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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 城鎮

  法塔林傳奇最新章節

  在經曆了山上涼爽、幹淨的空氣和平原上清新的氣息之後,這座城鎮讓人震驚。從遠處看,那些又高又窄的房子,鋪著紅瓦的屋頂,刷著白灰的牆壁,看上去整潔有序。但是,即使夕陽的微光也掩蓋不了磚牆上的裂縫和石板屋頂上的破洞。


  狹窄的迷宮般的街道上堆滿了垃圾。饑餓的狗從一堆腐爛的草木堆中遊蕩到一堆糞便中,一路上大小便。鋪滿鵝卵石的街道散發著尿味、黴味和脂肪滴入灶火的味道。白恩用手捂著鼻子,恨不得用鬥篷塞住嘴。他注意到在他的指節正上方有一個新的跳蚤咬的紅色斑點。最終,他諷刺地想,文明終於到來了。


  小販們擺好燈籠,照亮市場廣場。婦女們站在許多人家門口附近的紅色燈光下。一天的工作結束了,當人們來吃飯和娛樂的時候,這個地方的氣氛改變了。說書人在他們的炭盆周圍聚集了一小圈聽眾,並與使一條小龍在一陣陣煙霧中出現的魔術師競爭。白恩第一次看到的時候被嚇了一跳,之後才發現原來隻不過是騙人的把戲。甚至那條‘小龍’都是用蜥蜴偽裝的。一位潛在的先知的人站在這座城市的奠基人某個英雄雕像下的凳子上,規勸人們重拾早期簡單時代的美德。


  人們到處都是,他們活躍的動作讓白恩眼花繚亂。小販們拽著他的衣袖,遞上幸運符或裝著肉桂味小糕點的托盤。孩子們在一條狹窄的胡同裏用腳踢一個膨脹的豬膀胱,無視他們的母親叫他們從黑暗中走出來的喊聲。在他們的頭頂上,破舊的衣物垂在狹窄的小巷裏,從一個窗戶延伸到另一個窗戶的繩子上。現在已空無一物的手推車轟隆隆地朝車夫的院子裏駛來,車轍在路上軋軋作響,把鬆動的鵝卵石弄掉了。


  白恩在一位老婦人的小吃攤前停了下來,買了一塊她用炭火烤出來的雞肉。當他狼吞虎咽地吃下去時,溫熱的肉汁充滿了他的嘴。他站了一會兒,竭力自己置身於繽紛的色彩、氣味和喧鬧之中。


  看著這一大群人,他感到不知所措。當地麵包店的招牌下有武裝人員在人群中走動。衣冠楚楚的青年們打量著街頭女郎,並和她們的保鏢互相打趣。在慈悲女神神廟的入口外,乞丐們向過往的商人舉起粗糙的手臂,他們的眼睛仔細地注視著遠處,手卻放在錢包上。麵黃肌瘦的農民醉醺醺地在街上打滾,驚奇地看著超過一層樓高的建築物。婦女們頭裹著破爛的圍巾,站在門口,和鄰居們閑聊。他們消瘦的臉讓白恩想起了曬幹的蘋果。


  他告訴自己,與法塔林城相比,這座邊境城鎮隻是個小村莊;沒有必要感到氣餒。他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黑塔之中,從不覺得自己格格不入。隻是他已經習慣了山裏的安靜和孤獨。習慣了被封閉的感覺。盡管如此,他還是需要幾個小時的時間來適應重新回歸人群。


  站在擁擠的人群中,他感到孤獨,隻是在人山人海的人群中又多了一張臉。他聽著嘈雜的說話聲,但聽不見親切友好的話語,隻聽見人們在砍價,在講粗俗的笑話。這裏有一種活力,一種蓬勃發展的社區的活力,但他不是其中的一部分。他是一個陌生人,一個從曠野來的流浪者。他和這些人幾乎沒有什麽共同之處,這些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家,到一個地方去冒險。


