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虎變成貓
中午兩點的時候,陽光可以通過對面樓上的玻璃窗反射到亞力森辦公室的沙發上。
沙發上坐著艾則孜。雖然被亞力森勸導得不再大喊大叫,但臉上海嘯后的潮水還沒有消退。把這樣一隻發怒的老虎變成了一隻貓,我可以想象出亞力森厚著臉皮費了多大的牛力氣。
我直接在亞力森對面坐了下來。鋪開筆錄紙,等待著亞力森對他的詢問。
亞力森卻沒有很快開始。和他又聊了一會兒家裡的情況后才向我示了一個眼色,我知道,到我記錄的時間了。
對他的詢問並不複雜,二十分鐘我就結束了記錄。亞力森寬慰他幾句,最後問他:「你願意接受調解處理嗎?」
「不可能!給我一百萬我也不會接受!」艾則孜堅定得像極地的一塊冰。
「那好吧,我們按法律程序處理,你放心回去吧。等事情有結果我通知你。」
艾則孜黑著臉,「如果你們不給我滿意的結果,我就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走出門的時候,撇開的嘴巴還在身後抖動。
我拿起他留下的傷情鑒定看了一遍,「輕微傷?」我有些意外。
「你以為會很嚴重嗎?」亞力森輕笑著說,「別說重傷,就是輕傷,他早就跳起來了,還能自己又找來做筆錄嗎?」
「你答應給人家一個結果。可是,人我們都放回去了,怎麼辦?」
「跑不了,別擔心。餓了吧?」
我這才意識到,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鐘了。突然間明白了趙鐵樹說的那句警察的一天一夜不是二十四小時的含義。
「等秦晉警官一起吃吧。」我說,「估計他很快就會回來。」
「他,我們就不用費心了。」亞力森站起來準備朝外走,「有人比我們會關照他。」
正說著,秦晉到了門口,「還沒吃飯吧?」
「估計你是不餓肚子了。」亞力森笑著,「我們肚子里的的娃娃鬧著吃奶呢。」
「她等一下送給我。你們也先去吃飯吧。等一下回來我和浩然去傳喚周治。」
「傳喚周治?」我有些不太明白,「這樣可以嗎?」
「在發現新的證據的情況下,可以對嫌疑人進行傳喚。」亞力森邊走邊說,「但,沒有新的證據,不得實施連續傳喚。」
派出所門口緩緩開過來一輛白色凱美瑞。「來了。」亞力森剛說完,車門打開,我看到了秦晉桌子上相框里的那位畫中人:白色印花連衣裙,檸檬色高腰涼鞋。石榴髮髻,淡妝,佩戴細細的一條銀色項鏈。
看到我們,馥郁地一笑,「亞警官,出去辦案嗎?」
「辦什麼案。」亞力森愁著臉,「準備去給秦晉買些飯回來。忙得顧不上吃飯,都快暈倒了。」
「哦,不用呀。」她喊著,「我給他帶飯來了。」一邊提著飯盒朝樓上跑去。
亞力森饞貓的樣子,「浩然,看到了嗎?多幸福。你還愣著幹嗎?該出手時就出手,趕緊扒拉一個。但一定別那麼早結婚噢。」
「為什麼?」我故意問他。
「結婚後你不但像我一樣沒人送飯,還得給她送飯了。哈哈。」
吃完飯我和秦晉到了景志虎的公司。周治比我預想的還要激烈,「你們這些警察全是騙子!全是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
「說吧。我們怎麼騙你了?」秦晉平靜地望著他。
「上午你為什麼說我們景總向你承認了?」周治怒視著秦晉。
秦晉奇怪的樣子,「我說了嗎?」
「你難道沒說嗎?你不是說我們景總和你們領導都說好了嗎?」
「是呀。」秦晉說,「不然怎麼會有領導找到我讓我關照你,放了你?」
「可你為什麼還要給我做筆錄?」
秦晉譏諷地笑一下,「看上去你也是這麼大一個公司的辦公室主任,竟然連一點法律常識都不懂。處理案件哪能不做詢問筆錄的?把你白白放走了,受害人我們怎麼交代?這是法律程序,一般的程序。還有什麼騙了你?」
