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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今的社會,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變得越來越複雜,打交道的方式當然也就相應地繁瑣起來。一個本來不大的問題,要想解決卻要圍著它繞上一個大圈子,經歷一整套相當複雜的過程。高朋輝不想這樣,他認為,有時候最原始、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也可能恰恰是最有效的。比如,對付李大志這種人。
下班后,高朋輝處理了幾件瑣事,先到街邊吃了點東西,然後便獨自來到省畫院。李大志從睡夢中被吵醒,滿心滿臉的不自在,打開門正要發火,卻被高朋輝一把推回屋裡,其態度之粗暴,動作之野蠻,讓李大志既怒又怕。
「你要幹什麼?你給我出去!」
李大志看出高朋輝來者不善,但這畢竟是在他自己的家裡,當然不能示弱。
高朋輝顯然是有意來找事的,他不但沒有離開,反而拖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李大志,今天你要不把事情說清楚,甭想把我給趕走!」
李大志氣得渾身哆嗦:「你!你……那好,我不趕你,有人趕你!」
他說著,抓起電話,就要撥打110報警。
高朋輝沒有阻止他,而是心平氣和地說:「你也用不著這麼氣急敗壞的,我只想問你一件事,楓嶺山莊25棟B座是誰的房產?」
李大志撥電話的手停了下來:「你……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楓嶺山莊上那麼大一座別墅,起碼值二百多萬,不是靠你做雕塑掙出來的吧?」
李大志將電話放下:「你……?!」
「我今天來找你,沒別的意思,就想聽你一句實話,孟欣玲她到底怎麼啦?你為什麼要遮遮掩掩的?」
李大志冷笑:「我有什麼可遮遮掩掩的?真是莫名其妙!」
「李大志,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孟欣玲就是你老婆!但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你老婆死了,你卻跟沒事兒一樣!你為什麼這麼恨她?她到底在外面幹了些什麼?她究竟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值得你這樣……?!
不等高朋輝說完,李大志突然咆哮起來:「你住口!你給我從這兒滾出去!」
高朋輝起身,嘲弄地一笑,說:「你跟我吹鬍子瞪眼的算什麼能耐呀?甭看你打扮的粗粗拉拉的,看著像個男爺們似的,其實,你是我見過的最窩囊、最沒出息的男人!」
李大志氣得渾身發抖,他抓起一隻椅子向高朋輝撲了過來。高朋輝側身躲過,反手一把扭抓住李大志的手腕,順勢將他的整個身子和頭部狠狠地壓在畫案上:「跟我動手,你還嫩著呢!李大志,我告訴你,我高朋輝算是纏上你了,你一天不說出實話,我就一天不放過你。你要覺得這種日子過著得勁兒,那我還真就陪你過下去了!」
說罷,將手鬆開,轉身離去。李大志就這樣一動不動,頭趴在畫案上,屈辱和悲憤的淚水在眼眶中久久地打轉。
高朋輝走到門前,又突然返身回來,掏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名片,隨時歡迎你來找我麻煩。自己來也行,帶著警察來也行。」
說著,將名片扔到李大志面前,揚長而去,門在他身後「咣當」一聲關上。
屋裡頓時一片黑暗……
李大志才把頭慢慢地抬起來,兩行淚水就此灑在了畫案上。他在昏暗的光線中細細地打量著自己的家,好像是第一次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屋子當中一尊半成品的石雕上。
那是一個青春少女的半身雕像,原是準備參加某個國際雕塑展的作品,傾注了李大志極大的心血。但此刻,她天真的眼神兒變成了嘲弄,無邪的笑容竟顯得那麼陰冷。李大志就像一個失去了理智的瘋子,掄起一隻鐵鎚照著少女的頭部狠狠地砸了下去。
一錘、兩錘……
漢白玉的石塊迸出陣陣火星。
砸完了,李大志把鐵鎚一扔,俯在一張小床上痛苦起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房門突然開了,隨著婆裟的月光,一個魁梧的男人走了進來。李大志眯起眼睛,看清了來人的模樣,他正是在省信託投資公司辦公室接待過葉筱薇和高朋輝的那位姓郭的總經理助理。
「你來幹什麼?」李大志冷冷地說。
郭助理望著殘破的石雕和滿地的碎屑,答非所問道:「怎麼,心情不太好啊?」
李大志「咚」地一下將鐵鎚扔到屋角,不悅道:「如果沒事的話,我要接著睡覺。」
郭助理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從手包里取出厚厚一疊鈔票,遞過去:「王總說,再給你補些錢,這也是小孟應得的報酬,請你一定要收下。」
