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葉筱薇突然被檢察院的人帶走，這讓鄭廣琴心裡感到惴惴不安。她沒有心情再玩下去，來到世紀動物園，領著叢叢看過了熊貓便打車趕了回來。


  家裡沒人，葉筱薇沒有回來，梁母也不在家。鄭廣琴給葉筱薇打了一個電話，但回答是不在服務區。陪著叢叢玩了一會兒，忽聽到門外鑰匙響，不等鄭廣琴起身，叢叢早已飛快地迎了出去。


  「媽媽回來嘍！」


  門開處，卻見梁母拎著菜籃走了進來。叢叢一見，便喊了起來：「奶奶，我媽媽她……」


  鄭廣琴阻止，打岔道：「喲，大媽，買菜去啦？」


  不想梁母心急火燎地問：「小鄭，你告訴我，筱薇是不是出事兒了？我怎麼聽說……？」


  鄭廣琴連忙否認：「沒有！她能出什麼事，您聽誰胡說八道的！」


  「小鄭，你跟我可得說實話呀，現在滿院子的鄰居們都在說，說筱薇她讓警察給抓走了。」


  鄭廣琴不禁惱火：「這他媽是誰呀，舌頭根子這麼利索！大媽，筱薇她沒事兒，不是警察抓她，是檢察院叫她去了解一下情況，說好了一會兒就回來。」


  梁母並不知道檢察院是幹什麼的：「檢察院？筱薇她……病了？」


  鄭廣琴見她把檢察院當成了醫院，便將錯就錯道：「沒……啊，是有點兒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


  梁母這才放下心來：「唉，這孩子，這幾天又忙忙活活的，非得跟人家打什麼官司。我說她也不聽，唉。」


  梁母嘮叨著進了廚房，但沒過多一會兒又走了出來：「小鄭，要不你給筱薇打個電話，讓她趕緊回來，免得大家惦記著。」


  鄭廣琴應了一聲，撥打著葉筱薇的手機，但讓她失望的是手機里傳出的是一串盲音。鄭廣琴看了看梁母，無可奈何地說：「大媽，不在服務區，也可能是沒電了。」稍頓，又安慰道：「大媽，您別這麼著急，筱薇一會兒肯定回來。哎，大媽，今天中午我不走了，您給我做粉蒸肉吧，好長時間沒吃上您做的粉蒸肉了。」


  「行，大媽給你做。」梁母心不在焉應著，重新回到廚房。


  看看牆上的石英鐘，已經十一點多了，葉筱薇還是一點音信也沒有。鄭廣琴心下著急，扭頭向廚房方向看看，見梁母沒有動靜，便想給丈夫打個電話，讓他託人到檢察院打聽一下消息。剛拿起話筒，身後突然傳來梁母的聲音。


  「廣琴呀，你看要不要給那個男的打個電話，看看筱薇是不是在他那兒？」


  鄭廣琴不解地望著梁母：「男的？哪個男的？」


  「就是經常和她在一起的那個，每次筱薇回來晚了，我看都是那個男的送她。筱薇說是她以前的同學……」


  鄭廣琴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小高。」


  鄭廣琴在電話里把葉筱薇的事簡單告訴了高朋輝，高朋輝的頭嗡地一聲，頓時就大了好幾倍。聽說她到現在還沒回來，電話也不在服務區，高朋輝更是著急，開上車便直奔檢察院。路上，他給檢察院的朋友打了個電話，得知是一位名叫趙曉明的檢察官負責此案。


  見到趙曉明，對方告訴他，不到十點鐘葉筱薇就走了。高朋輝一聽，不由得擔心起來。他怕葉筱薇想不開，做出什麼傻事。趙曉明也有些不安，他揣測說：「會不會是畏罪潛逃了？」


  高朋輝瞪了他一眼：「神經病！」


  出了檢察院的大門，高朋輝越想越感到事情不妙，急忙給鄭廣琴打電話，想讓她多叫些人共同尋找。電話通了，他迫不急待地說：「鄭大姐，我是小高，我剛從檢察院出來，人家說筱薇她早就走了。鄭大姐，我覺得情況不妙，他們說她走的時候情緒很不好。我給她打電話，手機還是不通。我怕她想不開出什麼意外，她這人性子倔，很可能……」


  他只顧自己一股勁地說著，卻不知道電話的另一端並不是鄭廣琴，而是梁母。梁母聽了高朋輝的話，哪裡受得了這種刺激，頓覺胸口發悶，眼冒金星，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手中的話筒「啪」地一聲跌落在地。


  「大媽，你怎麼啦？」


  鄭廣琴聽到動靜不對，急忙從卧室出來，一看梁母已經捂著胸口歪在了沙發上。


  「大媽，大媽，你到底怎麼啦？」鄭廣琴急忙上前，發現了「嘟嘟」作響的話筒，便問：「誰的電話？是不是筱薇打回來的？她怎麼樣了？」


  梁母痛苦地閉上眼睛，鄭廣琴慌了手腳，大喊：「叢叢，快，快把奶奶的葯拿來！」


  叢叢應聲跑來，一見奶奶犯了病，哭喊著就要撲過來。鄭廣琴將她攔住，急道：「現在奶奶不能動，叢叢乖，快去拿葯，就在奶奶枕頭下面！」


  叢叢聽罷，跑到梁母的卧室將葯拿來。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梁母總算緩了過來，她深深地吁了一口氣。