周治像啞巴喝了一口毒藥,肚子里掙扎,嘴上卻叫不出苦。但他認定了一個選擇,堅決不去派出所接受詢問。
「沒關係,」秦晉說,「在有效時間內你不到,我們有權採取強制傳喚。如果你能抵抗過法律的話,就不用去了。」
說完,把傳喚證扔在他的桌子上,「浩然,我們走!」
身後,傳來周治狂妄的聲音,「我今天就要看看你們能把我怎麼樣!」
坐到車上的時候,我問秦晉,「他會來嗎?」
秦晉兩手握著方向盤看著前面思忖一會兒,「他來不來我們都要把他請到。」說著,發動著車開回了派出所。
大門兩邊的燈亮起來的時候,遠遠望去,派出所像盤踞在和平路上的一隻猛虎,長著大大的嘴巴,睜著圓圓的眼睛,耽耽地守護著這一方街區。
整個下午的輕鬆都是偽裝出來的。這種偽裝在秦晉收到周治要來派出所接受詢問的電話后暴露無遺。那一刻,我發現,男人在真正的喜悅時都是孩提。
我們很快對周治展開了詢問。
「周治,姬淑貞你認識嗎?」秦晉的簡單直接簡直是一把刀子直入心臟,周治反應了半天,眼珠子還在打禪。
「東航F117航班空中乘務員,26歲,未婚,家住盛昌花園6號樓1單元108室,對嗎?」
周治低下了頭,「她與昨天晚上的事情一點關係都沒有。」
「事情原因是不是由她被碰到引起的呢?你應該知道,我們在無法獲得你們真實口供的時候是會向你們的家屬提供諮詢的,包括景志虎。」
周治猛抬起頭,「這件事情真的與我們景總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給你說過,任何犯罪行為最終是逃不過法律的制裁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可以繼續抵抗下去。後果你們自己擔待著。」
周治疲軟下來,「讓我想想。」說話的時候用力捏著自己的鼻尖。人在無助的時候是很跌眼鏡的,他已經開始變成了一隻病貓。「我說吧,也沒必要再隱瞞下去。打架的人是我叫來的。」
「叫什麼名字?」秦晉問。
「我可以不說他的名字嗎?我承擔一切後果。」
「法律沒有這項規定。」
「他叫何傑。是我的高中同學。其他幾個是他帶來的,我都不認識。」
「何傑是幹什麼的?」
「以前在一家電腦公司,現在自己做計算機軟體。」
「你在什麼地方給他打的電話?」
「車上。景總因為有別的事情不想和艾則孜糾纏,但他卻攔住車不讓走。我就在車上打電話給何傑。然後下車等著他們,景總就開車走了。」
「是景志虎讓你這樣做的嗎?」
「不不。是我自己的想法。」
秦晉諷喻地冷笑,「好,你願意替你老闆擔承全部責任,算條漢子。我也給你個機會,你願意接受調解處理嗎?」
「願意。但是,我可以給我們景總打個電話嗎?」
秦晉把電話遞給他。在電話里,我能清楚地聽到景志虎瘋狂地怒吼。掛上電話,周治哭喪著臉,「我們景總說不接受調解。」
「那好吧,你在審訊室等候處理。」
把周治帶走後,我們馬上去抓來了何傑。詢問剛開始,秦晉和亞力森的電話便發出不停的叫喊。兩個人幾乎同時把手機關掉。
但詢問卻並不順利。嫌疑人何傑像一座攻不破的堡壘,始終不承認自己動手打了人,也不肯供出其他幾個嫌疑人。
「不怕你嘴巴硬,」秦晉說,「我們會讓事實說話。」
說著取出U盤,遞給我,「讓他看看他的光輝形象。」
我剛把U盤插上,孔夢龍縮頭縮腦進來,向秦晉使了個眼色。
秦晉不淡他,「對不起老孔,我正忙著,有什麼事在這裡說吧。」
孔夢龍走近秦晉跟前,擠著眼睛,「餘威叫你。你看你去不去?」
「沒時間。告訴他等我做完這個筆錄。」
「沒關係,你忙你的。我去告訴他你現在脫不開身就行了。」說完識趣地走開了。
我打開那段複製的監控視頻,「何傑,你過來!」
