高權威的竹畫戒指,越巴族人崇拜竹子,以竹作為民族的標誌,至今在廣西、貴州那邊還建有竹王祠供族人供奉,只有首領才有資格戴竹畫戒指,死後也隨之下葬。我們這一分支來到江西后,對圖騰又做了修改,在竹子下面加了近三分之一的山,表明我們將世代居住在長暉山區。這兩枚在香港拍賣的戒指上正是山與竹的組合。」


  「因為這張照片使你們相信首領墓穴被盜,但有無一種可能,它們是羅三韓的戒指,他的墓不是被盜了嗎?」


  「羅三韓死後雖按首領待遇下葬,但已被族內長老剝奪首領稱號,沒收戒指留給下任首領,另外每位首領只能有一枚竹畫戒指,」陳長老面色黯然,又喝了幾口水,「我們立即派人到香港,經過輾轉追查,了解到這批東西來源於湖南境內某個文物走私集團,於是又讓族人拿了幾樣古董裝扮成文物販子到處尋找買家,幾番周折,終於接洽到走私集團內部人物,透露出了賣主,便是吉耿陽,共出手五件東西,戒指、紫砂壺、玉鐲、玉扇和兩方硯台。」


  都是小巧玲瓏、便於攜帶的小件物品,一個人在深山跋涉,要隨時提防猛獸襲擊和各種突發事件,大概一次只能帶這麼多,像章藹和所說祖傳瓷器、字畫,一是易碎易損,二是憑吉耿陽的學識無從鑒別,反而平安無事。


  念至此突想起一個有趣的話題,於是我問道:「陳長老,你認為這幾樣東西都是歷代首領留下的?」


  他不悅地看著我:「這話什麼意思?你認為他還盜了其他古墓,有可能合在一起賣出嗎?歷史上永埠一帶沒出過大富大貴之人,古墓里的陪葬品寥寥無幾,再加之數百年來盜墓者反覆洗劫,恐怕就剩我們越巴族首領墓穴沒被盜過了。」


  「會不會有這種情況,章炯笙部隊進入首領墓穴不是拿東西,而是往裡面藏東西,」我指著照片說,「比如這個紫砂壺就是章炯笙的上司申克飛的收藏品,我有照片可以證明。」


  「我不管這些,也不管什麼證據,」陳長老突地變了臉,蠻橫地說,「只要是首領墓穴里的東西,就屬於越巴族人!首領墓穴是越巴族歷代首領安息的地方,誰讓他們硬闖進去的?」


  看來這是一個死結,我嘆了口氣:「後來呢?」


  「首領下達死命令,越巴族所有身體強壯的男子全部出去,凡是吉耿陽落過腳的地方都派人守著,找不到他一個也不準回寨……吉耿陽再混不下去,竟然想出主動向公安機關投案自首的招數,確實,在監獄里蹲著要比外面安全得多,就這樣,他大搖大擺從我們眼皮底下脫身。」


  想起吉耿陽將我們全趕入河中大笑著離開的一幕,以及方舟氣憤憤的樣子,我撲哧一笑:「那樣也好,對大家都是解脫,不然你追我趕的,要斗到哪一天?」


  陳長老無奈道:「是啊,安逸了十多年,可首領年歲已高,近來又體弱多病,看情況挨不過今年,他心裡也知道這一點,專門找我談心,說此生別無所求,就想死後按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由下任首領背進首領墓穴,另外自從羅三韓泄露線路后族裡從未進入過墓穴,如果被人破壞糟蹋了,我們也有責任修葺和維護。掐指算算時間吉耿陽也該出獄了,唉,我只好答應下來,找琛哥做幫手,完成這樁重任。」


  「你沒找到吉耿陽,便到敬老院拜訪景副官,誰知他剛好去世,你得知他留下的東西被齊老頭撿走,隨即跟過去尋找,齊老頭髮現后強行阻止,琛哥殺死了他!」我推測道。


  「琛哥的性子火爆了一點。」陳長老輕描淡寫說。


  「你們查不到其他線索,只好守在敬老院附近坐等,然後沿著我們去過的地方追查,琛哥從民政局工作人員嘴裡知道我們要找檀洪清,立即搶在前面趕到他家,逼問景副官的情況,結果……」


