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紛紛擾擾的夢
沒過多久,範家就出了一件事。那個性感小保姆半夜爬上範翊哲的床,意欲勾引他,結果被他嚴詞喝下,第二天就將人給辭了。這事兒是範悅轉告她的,她說之時,眉飛色舞,藍翦聽著倒沒多大的意外。這件事,也算意料之內,情理之中。隨後,範翊哲便以此為借口,要求她搬入範家。後來,範悅也加入遊說隊伍,拗不過這對兄妹,她也便答允了。
範家瑞雖然不喜歡她,但因為上回咬人事件,被父親狠狠教育了一頓,不敢再造次,一見到她,立刻躲得遠遠的。藍翦也曉得這小娃娃不喜歡自己,不再自找沒趣,也避著他一些,所以,即使同住屋簷之下,倒也相安無事。
她的腿傷也恢複得差不多,無需借助拐杖,也能行走,不過速度緩慢,還需休養一段時間。
無所事事的日子頗為難熬,若不是有範悅陪著說些貼心話,她非得發黴不可。範悅偶然也會提起過去那個她,煮的一手好菜,色香味俱全,範悅說,她現在回憶起來,還有一種回味無窮的感覺。
範悅誇她彈得一手好琴,琴聲靡靡,餘音嫋嫋,繞梁三日。
又誇她畫得一手好畫,素描本上全是大哥的畫像,皺眉的,微笑的,生氣的,凝神的,頷首的,栩栩如生,滿腔愛意全傾注在畫筆間。
她還講起簡藍待人和善,大哥若是好生珍惜,必定是一位賢惠的妻子,若能生一子,還會是個好母親。
藍翦隻是靜靜地聽著,心頭暖暖的,從不知平淡無奇的她,在範悅心中竟這麽好,好得令她這個當事人慚愧。
現在的範家別墅,也不再是當年的簡家別墅,不止格局發生變化,屋裏頭的物品也全變了。
她從小練琴的琴房,被Monica改為了工作室,散亂著一地的設計圖。她翻遍了整個別墅,也沒找到一本當年畫的素描本,一張畫像都沒留下。她收集的那一套套精致的咖啡用具,她喜歡的各種書籍,她買的漂亮裝飾品,統統都不見了。她不由歎氣,Monica做得實在絕,經過四年時間的流逝,她完全抹掉了簡藍在這裏生活過的痕跡。
一切仿佛又平靜下來,Monica沒有半點動作,連她也陷入了這份溫情之中,漸漸不可自拔。可是日漸虛弱的身體,不斷地提醒著她,該采取下一步的行動了。
每一回他們接吻,她都會熱情地回應,每一回他們Zuo愛,她都會賣力地迎合,因為,她會怕,怕下一個天亮,就是狹路相逢。完事之後,她常常會凝視著他的睡顏,看著看著,竟驚覺臉上一陣濕意,拿手一抹,全是淚水。愛一個同樣也愛著自己的人,愛到這麽痛苦,這個世界上,恐怕尋不出第二個了吧?
“翦兒……”他吻著她,緊緊地擁抱著她,輕聲地問:“留在我身邊,你不開心嗎?”
“沒有啊。”她喘著氣,疑惑地問,“為什麽這麽覺得?”
“你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了,我不知道,究竟什麽事情讓你不順心了,有時候,你看起來很遙遠,我覺得,我快要失去你了……”他的聲音很輕,語氣也很淡,一字一句卻包含傷感,“我很怕你離開我……”
“不會。相信我,我不會離開你……”他不止一次向她討承諾,她也不止一次這麽允諾,可是……怕隻怕,將來不是她想離開他,而是他也不願再見到她……
最近她也開始做夢,紛紛擾擾,恍恍惚惚,可是每一個夢都是悲劇,第二天醒來,枕頭全是濕意。
她夢見他們攤牌的那會兒,他對她怒目相對,凶神惡煞地朝她吼道:“藍翦,你為什麽要欺騙我?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夢中的她,美豔的臉蛋皆是囂張的神色,檀口微張,犀利地吐詞:“因為這是你應得的。我要為死去的簡藍報仇!”
