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雷蒙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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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蘭開斯特堡上空盤旋的是烏鴉的身影,這是雷蒙德爵士向蘭開斯特家族發出警告來的太晚的第一個跡象。當騎士和燕麥杆騎向城堡時,敞開的大門毫無疑問地也說明出了什麽問題。當兩個人騎著馬跑了過來,一隻長著疥癬的狼從大門口偷偷溜了出來,跑進了灌木叢,它的嘴裏咬住了一隻斷了的人手。
城堡院子裏的景色,連雷蒙德爵士的胃都感到惡心。被吃了一半的男人和女人的屍體散落在各處,烏鴉啄食著其他食腐動物留下的食物。幾個食屍鬼的屍體躺在馬廄附近,肮髒腐爛的上麵插著箭頭,它們的臉縮成一團,露出了鋒利的牙齒。奇怪的是,在食屍鬼後麵的馬廄裏響起了跺腳的蹄聲和焦慮的嗚嗚聲。顯然,這場屠殺並沒有蔓延到馬身上。
“我們太遲了,”燕麥杆打了個寒顫,把臉從可怕的情景中移開。“血鷹公爵已經來過了。我們太遲了!”
雷蒙德隻是點點頭,他擔心如果他開口說話,也會發現自己會跟農民一樣用顫抖的聲音表達出同樣的恐慌。騎士把目光投向屍體,想在死者中找到洛泰爾爵士或者其他認識的人。當他仔細檢查,發現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女人屍體時,他感到自己怒火中燒,因為她手腕上的銀帶能證明被咬壞的遺體是一位公爵夫人的。
“我們太遲了!“燕麥杆哭著喊道。
雷蒙德站在原地,用嚴厲的目光盯著農夫。“讓馬安靜下來,”騎士對馬廄點點頭,命令道。“我要到城堡裏麵去看看。”
“他們都死了!”燕麥杆抗議道。“血鷹公爵會殺了我們所有人!”
“去照料馬吧。”雷蒙德重複了一遍,讓自己的語氣更加威嚴。終生服務於領主的習慣讓燕麥杆克服不斷增長的恐慌,農民響應了騎士的命令。當跛足的農夫下馬向馬廄走去時,雷蒙德鬆了口氣。這些雜務會占據燕麥杆的頭腦,使他不會被恐懼壓倒。
騎士也下了馬,大步穿過庭院,來到城堡的大門曾經矗立的地方。現在,它們被撕成了碎片,摔得粉碎,其中一個軟綿綿地掛在城牆的緊固件上,另一個被扔進了城堡的大廳深處。當雷蒙德走進大廳時,他看到到處都是披甲士兵的屍體。一些人身上有長矛和劍的痕跡,另一些人的頭骨被斧頭和錘子砸破了;更有甚者,他們身上沒有任何暴力的痕跡,隻有血跡在他們的耳朵上留下了印記,死後的臉上凝固著慘不忍睹的恐怖表情。
在這裏,雷蒙德發現了一些野獸的跡象,這些生物曾對城堡進行過破壞。除此之外,這裏還有生鏽的匕首,一隻破舊的靴子或一根被腐蝕的帶子,還有一點點剝落的盔甲。他無意中發現了一張桌子上鋪著一具沒有血肉的骨架,它的骨頭被時間和自然環境的變化而褪色了,它的頭蓋骨被某種打擊擊碎了,這一擊這使得它的身體甚至失去了亡靈自我恢複的能力。
