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除夕——這個新年很溫馨（上）
等我們逛完集市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多，把東西從車上搬下來該進廚房的進廚房，該進雜物間的進雜物間。
“你們兩個把院子打掃一下，再把對聯和門神貼上。門神別貼反了，讓人家看笑話。”老媽還不忘囑咐一遍，這才進廚房開始忙活。
基本上每年三十的午飯都是簡單做點，晚上吃年夜餃子，然後再準備一桌酒菜。一是準備一大家子守歲，二是給村裏前來拜年的小輩準備的下酒菜。（我們這裏三十晚上給長輩拜年）
我們兩個先把大門上去年貼的門神用鏟子鏟下來，再把新的門神貼上，門口貼的對聯也不例外。時不時就有村裏的老鄉經過打聲招呼，節日的氣氛顯得格外濃厚。
貼完了之後哥哥說道：“我掃院子和門口街道，你用桶打點水潑一下，別潑太多弄的到處都是泥。”
“好的。每年這個時候一掃街，我就想起咱爺爺給咱們講他那個時候的事，嘿嘿……”說完我就去拿水桶和瓢。
“村裏地主富農，出來掃大街啦……”哥哥掃著院子就喊了一句。
“瞎嚷活什麽，大過年的！”哥哥剛說完，老爸就回來了，手裏還拎著工具兜子，估計不知道誰家電燈或者水泵什麽的壞了，每年這個時候他最忙。鄰裏之間招呼，盡管是大過年的，不去幫忙顯得不好。
其實我們這個歲數的還知道什麽是地主、富農，也知道什麽是階級、成分，比我們再小幾歲的根本沒這概念，而我們所知道的，也是老人們口口相傳。隨著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甚至很少人再提起這些事情。
不過我們哥倆繼續忙活我們的，老爸說了一句也就是笑笑，根本沒當回事。等把家裏收拾完了還要去新房子那邊，雖然沒有裝修入住，但周圍的街道也要打掃的。
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這些雜活就做完了，老媽也已經把和好麵調好餡，就等著我們下手包餃子。平時都是老媽一個人擀片，我和哥哥兩個人包，很快一家人就能吃上餃子。要是爺爺在這邊的話，他最喜歡做的就是生火燒水。
看著炊煙升起，讓農村的煙火氣顯得更加生動（我沒想到二十年後，連做飯和燒柴火都會被禁止）。
“你去找咱爺爺過來吧，我去屋裏捏餃子，估計老爸他們都開始包了。”哥哥說道。
“恩！那我去了。”放下手裏的水桶，穿上外套往外走去。叔叔他們家在我們前麵一排，繞過去也不過百十來米的距離，再外麵就是麥地。
孩子們拿著鞭炮在地裏炸土坷垃，估計家裏大人要是不喊回去，每次都能玩到天黑看不到人影為止，雖然今天是除夕。
到叔叔這裏，爺爺剛好放下掃帚，院裏和外麵的街道看樣子是剛打掃完。勞碌了一輩子自然放不下，也不可能等著我叔叔或者我這兩個堂哥打掃，等他們那點時間自己早把這點活幹完了，爺爺始終都是這種想法。
“爺爺，你怎麽沒穿新鞋？那個穿著多方便，又輕有暖和。”看到爺爺腳上的老頭鞋，我笑著問了一句。
“明天再穿！嘿嘿！煮餃子了？”爺爺問道。
“沒呢，我過來看看你，準備叫你過去吃。餃子正在捏著呢，還有帶回來的蝦，準備炸點蝦和帶魚，你過去吧！”我看著爺爺說道。
“好！我這就過去。”看到我，爺爺笑的滿臉開心，或許也是我跟爺爺相處時間最長的原因。可以說我是一直跟著爺爺長大，直到上高中住校才離開。
隨著爺爺歲數越來越大，其實有我們陪伴更多一份安心，萬一有什麽事情也可以有個照應。奶奶去世的早，我沒有留下任何印象，不過總覺得爺爺是無所不能的，還會做各種好吃的。
“國義，我去你哥那邊了。”爺爺在院裏喊了一聲。
“去吧，一會兒吃完餃子我們也過去。”叔叔在屋裏應了一聲，應該也是在忙著包餃子。
進了我們家院子爺爺就開始收拾灶台，像是養成的習慣一樣。把灶台上下收拾幹淨，把鍋蓋掀開再把大鐵鍋刷一遍，然後用水桶給鍋裏添上水，從外麵拿回來樹枝和劈柴準備開始點火。
“不是讓找你爺爺去了，人呢？”進屋老媽就問了一句。
“他燒水呢，準備在大鍋裏煮餃子。”我說道，老媽從窗戶裏往外看了看，坐下繼續擀片，“國忠，你把蝦和帶魚炸點，咱們一會兒吃。那個大蝦一會兒煮完餃子的時候煮幾個，我怕炸的咱爸嚼不動。”