  「他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誰看了不怕?就是知道也嚇忘了。」


  「最後是王院長,你一直躲在後窗偷看動靜,聽到我和他通電話才知信的重要性,便出面強搶……」


  「這傢伙看上去又瘦又小,動起手來倒有點力氣,沒辦法,只能動刀。」他說得理直氣壯。


  我強忍住怒火,半譏半諷道:「如此說來,我值得慶幸,遇到你們兩次居然還活著。」


  「我們向來敬重有學問的人……」他邊說邊拿出沾滿鮮血的信,「這信我們琢磨了半天,硬是搞不懂什麼意思,你是博士,想必能看穿這種繞繞彎子。」


  信拿到手后我不由愣了半天。


  因為地址姓名不是直接書寫,而是在紙上寫好后裁剪下來貼到信封上。


  這是標準的新體魏碑,每個字寫得珠圓玉潤,一絲不苟,既不像章炯笙的行草,更不似景副官拙劣如小學生的字,倒有幾分神似申克飛的簽名。也就是說,景副官寄出這封信不是出自本意,也非章炯笙授意,有可能是申克飛事先布置的。


  這一小小的發現使我對之前所有的推測產生懷疑。


  「怎麼了?」陳長老目光很銳利。


  「沒什麼,看到血有點暈。」我掩飾著抽出信封,又大大地愣了一下。


  裡面根本不是信,而是抗戰期間國民黨空軍跨海東征,到日本九州、長崎、福岡等地空投的宣傳單!

  宣傳單上印著郭沫若擬就的《告日本國民書》,主要內容是希望日本國民喚醒軍閥放棄進一步侵華的迷夢,迅速撤回日本本土,維持亞洲和全世界的自由和平。


  當年國民黨空軍冒著風險在日本國土撒下這些傳單后,不僅使擁有2700架飛機的日本軍方始料不及,世界各國亦為之震驚,沉重打擊了日軍的囂張氣焰,時任航空委員會秘書長的宋美齡對那次行動稱為「人道遠征」。


  全文均是日文書寫,估計陳長老和琛哥看不懂才想到我這個博士。


  我指著宣傳單一行行翻譯,陳長老越聽越莫名其妙,眼睛眨巴眨巴地一會兒看我,一會兒看蝌蚪般的日文,顯然宣傳單內容與他希冀的相差十萬八千里。


  不僅他,我也大惑不解。


  申克飛為何安排一封裝有對日宣傳單的信,遲至今天才寄給目前看與此事沒有瓜葛的林剛?難道林剛那邊早有安排,能破譯宣傳單里隱藏的密碼?

  短短數分鐘,我腦海里已轉了無數個念頭,然後掂掂宣傳單,迎著陳長老質詢的目光坦然笑道:「一張很普通的宣傳單,內容與我記憶里一樣,沒有經過特意加工。」


  「嗯,你認為景允沖寄幾十年前的宣傳單給林剛是啥意思?林剛又是什麼人?」


  我無奈地攤攤手:「這需要調查,事實上我們正打算明天去一趟震澤,而不是坐在這兒做翻譯。」


  陳長老沉著臉道:「林剛的事暫時不管他,你得跟我們進山。」


  「我,我是專門研究歷史學的,對大山一無所知,能對你們提供什麼幫助?」


  「我說過,現任首領時日不多,想葬到首領墓穴。」


  「只有吉耿陽知道正確的線路,不是嗎?」


  陳長老搖搖頭,從包里小心翼翼拿出一張地圖:「有了它,我們肯定能找到。」


  打開一看,居然與景副官放在保險室里的一模一樣,我念如電轉,道:「在敬老院找到的?」


  「不,信封里就裝著地圖和宣傳單,景允沖也打算寄給林剛。」


  我猛然醒悟過來:「林剛是刻意留下的預備人員,原計劃等景副官死後就交由林剛負責,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林剛竟死在景副官前面。」


  「沒有圖,又收不到信,所以我說林剛這個人物無關緊要,」陳長老道,「你的任務是跟在我們後面負責翻譯地圖上的外文。」


  「我這會兒就能把地圖上的英文都翻譯好,這樣你們進山,我去調查林剛,豈不一舉兩得?」


  陳長老搖搖頭:「我不能完全相信你,安全起見,你必須一起進山。」


  我還準備據理力爭,心裡卻浮起一個念頭:翻譯英文固然重要,對兩個被警方追捕的殺人犯來說,挾持一位女博士,在關鍵時候更能作為籌碼有益於脫身吧。


  我想到了男朋友,方舟啊方舟,你能憑藉職業敏銳和嗅覺追蹤到長暉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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