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遺忘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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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恩牽馬石橋,隨著人流沿著街道朝著那棟行政大樓前行,街道上執勤的守衛看到白恩鞠躬行禮,迅速往後退了一步,似乎生怕離得太近。
白恩笑了笑。黑馬黑衣黑騎手,從黑夜濃霧中隱現……在光天化日之下,這種把戲肯定要遭人恥笑。但白恩的外袍和地位總能給幻象增加分量。
如果說白恩喝茶的商業街是法塔林城的財富得以運用的地方,那新行政區就是它得以忙碌的場所。時而有馬車從這裏經過,掛燈在木質黑漆車廂上飄蕩,旗幟上的徽章宣告著車內乘客的身份。
有些車輛由全副武裝的騎馬侍從拱衛,他們一個個身著斜襟上衣和閃亮胸甲,正是今年雇傭打手的流行款式。有幾隊鞍轡齊全的駿馬上還掛著微型煉金燈,遠遠看去就像一串串螢火蟲在霧中飛掠。
白恩來到這座十層的方形建築前的一處馬廄,把馬係在大門不遠處為來客準備的木樁上,四周正好出現片刻安寧,馬廄內放眼望去人跡全無。白恩捋了捋他那匹坐騎的鬃毛,拍了拍坐騎的頭,讓它安心在這裏等待自己。
建築內的各個部門混雜,甚至包括醫院的大部分人員也占據了前三層的一部分。白恩從三樓經過時,看到一個溫順的人盯著自己瞧。大部分人都對被人盯視有著與生俱來的反感,但白恩從沒產生過這種情緒。他這輩子見過太多醜惡,根本不在乎被一個人用乳白色的眸子瞪視兩眼。
法塔林島上有種東西叫遺忘石,是在島上某些遙遠山脈發掘出的白色物質。挖掘到這種東西的矮人甚至懷疑這些材料並非自然產生,它們僅僅出現在可能是被某種生靈遺棄的洞穴中,正是這個令人不安的種族,在亙古之時在法塔林島上留下了一些人為的痕跡。
在固態下,遺忘石沒有味道,也幾乎沒有氣味,而且呈現惰性。必須加以燃燒才能激活它的特殊性能。島上的藥劑師,煉金術師,魔藥學家,草藥學家和醫師們早就開始鑒別毒物攻擊人體時所采用的各種方法和不同途徑。
這種會讓心髒停止,那種會稀釋血液,還有一些會損害腸胃。遺忘石煙霧不會產生任何物理毒性,它的作用是燒盡生靈的個性。野心、執念、勇氣、精神、動力隻要吸入足夠多的這種神秘煙霧,這些東西就會蕩然無存。
偶然接觸到一些遺忘石煙霧,會令一個人連續幾星期都無精打采。如果劑量再大一點,那就會產生永久性損傷。受害人身體健康,但不再關心任何東西。他們不會對自己的名字作出反應,不認識自己的朋友,甚至不在乎人身危險。
他們隻有在別人的驅使下,才會進食、排泄,或是搬運東西,但也僅此而已。他們的心靈和精神被虛空所占據,而那逐漸充滿眼球的灰白色內障,正是這空茫的外在表現。
在之前的法塔林協會的會議上,曾經討論過用這種方法懲治罪犯。但經過討論和投票,法塔林協會人為自身需要保持足夠文明化來吸引民眾,所以宣布禁止將遺忘石用於普通民眾。
即便是一個因為小偷小摸將孩童吊死,或是把罪犯喂給怪物的國度,也覺得遺忘石的效果實在令人不安,道德上難以承受。不過這種技術在嚐試被用於牲畜,其中最大的問題便是,多少劑量正好可以讓牲畜自行進食和排泄,同時又保持這種不會主動去做任何事的有點。
如果他們能研究出來的話,那麽在未來錯綜複雜,充滿各種意外的街道上,將會是使用這些牲畜的最佳場所。
不過醫院的醫生們研究是另外一種方式,他們拿之前吸入了遺忘石煙霧的倒黴蛋做實驗,試圖嚐試尋找可恢複神誌的手段。
白恩對醫學興趣不大,他有自己治療的手段。等他來到更高的樓層,尋找迪恩的部門時,發現這裏要比低層設計的更方便一些,一從樓梯出來,便可以看到各種帶箭頭的指示牌告知來人各個部門的位置。
順著指示牌前行,白恩注意到迪恩的部門占據了一個死角,並且有不少士兵站在入口處守衛,當他們看到白恩時,向白恩行禮後便讓開了道路,似乎知道他要來一樣。
白恩順著走廊前行,在連接塔底樓梯的走廊兩邊有多個房間,一些房間房門大開,裏麵有人忙著在辦公桌上寫著什麽,在走廊盡頭則是一個大房間,門沒有關上,白恩往裏麵瞧去,發現這似乎是一個大衣帽間一樣的房間。
房間內一列列長衣架占據了衣帽間的四壁,數以百計的服裝以地域、季節、剪裁、尺碼和社會階級分門別類放好。這裏有麻布長袍,苦力的束腰外衣和屠夫染上幹涸血漬的圍裙。這裏有冬季鬥篷和夏季鬥篷,有廉價織品和精美手工藝品;有些樸實無華,也有些則配有各色裝飾,甚至包括稀有金屬和孔雀翎毛。
這裏擁有幾乎全部法塔林島上能看見的服飾和飾品甚至包括瑪格瑞塔、瑞爾馬斯、奧格伯恩、比爾巴利,等等等等。這裏有絲質外衣和藏有甲片的緊身衣,有手套、領帶和頸巾,有大量手杖和拐棍,足以裝備一支雇傭軍。
當白恩進入屬於迪恩部門的那座塔樓,來到迪恩的辦公室門前,他聽到了裏麵迪恩的交談聲,沒有敲門,他直接推開門。
迪恩舉起空杯子,向坐在華美大桌旁的三個學徒致意。冒著熱氣的黃銅碗和沉重的陶罐中,盛放著精美的食物,裹上麵包屑油炸的雞胸肉,淋上了甜辣的醬汁;小牛排被烤的恰到好處,旁邊配上了檸檬汁處理過的蔬菜;幾張金黃色的餅散發出香蔥和蜂蜜的味道。周圍還有一些蓋著濕布的大碗,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
法爾海姆的椅子上多加了塊坐墊,好讓他在把腿放在一處矮椅上向後仰的時候,胳膊肘剛好能擱在桌麵上。白恩盯著這些食物和器皿,眼睛瞪得溜圓,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白恩有些不知所措。
迪恩轉頭瞧見了楞在門口的白恩,他舉起一瓶被他稱作黃金酒的東西,這玩意顏色較深,有些黏性,類似水銀。他拔出鬆動的軟木塞,空中立刻充滿杜鬆子的香氣;剛開瓶時,甚至一度蓋過了主菜的辛香。
迪恩往自己的空杯子裏倒了不少,在光芒照射下,酒液流動起來仿佛融化的銀。身穿紅袍的法師把杯子舉到眼前。
“歡迎加入我們!”迪恩用自己的杯子輕輕碰了碰法爾海姆放在桌上那隻手裏的杯子,美妙的回聲在空中縈繞片刻,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