遺憾的是,打架現場的視頻顯示並不是很清楚,出現何傑的鏡頭時也看不清楚他有打人的動作。
何傑有些洋洋得意,「還看嗎?」他斜歪著臉嘲弄地說。
「不要著急,」秦晉說,「還有內容讀給你。浩然,把我下載的那個給他看,讓他認清楚他自己。」
我調出那段視頻,剛看沒多久,突然聽到秦晉說:「何傑,你怎麼了?」
我轉過臉,看到何傑那雙恐怖的眼睛的時候,他已經突然間發出瘋狂的怒吼。
「你們他媽的都是混蛋!我沒有打人!放我回去!」說著,已經舉起拳頭向電腦砸過來。
秦晉和亞力森早站在了他身邊,迅速將他控制在椅子上。何傑仍像癲癇病發作一樣,拚命反抗著。但始終沒有逃脫秦晉和亞力森那兩雙鐵鉗一樣的大手。
「給他點支煙。」秦晉對我說。
我迅速從亞力森口袋裡取出一支煙,點燃後送到何傑嘴唇上。他像鬧奶的孩子吮吸到了媽媽的乳頭,貪婪地吞了幾口,一陣劇烈咳嗽。
「慢些,」亞力森笑著說,「煙的質量差了些,但比毒品好多了。」
何傑慢慢平靜下來后,秦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吸過毒是嗎?」他問何傑。
何傑只顧吸著還剩下的最後一點煙屁股,不帶理他。
等到何傑把最後一口吸完,秦晉又問:「你是不是吸毒?」
「是。」何傑神情恍惚著,「但現在戒了。」
亞力森把剩下的煙屁股接過去溺滅。「別那麼緊張,沒有多大事情。我實話告訴你吧,受害者只是輕微傷,只要你配合我們的調查,不會對你們有很嚴厲的處罰。」
何傑木訥地盯著牆面半天,突然說,「我說了吧。人是我帶去的,架是我打的。你們不要為難我的朋友。而且,我也不會告訴你們他們的名字的。」
秦晉說:「何傑,即使你不說出那些人的姓名,我們也一樣能查到他們,抓到他們。如果你能積極配合,我們會視情況處理。聽明白了嗎?」
何傑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把參與打架的其他三個人全部供了出來。隨後我們很快將那三個人帶回來進行了詢問。幾個人全部承認了打架的事實。這個攪了我們一天一夜的案子似乎到此應該結束了吧?輕鬆的想法剛剛誕生,很快就被一場鬧劇摧毀。
在處理之前,亞力森和秦晉分別找到艾則孜和周治,想再給雙方一次調解的機會。然而,等到兩個人回到辦公室碰頭的時候,幾乎表現出了同樣無奈的表情。
「既然這樣,我們就只能關人了。」秦晉說,「浩然,填《治安管理處罰決定書》。等一下我去找餘威批。」
「餘威會給你批嗎?」亞力森懷疑的目光看著秦晉,「我看,你還是直接找耿所。別節外生枝了。」
「也不一定。」秦晉說,「我剛才順便去他辦公室了。其實餘威也很無奈,都是迫於某些領導的壓力。現在我把責任擔承過來,也算給他一個順水推舟的機會。」
我填完表,秦晉順手拿過去看了一遍后,便下樓去了。
不到十分鐘,樓下傳來秦晉和人爭吵的聲音。我和亞力森急忙跑下去。景志虎正帶著他的幾位隨從和那位叫何陽的律師把秦晉堵在院子里狂吼著。遠遠的,我就嗅到了景志虎身上的血腥。
亞力森和從值班室出來的幾位民警一起將他們分開。景志虎還在大聲嚷嚷,「秦晉,你今天不把我的人全部放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秦晉不屑一顧,「我告訴你,這裡是執法機關,如果你再在這裡叫喊阻礙我們執法,我一樣把你抓起來。」
「你一個小警察牛逼什麼,我看你是不想幹了。」
秦晉輕蔑地一笑,「我等著!」
說完,準備走時,又被那個律師何陽攔住,「秦警官,你知不知道你已經違反辦案原則了?」
「你可以去控告我。」秦晉說,「如果有,我接受任何處罰。」