“煮幾個吧，到時候我剝開剁碎給我爺爺吃。”剛說完就想起在鳳城吃的餃子，“不用煮了，一會兒留十來個片，我包幾個蝦仁的。”
老媽抬頭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確實沒想到剛剛出去半年會有這麽大變化。
調餡蔥薑蒜必不可少，還加了點肉餡，同時打了一個雞蛋，剝了十來個大蝦，挑出蝦線後剁碎，如果不是專門給爺爺做的，還是切成大顆粒吃著更有味。
沒想到稍微一弄就多了，包了二十二個才把餡用完，好在準備的麵比較多，否則還在再和麵，或者把餡剩下。等我把餃子端出去的時候，前麵的餃子已經出鍋。
“怎麽還煮兩鍋？這麽幾個一鍋就煮出來了。”爺爺說道。
“這是小偉專門給你捏了幾個，讓你嚐嚐看好吃不好吃。嗬嗬……”老媽笑嗬嗬的說道。
“啥好吃不好吃的，羊肉還是牛肉的？”爺爺瞅了瞅我端過來的餃子，餡在裏麵看不出有什麽不同，“現在過個年買好幾十斤肉，我們那會兒有頓肉餡餃子吃就高興壞了。”
“這個沒準你還這沒吃過，就算吃過也沒有現在做的好吃。你們那個時候吃餃子，沒有現在這麽多調料，做不出味來。嘿嘿……”我笑著說道，心裏也拿不準好吃不好吃。
眼看著餃子已經下鍋，好吃不好吃一會兒就知道。哥哥和老媽已經把餃子端進屋，又返回來看鍋裏煮的餃子，怕我煮壞了。
爺爺時不時瞅一眼鍋裏，也不知道自己這個乖孫子給做的什麽餡餃子，不過看我一本正經的樣子，應該不會太難吃吧。在爺爺的眼裏，我可不是會做飯的主，比起哥哥來連業餘都算不上。
“小偉，撈一個嚐嚐看熟了不，煮的太老不好吃。”老媽看了看鍋裏的餃子說道，我才想起來蝦仁煮的時間太長不好嚼，趕緊撈了一個用冷水泡了一下放進嘴裏。
“好吃！嘿嘿……爺爺，真的好吃。”嘴裏燙的一邊吸溜一邊說。
“哈哈……這臭小子。”看我燙的齜牙咧嘴的樣，逗得爺爺跟著笑起來。
老媽知道我故意搞怪，趕緊拿笊籬撈餃子，端著進了屋。我又拿了個盆子盛上餃子湯端著進屋，爺爺用水把灶裏的劈柴澆滅，這才洗洗手進屋準備吃飯。
“爸，你過來做這兒，餃子給你放這了。”老爸開始招呼爺爺。
“我坐一邊吧，歲數大了老是流鼻子，不幹淨。”說完就要伸手端碗。
“你就坐這吧，咱們自己家裏又沒外人，吃啥菜也方便。誰還沒有歲數大的時候，快點坐過來吧。剛好有點事給你說，你坐這兒吃飯咱們說話也方便。”說著話老媽起身拉著爺爺在餐桌旁坐下。
“好……好……”爺爺幹脆坐了過來。
“爺爺，你嚐嚐這個好吃不，我這次帶回來不少蝦，要是好吃我就多給你做幾次。再回來我都給你帶點蝦，鳳城那邊賣蝦的多。”我說道。
“這孩子長大了，你給買的那個鞋就挺好的，不要再亂花錢，將來還要結婚娶媳婦的，得學會攢錢。”爺爺不忘了再叮囑兩句。
“放心爺爺，肯定讓你看到我娶媳婦。嘿嘿……”我故意對爺爺說道。
“這孩子臉皮越來越厚了！”老媽知道故意說給爺爺聽的，幹脆來個補刀，一家子都跟著笑起來。
“這裏麵是蝦？嗯！是好吃！”爺爺咬了一口餃子，立刻開始稱讚起來。
“好吃就行！以後再我常給你做。咱們也開始吃。”我高興的說了一句，真的很難得一家人這麽開心。
“爸，過完初五我們準備開始找人幫忙做門窗，把咱們那邊的房子裝修一下住進去。我們想等房子弄好了，你跟我們一起住。”
“那邊房子蓋的大，你歲數越來越大，將來住在一塊兒也方便照顧。這一年他們兩個在家也住不了幾天，你要是不搬過去，家裏也沒個人氣兒。”老媽吃了兩口飯對爺爺說道。
“好的！又要住新房子啦，我這一輩子淨住新房子了，你們蓋兩處房子都是我第一個住，國義他們蓋兩套也都是我第一個住，做夢都想不到房子會蓋這麽好。嗬嗬……”說完爺爺開始埋頭吃飯。
可以說爺爺吃了一輩子苦，對現在的日子非常滿足。或許是老爸和叔叔對爺爺的體諒，自從生產隊解散，就再沒有讓他種地，過起了兩邊供養的日子。再加上退役撫恤金，日子過得要比村裏大部分老人都幸福。
畢竟那是用生命換來的，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資格。
“趕緊放炮去，人家都是先放炮再吃餃子，咋把這個忘了。”老媽突然想起來還沒有放炮，在我肩膀上“狠狠”來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