他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地瞪著她,呆滯了許久,才回過神來,終究垂頭喪氣,麵如死灰。
她也曾夢到自己手持利器,毫不猶豫地插入他的心髒,紅色的血水猛然洶湧出來,她下意識地拿手去堵,可是這麽也堵不住。那血水,染紅了他的衣裳,染紅了彼此的手,染紅了整個蒼涼的夢境。他臉色蒼白,卻還是對她微笑,他說:“翦兒,我早知道你會殺我,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她慌慌張張地扔掉手中的水果刀,一遍又一遍地呼喊:“不要死……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她甚至夢見自己身份敗露,被Monica搶占了先機,捆綁在黑暗的地下室裏,她看見Monica陰毒的笑容:“簡藍,當年我殺不死你,現在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就站在Monica旁邊,一手握著她的纖腰,另一隻手拿著皮鞭,狠狠地抽在她身上,臉上盡是可怖的笑容。她聽見自己發出淒慘的叫聲,一聲比一聲痛苦。她的苦難,隻會換來他們的嬉笑怒罵。
黃粱一夢,悠然醒來,才知曉,他跟她,注定是以悲劇結尾。
愛情於他們,終究成了陌路。
心不動,則不痛。心若動,則必痛。
經過醫生允許之後,她正式複職,做回秘書的一職。她回公司當天,熱烈歡迎她的人,寥寥無幾,除去姚秘書跟邱薔,也沒什麽人。邱薔似乎戀愛了,動不動就在那兒發短信傳情,她看著她小女人姿態,心裏充滿了羨慕。如果可能,她也希望談一場平平淡淡的戀愛,嫁一個平平淡淡之人,終老此生。可惜事與願違。
這天,她正在整理文件,姚秘書突然伸過手來,攤開手掌,掌心赫然躺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她一怔,詫異地看向她,“怎麽了?”
“當初你給我這枚玉佩,讓我配合你做事,現如今Monica大勢已去,你也該讓我見見簡小姐了吧?”姚千穗認真地說。
她撇過臉,神色平淡,“她不會見你的。”
“為什麽?”
“時機未到。”她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什麽時機未到?”她一驚,“瓦解他們的婚姻還不夠?難不成想拿回寰宇?寰宇本來就是她的。隻要她回來,法律程序上,她就是寰宇的唯一繼承人。”
藍翦冷笑:“她要的不單單是一個寰宇。”
“什麽意思?”
“簡藍做事,自有她的用意,你隻管聽命行事。”
姚秘書狀似無意地把玩著手中的玉佩,輕吟著:“藍翦,我思前想後,覺得這事隻有兩個可能。”
“你別瞎猜測!”
“我覺得第一可能是簡小姐早已經死去,而你利用信物讓我幫忙,不過是以簡藍之名獲取現在總經理的疼愛。”她頓了一下,表情十分認真,“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其實你就是簡藍,之所以做這麽多事,不過是為了複仇。”
“沒……沒這回事!”
“我了解當年的簡小姐,也認識現在的你,我能透過蛛絲馬跡,找尋到你們的共同點。”這些時日,藍翦玩的那些小手段,大部分都是憑借她才能真正得手。她雖然一再地幫她,但也會留心她那些舉動的深層含義。這麽一留心,就讓她發現了很多事,這個藍翦在很多細節方麵與簡藍相似。
她們泡咖啡時,都喜歡用馬克杯,最愛的咖啡也是摩卡。
她拿筷子時,食指微微上翹,這也是簡藍的習慣。
她表達謝意時,會在她掌心畫圈圈。
姚千穗銳利地盯著藍翦,對她實行逼問,“我說得對不對?”
“不對!”即使心亂如麻,她還是得維持表麵上的平靜。
“請給我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
她囁嚅著,“因為,因為我也是受人所托,所以,真實情況不方便告知。”
“受誰所托?簡小姐,還是向瑜?”
叮鈴鈴,秘書台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藍翦立刻說:“我去接電話。”
她一手壓在辦公桌上,半趴著身子,另一隻手撩起話筒,“你好,秘書台……嗯,我這就過來。”
撂下電話,她對姚秘書說:“總經理叫我進去,有事下回說。”
她不由在心裏感激,這個電話來得實在太及時了。剛才她毫無防備,若被姚千穗一個勁地逼問,難保不會露出什麽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