  「大媽，剛才是不是筱薇的電話，她怎麼樣了？」


  「是小高……他說筱薇……筱薇她想不開，出事了……」


  「啊？！」鄭廣琴大驚失色。


  叢叢在一旁也放聲大哭：「媽媽，我要找媽媽……」


  一時間，葉筱薇家裡亂作了一團。


  鄭廣琴冷靜下來，想找高朋輝了解一下詳情。撥通了他的手機，才知道是梁母斷章取義，把高朋輝的話給聽擰了。她稍稍放心，安慰梁母說：「大媽，您聽差了，筱薇沒事。她早就從檢察院出來了，可能是去辦什麼事了吧？」


  接到鄭廣琴電話的時候，高朋輝正在趕往文蕾宿舍的路上。


  最初，他估計葉筱薇最大的可能是又去找李大志了，於是急忙趕去，但李大志的家門上掛著大鐵鎖，看門的老大爺告訴他，李大志兩天前再次進山了。


  離開畫院時，他突然想到了文蕾。他只見過文蕾一面，並不像葉筱薇對她那麼反感，相反，他覺得這個女孩子的內心並不像她的外表那樣輕浮，眼睛里流露出某種真誠。他早就想找機會與文蕾好好談談，也許她掌握著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剛一走進文蕾宿舍的走廊，便聽到屋裡傳出強烈的音樂。他用力地敲著門，過了好一會兒，音樂聲才小了下去，繼而傳出文蕾的聲音：「來啦，來啦！」


  隨著話音，門被打開，文蕾穿著一件又薄又透的內衣出現在高朋輝面前，高朋輝急忙把頭扭了過去。文蕾一看是高朋輝，也慌忙遮掩著身體，尷尬地笑道：「喲，我還以為是我男朋友呢！請你等一下。」


  說著，就想退回去。


  「不用了，我只問你一句話，筱薇今天到你這兒來過嗎？」高朋輝眼睛望著別處，問。


  「她？她肯到我這兒來？」文蕾把嘴一撇。


  「真沒來過？」


  「不信你自己進來看嘛。」


  說著，閃開了身子。高朋輝客氣地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文蕾追出來問：「哎，她出了什麼事兒？」


  「檢察院的人上午把她叫走了，到現在連個人影也沒有。」


  「檢察院？為什麼？」文蕾一驚。


  「不知道，說是因為梁少萱的事。」


  「少萱？他……」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文蕾連忙掩飾：「現在都快兩點了，她會去哪兒呢？」


  「你知不知道梁少萱會有什麼問題？」


  文蕾搖頭。


  離開了文蕾的宿舍，高朋輝急忙趕往葉筱薇家，那裡的一老一小也是需要人安慰照顧的。他從鄭廣琴的電話里知道，梁母已經急得犯了病，萬一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一家子可就徹底慘了。


  中午這頓飯眼見是吃不好了，梁母躺在床上，兩眼發直。也許她想起了兒子在世時一家人的歡樂與和睦，也許是想到了以後的日子，不由得淚流滿面。


  鄭廣琴草草熱了一點剩飯，哄著叢叢吃下去，自己則勉強喝了一杯牛奶。剛才小高打來電話，說他馬上就到，這讓鄭廣琴稍覺心安。畢竟，有個男人在身邊，她會感到心裡有底。


  正在胡思亂想，門外傳來動靜。鄭廣琴起身將門打開，門前不是小高，而是身心疲憊的葉筱薇。


  「筱薇？！」


  鄭廣琴驚叫一聲，隨即沖里卧室大喊起來：「大媽，叢叢，快來，筱薇回來了。」


  「鄭大姐，你怎麼啦？」葉筱薇不解地問。


  「媽媽——！」叢叢睡眼朦朧地撲進葉筱薇的懷裡。


  「叢叢——！」


  葉筱薇將手包一扔，蹲下身將女兒緊緊地摟在懷裡，使勁地親著。


  「筱薇……！」梁母扶著牆從卧室出來，臉上老淚縱橫。


  「媽，你怎麼啦？是不是又犯病啦？」葉筱薇急忙上前將梁母扶住。


  「沒事兒，我沒事兒……」


  鄭廣琴插嘴埋怨說：「你還惦記著大媽哪？啊？你還想著叢叢哪？你心裡還有這個家呀？！」


  「鄭大姐，你這是……？」葉筱薇被她說得莫名其妙。


  「我不是你大姐。哼！你看看這都幾點了？你怎麼就不知道給家裡打個電話？」


  「我……手機沒信號！」


  「沒信號沒信號！沒信號是理由嗎？你說，這麼長時間你去哪兒了？」


  「我心裡悶，到郊外河邊散了散，那兒沒信號。」


  「你知不知道我們在家裡遭得什麼罪？你知不知道大媽和叢叢都急成什麼樣了？！」鄭廣琴說著，竟不由自主地流下兩行熱淚。


  「對不起，我……鄭大姐，媽，我……」


  這時，高朋輝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一見葉筱薇，也一下子愣住了：「筱薇？」


  鄭廣琴指著高朋輝，繼續譴責葉筱薇說：「你看看，看看小高成什麼樣子了，這半天他都快跑瘋了！」


  葉筱薇滿懷歉疚地望著高朋輝說：「朋輝，對不起。」


  梁母看鄭廣琴一點情面都不留，連忙勸道：「平平安安地回來了就好。廣琴，你就少說兩句吧。」


  高朋輝贊同道：「是呀，人都回來了，還哭天抹淚的幹什麼呀！我可是肚子餓得咕咕叫了，大媽，有什麼吃的嗎？」


  梁母連忙說：「有，有，我去給你們做，做廣琴最愛吃的粉蒸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