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左右為難
這個詹世釧還真不簡單,隻被他碰著她跟向瑜一回,他就死咬不放,非要查探她們的關係不可。但她也不會自亂陣腳,佯裝平靜,“向小姐不信喪生那個是她好友,所以特地來我病房求證,這才確認了此事。她為好友傷心,我為父母難過,同是天涯淪落人,相互安撫,也沒什麽不可。”
那雙月牙兒般的眼睛彎起,眸中帶笑,“真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是嗎?”他噙著笑,語調輕揚,“那我可否做個大膽的猜測?”
“什麽猜測?”
他細細地瞧著她,故意起她了心底的好奇欲,聲音不大,語速也不快,“當年喪生的是一家三口,存活下來的是向瑜的好友,簡藍小姐。”
“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
手指輕勾起她的下巴,他朝她臉輕輕地上吹氣,“我詢問過當年你在第一醫院的主治醫生,他說你因為車禍,麵部大部分燒傷,如今怎麽會恢複這張完美無瑕的臉?我還查過你的出境記錄,你去了一趟韓國。試問,喪父又喪母,靠救濟金過日子的藍翦小姐,哪來的錢去韓國做整容?”
即使心驚肉跳,她還是平穩住心緒,加重了語氣,“我沒去整容。”
“非得我動用關係,遠去韓國拿到整形資料,你才肯認嗎?”
她淡笑,“詹經理,你想多了。我的人生沒你想得那麽複雜。”
他還想再說什麽,便聽見一道悅耳的鈴聲,隻得作罷。
他從褲袋裏摸出手機,當下就接了起來,“遠風,找我什麽事啊?這樣啊,也成。我晚上就傳郵件給你……嗯,在國外還好吧?不錯就成。代我問候弟妹,還有小侄女克裏斯汀……對,我有些想她了……”
遠風……
這名字聽起來很耳熟,藍翦心一震,杜遠風?不會這麽巧合吧?
他隻講了兩三分鍾,就掛斷了電話。抬眼,就發現她盯著他看,詫異,“做什麽這麽看著我?”
“剛才這個電話,是杜遠風打的?”
他頷首,“對啊。遠風跟我是好哥們。”
“豐盛有限公司那個杜遠風?”她再問。
他不明所以,還是老實交代,“沒錯,就是這家夥啊!”
她一直沒有杜遠風的消息,還以為他跟她一樣,遭了歹人的毒手,沒想到他非但安然無事,還定居國外,婚姻美滿,合家歡樂。她又問:“他出國多久了?”
“三年多了。Monica跟範翊哲結婚沒多久,他就遠渡重洋去了美國。八成是不想觸景傷情。”他繼續說,“現在他娶了妻,去年又添了個女兒,這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她低下頭。
難怪詹世釧會對範翊哲跟Monica的事情這麽了解,原來他跟杜遠風是好哥們。這個世界真小,兜兜轉轉,全成了一撥子的人。
叮咚,電梯已經停在了一樓,他陡然拉起她的手,“既然都準備翹班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來了便知。”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她走。藍翦也不是第一天識得他,深知他就是這麽一個脾性,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唯有跟著他走。
總經理辦公室,靜悄悄,隻有輕微的翻文件聲,以及偶爾傳來的沙沙寫字聲。空調一直開著,空氣中彌漫著絲絲涼意。陽光落在他的身後,鍍了一層耀眼的光彩。
寬大的辦公桌上疊著一堆的文件,這些,他都得親自過目。昨晚一宿沒睡,此刻便有些乏力,他按下內線電話,“姚秘書,讓藍秘書泡杯咖啡進來。”
“總經理,藍秘書出去了。”
他疑惑,“去哪兒了?”
“說是有要事。我也沒多問,替她請了假。”
他凝眉,沒多說什麽,隻道一句,“那你幫我泡杯咖啡,少糖,多奶。”
“是。一會兒就送進來。”
撂下話筒,動作幅度有些大,不小心磕到手背上的傷。眉宇間的皺痕更深了,Monica昨晚下手真重。昨兒個,他趕到淺水灣的家,一把抱起發了燒的瑞瑞,怒斥著Monica,不會做母親。那會兒,她卻向發了瘋般,朝他撲了過去,又是咬,又是抓。他手裏抱著瑞瑞,怕傷著孩子,隻能任由她發泄,身上免不了得掛彩。
他們這場架,結束於瑞瑞的哭聲之中。瑞瑞還發著燒,又目睹父母吵架,哭得可傷心了。
他心疼不已,朝Monica大吼,“有事等送瑞瑞去醫院再說!”
幸好瑞瑞隻是發低燒,沒什麽大事。他陪著瑞瑞在醫院掛點滴,親自喂他吃了藥,小家夥卻始終不肯睡。他一直握住他的手,可憐兮兮地祈求道,“爸爸,瑞瑞會很乖,你千萬不能不要我跟媽媽……”
“爸爸,媽媽不是過意的……你不要不要我們……”
“爸爸……瑞瑞跟媽媽都很愛你……”
他是瑞瑞的親生父親,從小看著這小家夥長大,如今瑞瑞這般哀求他,他怎麽能不心軟?瑞瑞還這麽小,他怎麽舍得讓他失了父親?可一想到翦兒,他又開始踟躕,一頭是心中所愛,一頭是至親血脈,現下又回到了原點,他站在天平的兩端,同樣的為難。所以當麵對藍時翦,他不由心虛,下意識地避開這個話題。
詹世釧帶著她去了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地方,一處郊區的墓園。抬眼望去,一棵棵蒼翠的鬆柏,一排排龍眼樹,盛開的龍眼花掩映著一塊塊墓碑。樹下,便是墓穴。這個地方,她來過,葬在這裏的除去她的父母,還有一個人,真正死去的藍翦。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他拿起一束黃菊,輕笑,“沒什麽。隻是突然想到了故人,所以過來探望一下。怎麽,你不願意見到她?”
他口中的她,他們彼此都懂。
她豎起心裏防線,“我不想見她。”
“既然來了,就跟我過去一趟。”他在前頭帶路,她即使不甘願,最終還是選擇跟著他走。
行走在墓園裏,入目著綠色跟灰色的協調之感,隻覺得寧靜與肅穆。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最後,他停駐在一處墓碑前。她不認識這墓碑上的人,細瞧上頭的字,愛妻程若蘭,不由吃了一驚訝,轉頭看向他,“你老婆?”
他吃吃了地笑出聲,半天才緩了過來,鄭重道,“我媽。”
“啊?”她驚訝得合不攏嘴,待領悟,趕緊道歉,“伯母好。我眼拙,現在給您賠禮,別生氣。”這歉一道完,她立馬瞪他,“你帶我來見你媽做什麽?”
“請我媽作個見證。”
“什麽見證?”他不按理出牌,委實叫她猜不透。
他俯下身,將那束菊花擺放在母親碑前,才輕聲說,“媽,我身邊這位,就是我以前向你提起過的藍翦小姐。今天帶她過來,一來是想讓你見見她。二來,我想請她接受我的感情。”
此番話,引得她的全副注意力,她立馬望向他,發現他也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他真摯地對她說:“小翦,在我獲得那些消息之後,便開始思量。雖然我很震驚,可我還是不想欺騙自己的心。對我來說,不管你是藍翦,還是範翊哲的前妻簡藍,都沒關係。因為,喜歡你的心情,一直未變。”
轟然一聲,她懵住了。
他手頭既然握著她可能是簡藍的資料,必然也曉得她的身上背負著血海深仇。他卻還想待她如昔,這般深情,叫她如何處理?難道他一點都不介意她那些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