  他們會在聽到自己經曆了這麽多的冒險後感到驚奇和震驚。他突然感到一種強烈的渴望,想回到法塔林島,回到自己塔中那舒適的、用木板裝飾的房間裏。他揉了揉右臉頰和眉毛上上的那道老傷疤,詛咒自己被預言家們的預言所吸引,從此過著不停冒險的生活。


  格雷羅根在市場裏慢慢地走著,呆呆地盯著賣布、護身符和食物的攤位,好像他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棄誓者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有些茫然。白恩對他同伴的行為感到不安,他抓住他的肩膀,把他領到酒館門口。一條被畫得懶洋洋的彩色龍從門上方的招牌上向他們微笑。


  “來吧,”白恩說。“我們喝杯麥酒吧。”


  沃爾夫岡-拉梅爾把掙紮著的酒吧女侍從膝蓋上推開。在她試圖抗拒他的吻時,她臉頰上的胭脂弄髒了他的天鵝絨上衣的高領子。


  “滾開,賤人,”他用最專橫的聲音對她說。金發女郎憤怒地盯著他,她的臉在那不熟練地塗上粉漆的麵具下泛著紅暈,煩惱地扭曲了她那以農民身份來說相當漂亮的臉。


  “我叫格裏塔,”她說。“叫我的名字。”


  “我愛怎麽叫你就怎麽叫你,表字。我父親是這家酒店的老板,如果你想保住你最近得到的那份工作,你就得學會禮貌地說話。”


  她反駁了一句,然後急忙跑到他夠不著的地方。


  沃爾夫岡得意地笑了。他知道她會回來的。他們總是回來。父親的金句。


  他用一隻精心修剪過的手小心地擦去衣服上的胭脂。然後,他拿起一麵銀色的小鏡子,對著鏡子仔細端詳著自己那留著絡腮胡子,有著鷹鉤鼻的臉龐,確保女孩的妝容沒有破壞他柔軟的白皙皮膚。他不理會那些阿諛奉承的人的竊笑,也不理會那些當他保鏢的惡霸們的嬉皮笑臉。他能負擔得起這些。憑借他父親的財富,他無可爭議地成了光顧這家酒店的時髦年輕紈絝子弟圈子的領袖。從眼角的餘光裏,他看見酒館老板伊萬正在責罵那個姑娘。那人知道他得罪不起主人的兒子和繼承人。他看見那姑娘回敬了一句生氣的話,然後又回過頭來。


  “我很抱歉在你的衣服上留下了印子,”她輕聲說。沃爾夫岡注意到她蒼白的臉頰上有兩個血點。“請接受我最誠摯的歉意。”


  “當然,”沃爾夫岡說。“既然隻有你的愚蠢超過了你的笨拙,隻有你的醜陋超過了你的愚蠢,我必須可憐你。你的道歉被接受了。我會要讓伊萬從你的工資中扣除買一件新襯衫的費用,以代替你已經毀掉的那件。”


  女孩張開嘴,但什麽也沒說。沃爾夫岡知道這件短上衣的價錢比這個女孩一個月的收入還高。她想爭辯,但知道這是徒勞的。伊凡不得不站在他一邊。她的肩膀耷拉下來。沃爾夫岡注意到了她的胸部被她的低胸上衣露在外麵的樣子,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當然,除非你願意用另一種方式來償還這筆債務。比如說……今天半夜到我家裏去。”


  他起初以為她會拒絕。她年輕,剛從鄉下來,對美德仍抱著古怪的看法。但是她是一個奴隸,一個被他們的領主所擁有的最低等級的農民。她逃到這裏來,是為了逃避奴役。失去她的工作將意味著要麽在城裏挨餓,要麽回到她的村莊,以及麵對主人的憤怒之間做出選擇。如果她失去了在這裏的職位,沃爾夫岡看得出她再也找不到別的工作了。她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後,妥協了,頭向前一沉,點了一下頭。動作是那麽細微,幾乎覺察不到。


  “那就在那之前離開我的視線。”沃爾夫岡說。那姑娘在他的一群隨從中逃走了。淚水順著她的臉流下來。粗俗的嘲笑跟隨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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