「《治安管理處罰法》規定,對於因民間糾紛引起的打架鬥毆的違反治安管理行為,情節輕微的,可以不予處罰,而採取調解的方法。可你們一味堅持要關人,這是不是有違你們「四宜四不宜」中「宜寬不宜嚴」的原則呢?」
秦晉反問:「你知不知道《公安機關辦理行政案件程序規定》第15條規定,當事人如果明確表示不願意調解處理的,就不應調解。我們事先已經徵求了他們的意見,雙方都不肯讓步。請問,我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嗎?」
「如果我們現在要求調解處理呢?」
「你一廂情願。你知道受害人會同意嗎?」
「要你們公安機關是幹什麼的!」景志虎的眼珠子像剝了皮的桂圓,「別給你們機會都不知道珍惜。」
爭執不下的時候,餘威和孔夢龍幽靈一樣鑽了出來。兩個人把景志虎拉到一邊耳語了幾句,然後孔夢龍來到秦晉跟前,「秦晉,你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再找受害人協調一次。如果不成,再關人也不遲。」
「你去,」秦晉說,「如果能說通,我就不關人。」
孔夢龍媚色一笑,「你說不通,我肯定更不行了。」
餘威也走過來,「秦晉,你別生氣。景志虎這傢伙是昏頭了些,但現在他接受了調解,也算是認錯了。人性化執法嘛,我們不妨再做一次努力,成與不成讓他無話可說。」
亞力森見秦晉還有些不情願的樣子,湊上來說:「據我看,艾則孜是不可能接受調解的。但既然餘威這樣說了,我們就給景志虎一次機會。我現在去找艾則孜再談一次。但,秦晉還不能在這裡耽誤時間。我們所里不能將嫌疑人留置超過24小時。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所以秦晉還必須帶上審批表到分局等著我的電話。如果他接受,你就回來。如果艾則孜堅決不同意,你馬上找局長簽掉。餘威,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就這樣!」餘威說完,拉著景志虎進到他的辦公室去了。
秦晉走後,我和亞力森開車去找艾則孜。
「還有必要嗎?」車上,我嘟囔一句。
亞力森轉過臉看我一眼,笑笑,「肚子脹了?」
「你覺得警察應該是貓還是老虎?」
「你說呢?」他反問我。
「警察如果不是老虎,怎麼對犯罪分子有一種那個威懾?現在好了,你看看一個一個都變成了貓,還病貓一樣,還能有人怕我們嗎?整個一個受氣機器。被景志虎罵著,我們還要去給他當跑腿的。這不明擺著讓人糟踐嗎?」
「你覺得警察是讓人害怕的嗎?那你就錯了。其實警察本來就是貓,只抓五蠹,而不傷人。因為我們以前有些警察讓自己變成了老虎,所以,才傷害了一些老百姓的感情,才會使一些老百姓對我們有一些看法。」
我不想和他理論這些道理。直到他堅持著把這碗閉門羹喝得一滴不剩,憋著一肚子脹脹的酸水回來。我才回敬他一句,「貓有時也有被老鼠咬一口的時候。」
他只是笑笑,沒說什麼。倒是孔夢龍識相地站在派出所的門口替我接收了一句亞力森的酸話。
「怎麼樣?那隻蒼蠅鬆動了沒有?」
「有呀。」亞力森說,「他說讓景志虎帶一百萬親自去給他賠禮道歉。」
我不知道孔夢龍是裝糊塗還是真的相信了亞力森的這句連小學生都能聽出來的玩笑,一本正經地說,「錢要得多了些。不過景志虎就準備過去和他交涉的。」
「是嗎?」亞力森懷疑地看著他,「他不是傲得像一棵松嗎?怎麼搖擺成一棵蔥了?」
「老虎也有變病貓的時候。讓他自己去吧。我先開路了,不然又要讓我陪他去。」
說完,很快消失。
「要不給秦警官打個電話讓他再等等?」我有些擔心,「萬一他們真談成怎麼辦?」