在通向俯瞰大廳的走廊的樓梯上,雷蒙德拉找到了洛泰爾爵士被屠殺的遺體。雷蒙德知道他看到了血鷹公爵本人的傑作。隻有那個怪物才會這樣殘害這位偉大的劍客。洛泰爾的背和脖子都斷了,大拇指被割掉了,曾經漂亮的臉上的眼睛也被挖了出來。雷蒙德想起了他伯父遭受的慘無人道的野蠻行徑,他那血肉模糊的屍體被釘在卡姆蘭菲爾德公墓的上方。
雷蒙德從牆上撕下一幅掛毯,把它披在洛泰爾的身上。在他的一生中,這位勇士一直是他家族的禍根,他是一個可怕的劍客,在圖盧茲和杜-蘭開斯特之間持續了幾個世紀的宿怨中,他發揮了巨大的作用。羅貝爾-德-圖盧茲伯爵竭力使每一個效忠他的人都對殺害他兒子的凶手懷有病態的仇恨。
即使在雷蒙德騎馬來警告蘭開斯特家的時候,這種仇恨在他的心裏還殘留著一些。現在,他所能感覺到的隻是一種失落感。在洛泰爾死後,雷蒙德爵士認識到洛泰爾的勇敢和榮譽,他會尊敬這位為他的家庭英勇而戰的戰士。他的身體被一個非人的怪物虐待,這樣的人不應該這樣死去。
就在雷蒙德誠心為洛泰爾哀悼的時候,一陣呻吟聲在死氣沉沉的大廳裏回蕩。雷蒙德猛然轉過身,從劍鞘中拔出劍來。他的眼睛掃視著陰暗的大廳,在黑暗中尋找任何動靜的跡象。他的心怦怦直跳,血管裏充滿了恐懼。也許那個怪物在犯下他的暴行後並沒有離開。也許血鷹公爵還在蘭開斯特堡的圍牆之內呢!
雷蒙德爵士小心翼翼地走進黑暗,朝著聲音的來源走去。當他看到一具屍體躺在一張支離破碎的桌子中間時,他猶豫了一下。他把劍放在身前,不確定他所看到的是人還是怪物。那個怪物會墮落到使用什麽無恥的欺騙行為是無法猜測的。
那個呻吟的身影舉起一隻手,痛苦地試圖從桌子的碎片中掙脫出來。當那個身影移動的時候,它抬起頭來,麵對著穿透大廳的微弱光線。
雷蒙德的手更緊地抓著他的劍。那是史蒂文-杜-梅爾森子爵的臉,他是圖盧茲的仇人的守備隊長兼劍術大師!
本能的仇恨慢慢地從雷蒙德的心中消失了。現在有比古老的世仇更重要的事情。此外,梅爾森子爵也很受傷,很無助。即使以世仇的名義,雷蒙德也不會攻擊一個無法自衛的人。
想到這裏,雷蒙德收起了他的劍刃,開始幫助梅爾森子爵從廢墟中脫身。貴族用他的手臂緊緊的抱住了雷蒙德,用騎士作為杠杆踢開了被擊碎的木板。梅爾森子爵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轉身感謝他的救命恩人。
當看到救命恩人的臉時,梅爾森子爵的臉變得僵硬,感激之情也隨之枯萎。他的手緊握著掛在腰帶上的空鞘。
“當我看到誰被困在桌子底下時,我的反應就是這樣。”雷蒙德爵士說,“我是雷蒙德-德-圖盧茲爵士,願意為您效勞,大人。”
“你是一個圖盧茲人,”梅爾森子爵表示同意,他把這個名字說得像一句髒話。“你臉上那黃鼠狼的汙點是掩飾不了的。在這裏見到你我不會感到驚訝的!羅貝爾-德-圖盧茲派他的走狗來清理怪物留下的東西!好吧,現在給我一把劍,我就和這個惡棍一勞永逸地把這筆賬算清楚!”
“我的叔叔死了,”雷蒙德說,用低沉而嚴肅的聲音回答子爵的怒吼。“他就是被幹這事的那個怪物謀殺的。”
梅爾森子爵搖了搖頭,注視著他周圍的慘狀,當他看到他的仆人和士兵們在大廳裏被丟的到處都是時,不禁皺起了眉頭。這種影響足以使他忘記他長期以來所懷有的仇恨。就目前而言,有一個人,另一個活生生的靈魂,能夠站在這個充滿毀滅的鬼屋裏,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