李大志用嘲諷的口吻說:「她一條命就只值這麼幾個錢?她也太賤了吧?!」
「你別誤會,王總讓我告訴你,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你也知道,一次取得太多現金,財務上不好下賬。」
李大志不想多說,下了逐客令:「還有別的事兒嗎?」
「哦,王總還讓我轉告你,香港舉辦你的個人展覽的事正在抓緊辦,估計很快就能辦好。」
只有這句話,讓李大志的眼裡露出了興奮的光,但也只是一閃而過。
「好了,我任務完成了。你時間寶貴,李先生,再見。」郭經理說著,向李大志伸手告別。
李大志視若無睹,從桌上拿起高朋輝的名片,說:「楓嶺別墅的事兒,他們已經知道了。」
郭助理一愣,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李大志將名片扔到對方面前:「而且,姓高的又來找我麻煩了。這件事如果你們阻止不了,出現什麼後果,那可不要怪我。」
郭助理走後,李大志拿起桌上的鈔票,久久地看著。他慢慢地從中取出一張,仔細地用手摸著,似乎要品味出這種花花綠綠的紙張為何具有那麼大的魅力。片刻,他顫抖著手摸過打火機,將這張百元大鈔點燃,看著它一點點化為灰燼。
一張,又一張……
他的嘴角始終噙著一絲冷笑,不知是在嘲笑別人,還是在嘲笑自己。過了一會兒,大概是嫌這樣的發泄無法平息心頭的憤怒,他從桌上抓起一把鈔票,推門而去。
距畫院不遠有一家歌舞廳,那是李大志經常光顧的地方。正值壯年,又單身一人,煩悶的時候李大志便經常留連於此,與這裡的老闆和小姐都混得很熟。
時間還早,歌舞廳的門雖然開著,但裡面空無一人。李大志使勁拍著桌子,大聲喊道:「來人哪!郭老闆,你他媽死哪兒去啦?!」
歌廳老闆提著褲子從後門匆匆跑來,老遠便賠笑道:「喲!是大志呀!怎麼,從山裡回來啦?」
李大志往沙發上一坐,掏出一把鈔票往桌上一扔,喊道:「酒,拿酒來!」
老闆好心勸說:「你喝酒老是不分時候,早晚你得喝死。」
「少她媽廢話!趕緊拿過來。」
老闆無奈,只得從吧台上拿過一瓶XO,邊往玻璃杯中倒酒邊笑道:「怎麼,今天又不順心啦?」
「你還有完沒完?哪兒這麼多屁話?倒什麼呀,把瓶子給我!」說著李大志一把將酒瓶搶在手中,仰脖就是一大口。
「得,今天又不得消停了。」老闆不禁暗自搖頭。
「別走啊。」李大志在身後將老闆叫住:「去!把阿紅和阿玉都給我叫來。」
老闆有些為難:「人家還在睡覺呢,你就不能……?」
讓你去你就去!你告訴她們,李大哥給她們送錢來了!」
老闆當然沒有與錢結仇,他向裡面一努嘴:「老地方,你去8號包房等著,我馬上安排!」
李大志臉上露出了笑意,抓起酒瓶「咕咚咚」地大口灌著,踉蹌著步子走進了8號包房。
對於出賣皮肉的小姐們來說,她們敬業精神有時候絕對要讓許多公務人員感到汗顏,阿紅和阿玉就是這樣。接到老闆的電話,用了不到十分鐘,便半睡半醒地地趕了過來。推開包房門,她們卻並不急於進屋,而是倚著門框笑嘻嘻地用挑逗的目光望著李大志。
因為是熟客,李大志當然明白她們的意思。他蹣跚著站起身,走到她們面前,摸出幾張大鈔胡亂塞進兩位小姐的乳罩中。小姐們見狀,頓時興高采烈,任由李大志在身上摸著,一左一右將他推到沙發上。
「哈哈哈,都他媽的為了錢!我今天有錢,來,大爺我給你們分錢!」
李大志說著,再次掏出幾張鈔票高高舉過頭頂。兩位小姐興奮地嗷嗷直叫,有些紅腫的眼睛里透出貪婪的光。李大志發出了一陣滿足的大笑,將鈔票塞進她們的乳罩和內褲。
阿紅依偎在李大志的懷裡嬌嗔道:「李大哥,憑什麼給她那麼多,才給我這麼一點啊?」
阿玉則抱住李大志的脖子親了一下,裝作爭風吃醋道:「那是李大哥願意,是不是啊,李大哥?」
「別急,別急,李大哥今天有的是錢,來,再給你一張。」說著,李大志再次抽出一張鈔票迅速塞進阿紅的乳罩。
「李大哥,你偏心眼兒,我不跟你好了!」阿玉撒嬌道。
「好好好,不偏心眼兒,行了吧?」
說著,他又抽出五張大鈔,塞進阿玉的乳溝。阿玉做夢也沒想到到發財這麼容易,眉開眼笑地摟著李大志親了起來,嘴裡還喃喃著:「李大哥,你真好!」
李大志喝一口酒說:「你們兩個聽著,只要你們對我好,李大哥掙的錢全都是你們的!」
阿玉頓時撲到李大志懷裡道,抓起李大志的手放在胸前,戲道:「李大哥,你憑良心說,我對你好不好嘛?」
李大志哈哈地笑著:「好好,對我好……」
「還有我呢?」阿紅也把李大志的頭抱在懷裡問。
「也好,也好……」
李大志笑著笑著,突然就帶了哭腔。他問:「你們說,李大哥是不是真正的男人?」
兩名小姐聽言一時愣了,半晌,阿紅方說:「李大哥,你是我見過的最棒的男人。」
阿玉也說:「就是,李大哥,你每次來找我,我都是又高興又害怕……」
「哈哈——!那你們兩個就一起好好地伺候李大哥!」
說完,李大志狂笑著將阿紅和阿玉緊緊地摟在胸前,在寬大的沙發上與兩名小姐滾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