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大徹大悟
顏辰堯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私人公寓時是凌晨兩點,他一身酒味跌跌撞撞,快要狠狠摔倒在地上的時候被一雙手扶住。
「辰堯,你喝酒了?」
顏辰堯借著月光看清了她的臉。他一把甩開抓著他的手,扶著沙發扶手重重倒在了沙發里。
「辰堯……你還在生我的氣么……」宋莞依舊帶著哭腔,就像以往她每次向他訴說自己的委屈時那樣。
「宋莞。」他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她的名字。「你覺得自己很委屈很可憐嗎?」
「辰堯,這些年我怎麼過來的你最清楚……」
「好了。」顏辰堯無力地打斷她:「這些年,這些年,該死的這些年!」顏辰堯忽然發了狠地將手邊的煙灰缸砸了出去。
女人驚恐地尖叫。
這是顏辰堯第一次在她面前發這麼大的火,整個人熊熊燃燒,只是她分明感覺到他的話中不只有火氣,有悔恨,甚至有難過……
「我最恨欺騙,可是欺騙我的人偏偏是你……是你宋莞……」
宋莞心裡隱隱有些欣喜,顏辰堯會這樣說就代表他還是最愛她的,他捨不得動她。卻不想又聽到他說:「你走吧,白強現在也有能力給你衣食無憂的生活,我也不算辜負老師……」
「你說什麼?辜負老師?」宋莞不可置信地看著沙發里幾近頹廢的男人:「顏辰堯,你的意思是只求不辜負宋展是么?呵呵,你會對我好就是因為我是宋展的女兒?」不同於從前的楚楚可憐,現在的宋莞有些咄咄逼人。
顏辰堯長嘆一聲:「你是老師的女兒,老師生前對我恩重如山,既然他讓他的司機帶著你來找我,我自然不能辜負他的遺托。一直以來,因為你的遭遇我對你是愛護的,怕你會有寄人籬下的無依感怕你難過怕你敏感。我小心翼翼地保護著你,可我到現在才恍然,你真的需要保護嗎宋莞。」
顏辰堯坐起身來,看著在沙發邊跪坐著哭泣不止的女人。「你能把自己保護的很好,不擇手段。」
宋莞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的妝花成一片:「是,我是裝得柔弱,可是我不裝柔軟有什麼辦法,我不裝你會在我和那個光鮮亮麗的梁惜箏之間選擇我嗎?她有顯赫的家世有疼愛她的爺爺,可是我只有你啊顏辰堯。我都是因為怕你不要我,才會這樣……辰堯你別生氣好不好。」
顏辰堯面無表情,直視著她的臉:「宋莞,我以為這麼多年了我對你是愛吧,可是後來我才發現,那不是愛,是責任也是發自內心的憐惜,我曾經是真的想過要好好地護你一生無憂,可是好像我的憐惜給錯了人。」
宋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不住地抽泣。
良久,顏辰堯有重新倒回了沙發里:「你走吧,我會給你一張卡讓你生活無憂。」
「顏辰堯,」宋莞受傷地看著他:「你以為我只是圖你顏家的地位和財富嗎?我一直以來圖得只有你啊!只有你顏辰堯這個人!你忘了你說的話了嗎?你會照顧我不會不要我……」
宋莞的話戛然而止,因為沙發里的男人閉著眼不為所動,好像睡著了。
她自嘲一笑,自言自語似的呢喃:「我到底哪裡比不上那個囂張跋扈的梁惜箏。」
房間中終歸是留下顏辰堯一個人。
他緩緩睜開眼,透過沒有拉窗帘的窗子望向寂寥的星空。
「梁惜箏,我錯了。我錯了……」
這個被人們捧得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時蜷縮在沙發里像一個做錯事等著媽媽懲罰的小男孩,無助,內疚,也害怕,害怕媽媽不肯原諒他,覺得他是一個不聽話的孩子不要他了。
夜深人靜,只能聽到一個男聲反反覆復地念著一個名字。
梁惜箏。
同一座城市裡。
「你說你看到當年丟下你的人了?」
「是。我確定,是他無疑。」
葉亦琛陷入了沉思,半晌,問道:「知道他是什麼身份了?」
南翹冷漠的臉沒有一絲表情:「L&Q現任董事長白強。」
「現任?」葉亦琛抓住了她話里的關鍵字。
「前任董事梁成,被他和梁成的秘書合謀陷害,進了監獄。」
「梁成……」圓珠筆在葉亦琛指間飛速轉動。
「啪。」的一聲,圓珠筆被拍在桌上。葉亦琛看了一眼與隔壁房間隔著的牆,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回想起今天在顏老壽宴上無意間聽到的風言風語,他沒有聽到直指梁惜箏身份的話但直覺梁惜箏身份絕不簡單,更2何況她看起來和顏家關係匪淺,他卻從來沒有查過她的身份。
「南翹,去查查梁惜箏的身份。」
「不用查了,她是就是梁成的女兒。」
「事情好像複雜了……」葉亦琛低聲說了句。
「再複雜我也不怕,害我全家的人我會一個個手刃。」
葉亦琛笑了笑,揉了揉南翹的頭髮:「你這個姑娘,從小都這麼冰冷冷的,這張臉上啊我就從沒見過笑容。」
南翹低下頭,臉頰染上一絲緋紅。
「好了你回去吧,既然已經知道了當初拋下你的人就是跟老頭裡應外合的人,就有了下一個目標,你自己萬事小心。」
「我知道了。」南翹應道。臨走,才補充:「其實我笑過得。」
「嗯?」
「沒什麼。葉少晚安。」
南翹關上房門,與此同時聽到有人叫她:「南翹?」
南翹回頭,梁惜箏站在星光下。
「還沒睡?」南翹挑眉。
「嗯……在想些事情。」
「如果是在想怎麼找白強報仇的話你就不比費心了。因為我會親手毀了他。」南翹厲聲說道,又看了眼梁惜箏:「不過我可不會閑得找什麼他陷害你父親的證據。」
「我也不需要你來找。我父親的清白由我自己來證明。」梁惜箏語氣堅定,彷彿在對著南翹立誓一樣。
南翹放軟了語氣,顯得有些彆扭:「必要的時候我會幫你。」
「謝謝。」梁惜箏發自真心地說。
南翹拉起衣服領子,很快地離開了這棟小樓,她走得飛快並沒有看見樓下角落裡藏匿的人。
「白強……」顏辰堯因他所聽到的話心驚不已。他想到晚上樑惜箏說的話。
她爸爸被人陷害抓進監獄……
她們家淪落到這個地步都拜宋莞一家所賜……
當時他沒有注意,現在才知道它們是什麼意思。
一雙重眸眼神驟狠,醞釀這一場狂風暴雨,只等那一刻的降臨。
生生抑制住自己想要走上樓去的念頭,一身酒氣的顏辰堯此時無比清醒。
他在樓下一直站到二樓左邊的那扇窗戶沒了光亮,才如一個行屍走肉般離開。
他在這座明艷照人也腐朽骯髒的城市街頭遊走。夜風像刀子,剜得他臉生疼。
心裡也並不好受。
他終於大徹大悟爺爺說的後悔是什麼意思。
可是時光不能倒流,他們不能回頭。
顏辰堯這一生自認對任何事情都有十足的把握,唯獨梁惜箏,他怕。
可是那顆想要靠近她,補償她,呵護她的心,他怎麼都無法讓它打消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