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斷了愛情的念頭
範翊哲回到別墅裏,如同往日般,直接尋找妻子跟小妹的蹤跡。
可惜一向吵鬧的客廳卻空空如也,範悅那個小妮子竟然沒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劇。他踱步去廚房,這時候本該在廚房做飯的虞嫂也沒在此處。他不由納了悶,一個個都去哪兒了?
這時,他隱隱約約地聽見鋼琴聲,明明是一首節奏歡快的曲子,可他分明聽出了哀怨之音。是正在彈琴的那個人陷入無限的悲傷嗎?
他記得這首曲子,簡藍曾經一聲又一聲地在他耳畔絮叨著它的名字,一個很唯美的名字《夢中的婚禮》。他再漠不關心,聽多了也就記下了,也知這是她的最愛。那麽這個彈琴之人,必定是他的妻子嘍!
他不懂,何事令她陷入這般的憂傷境地?
踏著沉穩的腳步,他循著琴音上了二樓。
走廊上的窗戶似乎開著,因為他察覺到了風在吹衣角,也吹亂了他的發。回來之時,便見天色不太好,風雲驟變,估摸著會有一場暴風雨。
下一個轉角,便是簡藍練琴的琴房。此刻琴房的門大開著,所以裏麵的情況一覽無遺。
他看見她端坐在鋼琴前,如墨般的長發隨風飛舞。玻璃窗也開著,淺綠色的窗簾在嘩嘩作響。
她背對著他,手指在黑白鍵盤上不斷地跳躍。
他突然覺得自己妻子的背影看起來十分的落寞。她好像有無窮的心事,拚命地借著琴鍵發泄。以至於,今日的琴聲這麽的淒涼。
“簡藍……”他張嘴喚了她一聲。
她沒轉頭,不過彈鍵盤的手突地停了一下,琴聲戛然而止。
“小悅呢?”
“陪虞嫂去超市了。”她淡淡地答。
手指再度按下,琴音又重新響起,不斷縈繞,一聲又一聲充斥在他耳朵間。他忽然之間覺得這個琴聲很討厭,它似乎能牽扯出人內心的不安,寂寞,孤單,一些雜七雜八的欲念。
“夠了!”
琴聲不斷,她置若罔聞,繼續彈著琴。
“簡藍,我說夠了!不要再彈你的琴了。”他再度咆哮。
“退出去,合上門,就可以將琴音隔在外頭了。”她一反常態,對他漫不經心,拒絕他的要求。
狹長的眼微微眯起,他的小妻子今天很不一樣,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然後他抬起腳,慢慢走向她。
她繼續低著頭,自顧自地彈著琴,表麵上冷靜自若,背脊卻一陣發寒。
她的耳朵很靈,能聽見他的腳步聲,一遝又一遝,正在朝她走來。她內心如海水般起伏,緊張,害怕還是一如舊。
他將手搭在她肩膀,四指往下壓,力道很大,她有些吃疼,但是咬唇忍受。
“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他輕輕地問。
“我每天都窩在家裏,做個惹人嫌的廢人,能有什麽事?”
人的耐心有限,再好脾氣的人也有被逼急的時候,現在的簡藍就是被傷徹了心,條件反射地豎起了尖刺,像一隻受了傷的刺蝟。
他見正麵追問不行,轉了個話題,“明天我們就出遠門了。難道你以這種狀態去遊玩?”
“範先生,我跟小悅決定取消出遊計劃。”她突然宣告。
“為什麽?”為什麽突然取消?他看得出她們倆對這次出遊充滿期待,怎麽舍得取消?
她終於轉過臉來,一雙翦翦水眸盛滿了委屈。
她哭了一個下午,她難過一個下午,他卻像個沒事人般出現,朝她怒吼。現在他還反反複複地問她,究竟怎麽了?難道要她告訴他,你外麵那個女人欺人太甚,一再地前來挑釁她的正妻?告訴他有用嗎?
她太過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他心中的天平一直傾斜在Monica那邊,她毫無勝算可言。
他定神凝視著她,從她眼裏讀出一份信息,於是問道,“Monica來找過你?”
她也沒隱瞞,陳述著,“她今天來過家裏。然後,告知我一件事。”
“什麽事?”
“她說,她可能懷孕了。”語氣平淡,心仍如刀割。
“不可能!”他篤定道。
“怎麽不可能?你親口告訴我,你跟她上過床,她肚子裏的孩子,怎麽不可能是你的?”她突然變得很激動,一手壓在了琴鍵上。嗡的一聲,鋼琴發出一陣難聽又綿長的聲音,刺得人耳朵都疼。
他抿著唇,小妻子變得不可理喻,令他頗為頭疼。
“沒話可說了?”她像個潑婦般質問他。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憋出一句,“我說不可能就不可能!”
他好像有些氣悶,黑了臉,頸項青筋微現,在她的呆滯中又補了一句,“我現在去找她,今晚會遲些回來。不用等我吃飯。”
她看著他迅速地轉身,疾步而去,心裏也咕咕嚕嚕地冒起疑問,他這麽堅定,難道,Monica騙了她?
話說回來,既然他都開口承認他們上過床,也沒必要不承認孩子的事。那麽,事情並非如自己猜測的那麽糟糕了。
這麽一想,心裏也好受了些。
她決定她要等他從那邊回來,再仔細問清楚。如若他的答案不變,那麽她便大度地不去計較。
多年後的藍翦在回憶起自己今天的等待,不免嗤笑自個的癡愚。
他開車出去了,確實去找Monica,也確實很晚回來,這個晚竟然晚到了第二天清晨。他一宿未回,也沒對她解釋隻字片語,單就回房換了一身衣裳,便匆匆地去了公司。
那天清晨,經過一夜暴風雨洗禮之後,天空變得特別的藍,幹淨清澈。
她立在二樓琴房的窗口邊,看著他的車徐徐開出了車庫,駛入寬闊的馬路上,終於覺得自己像個被他耍弄的小醜。他的一句話,就讓她反反複複,起起伏伏,不得安寧。
微風吹起她的長發,露出白皙的臉龐,也顯露她的哀傷。
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宛如一尊千年石雕。
“大嫂,大哥回來了沒?”範悅穿著睡衣,站在窗口,揉著惺忪的睡眼。
“剛走一會兒。”
“那你們碰著沒?昨晚的事,他怎麽說?”
“我們沒說上話。”
她們早上相遇在走廊,她原本欲出聲喊他,他卻目不斜視,直接從她身邊走過,步履匆忙,好像有急事。她便沒有開口。
“那他晚上回來,我們再好好問問。”範悅說。她一直堅信自己的兄長不是忘恩負義的人,絕對不會做對不起嫂子的事。
“沒這個必要了。”聲音很輕,夾著沉重的歎息。
她從窗邊走回到鋼琴邊,像昨天一樣彈起了琴曲。
一些話突然在她腦子裏盤旋,“翊哲,這首曲子好不好聽?這是我最喜歡的曲子《夢中的婚禮》,它敘述了年輕男子對公主深深的愛意……”“翊哲……不好聽嗎?為什麽你還板著一張臉?”“翊哲,我一直想借琴聲表達我對你的愛意……”“翊哲……”
砰的一聲,她突然合上了鋼琴蓋,琴聲也跟著斷了。
“嫂子,你……”
“小悅,我們出去吧!待會兒叫虞嫂拿把鎖來,我要把這個琴房給鎖了。”
琴曲需知音。
知音不再,她便廢琴不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