「不用。」亞力森不帶猶豫地說,「不會有錯,艾則孜那隻老虎不可能會變成病貓。我們在辦公室等著關人就可以了。」
可是這次亞力森徹徹底底錯了。
艾則孜突然進到辦公室的時候,把我和亞力森都嚇了一跳。「來監督我們嗎?」亞力森沖他笑一下,「放心,我們今晚一定會把人關了。」
「不是。」艾則孜喘著粗氣,「別關了。我接受調解。」
「哦?」亞力森的比我更富有吃驚的精神,嘴巴張著半天沒合上。「你不是堅決不接受調解嗎?」
「我想通了。」艾則孜皮笑肉不笑的時候幾乎是一顆長裂了的包心菜,「何必把人往死里整呢?得饒人處且饒人嘛。」
亞力森鄙視地笑一下,「好了艾則孜,實話實說吧,他答應給你多少?」
艾則孜又綻開了一下「包心菜」,「也沒多少,就能保住住院費。」
「多少?我們調解書也要寫的。」
「10萬。」
「10萬?」亞力森的眼睛睜到了恐怖的位置,「確實夠住院費了。」一邊拿起電話撥著號碼,「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財運了。喂,秦晉,有點意外情況,如果表沒批的話就回來吧,艾則孜願意接受調解處理。」
我可以想象出秦晉說了句什麼話。亞力森掛上電話一瞬間流露出的遺憾的表情像毒液一樣流到艾則孜的眼睛里,他馬上激烈的反應著,「不行了嗎?不行不行,你們一定不要關人。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亞力森無奈地攤攤手,「沒辦法了。局長已經批完了。」
「你們當警察的怎麼這麼不負責任!我不是說了要調解嗎?你們怎麼搞的!」
亞力森鄙夷地看著他,「我們怎麼搞的你不知道嗎?你還沒有把我們折騰夠嗎?」
「我不管這些,今天你們不給我們調解了,我就去告你們!」
我感到自己的頭髮像豎起的木棍。真想衝過去再讓他住次醫院。
「去吧,」亞力森說,「紀檢督察和檢察院都可以。」
正說著,秦晉「帶著」一幫人進到了辦公室。景志虎和何陽一進門便擺開了拼搏的架勢。
「警察同志,你們該處警的時候不處警,該幫忙的時候幫倒忙,怎麼讓老百姓信任你們呢?」
「你讓我們怎麼做才能取得你的信任呢?」秦晉以牙還牙。
「你們警察是為老百姓解決實際困難的,所以應該是在老百姓需要的時候多為老百姓著想,這樣才不辜負群眾對你們的厚望。現在雙方都要求調解,你們為什麼還要固執己見去關人呢?」
「何律師,你是懂法律的。我們的執法程序已經走到執行階段,你不會讓我們在《治安管理處罰決定書》已經審批,案件已經進入處罰階段卻自毀其說吧?」
「法律是允許給錯誤的執行改正機會的。你們為什麼就不能再給雙方一次機會呢?」
「你覺得我們的執行是錯誤的嗎?我們每一個執行程序都是嚴格按照法律規定進行操作。《公安機關辦理行政案件程序規定》第157條規定,調解一般為一次,必要時可以增加一次。你讓他們算算,我們為他們調解了多少次?如果你覺得我們的執法存在錯誤,我們歡迎你們監督批評。但,在沒有錯誤的情況下,我們會堅決按照法律程序進行辦案。否則,法律將成為某些人拿來做為砝碼的工具。對不起,我們還有工作任務,請你們不要妨礙我們執法。」
說著,拿起手銬站了起來。
艾則孜和景志虎的隨從像三隻猛虎攔在門口,「今天你們要去關人,就別想出這個門!」
秦晉走到他們跟前,「請你們尊重自己,我們現在在執法,如果你們有任何不理智行為,何律師會告訴你們後果是什麼。」
說完,欲強行朝外走,卻被他們劍拔弩張地死死堵在門口。亞力森見狀,忙給值班室打了電話。一會兒從樓下飛跑上來幾名值班的民警,強行將他們拉開。我和亞力森、秦晉才在景志虎的怒罵和威脅中突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