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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美人如玉 冷漠君王心潮湧

  夜,漆黑如墨。嬴政策馬賓士在這如墨的夜色中,懷中一個人兒睡得沉沉,那正是被點了穴道的阿房。


  看著那沉靜的睡顏,嬴政心中莫名地悸動。


  設下埋伏帶走阿房,本來只是為了羞辱蒼落塵,讓那個唯一有資格與他敵對的男人惱火瘋狂。水家村中,又讓他肯定了她的身份應是那個傳說中曾經預言了韓國之戰的女子,更是堅定了他帶走她的決心。可是現在,看著懷中的她,他的心卻又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感覺。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出了問題,竟然會脫下外袍將她包裹,以免夜晚的寒氣傷了她的身子。


  越想越是煩躁,嬴政揮鞭策馬,借著疾馳的速度驅散心中的鬱悶之情。


  如墨的夜色漸漸稀釋,光明如同剛剛睡醒的嬰兒,迷濛著、伸展著,展露出最美好、最純凈的微笑。天,亮了。


  昏睡中的阿房,悠長均勻的呼吸有了波動,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呢喃。


  感覺到了懷裡人兒的動靜,嬴政抱住她的手臂略略收緊。時辰到了,她要醒了。


  果然,片刻工夫之後,阿房眼睛慢慢睜開,睡意尚未完全褪盡,漆黑水亮的瞳眸,籠罩著迷茫和疑惑。


  這副完全沒有防備、嬌憨純真的美人初醒圖,狠狠擊中了嬴政的神經,讓他的呼吸隨之一窒。


  見慣了各色美女諂媚討好的表情,也看多了環肥燕瘦承歡時的嬌喘忘情,對這些,嬴政從不看在眼裡。


  女人,她們存在的價值,不過是衣服和暖床的工具而已。需要時拿來一用,用完了隨手丟開,只有欲,不動情。


  一直以來,嬴政都是這樣認為,也都是這樣做的。雖然閱人無數,卻從不曾有人入得他的眼,攪動他的心。


  可是,就在這樣一個普通的早晨,在疾馳的馬背上,他竟會因為一個惺忪的睡顏而觸動了心中塵封已久、最柔軟的角落。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自己會如此反常?是因為她絕色的容顏令自己心動?

  不是!嬴政毫不猶豫地否定了這個想法。阿房雖美,卻非他喜歡的類型。更何況,他本就長得"禍國殃民",讓天下女子都自慚形穢,所以,阿房雖美,卻也無法讓他心動。


  嗯,都是因為太久沒有碰過女人,才會產生這樣的錯覺。嬴政終於找到了根源,立即釋然。這段日子思慮太過,頭腦都有些不清不楚了。


  昨日的情形一幕一幕再次閃進腦海,阿房突然驚惶地張開了眼清醒過來,隨即感覺到了腰間緊緊纏繞的手臂。


  "不要!"驚呼一聲,阿房想要掙脫。可是因為整個身子都被包裹起來,根本使不上力,只能左右扭動,想要逃離。


  突然,只覺身子一輕,整個人已經脫開了那隻手臂的鉗制,向外飛了出去……"該死的!"咒罵聲出口,嬴政緊握韁繩,身子從馬背上探出,在阿房即將落地之時,將她拉了回來,重新圈在懷裡。


  這個女人怎麼這麼麻煩?他只不過有些走神,她便險些墜馬。要不是他反應快,險些和她一起掉下去。


  "你不想活了,也不要連累寡人!"清越微啞,充滿磁性的嗓音在阿房頭頂響起,隱含著怒意。


  斜眼看著阿房,嬴政嘴角掛著嘲諷的笑。蒼落塵也算得上是個英雄,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不說別的,單是那副超出年齡之外的淡漠冷酷,已經讓人捉摸不透,更不用說他睿智的頭腦和敏捷的身手了。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被齊國將士成為戰神、看似毫無弱點的男人,也會有痴迷的女人。


  要想成為霸主,首先要將自己磨鍊得堅不可摧。可是蒼落塵,毫不猶豫將自己的軟肋暴露。單就這一點,蒼落塵已然失去了和他敵對的資格。


  勝利,近在咫尺。


  阿房低著頭,避開嬴政的視線,恐懼,將她一層層包圍。


  這個男人,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他要帶她去哪兒?想利用她做些什麼?是利用她威脅蒼落塵?還是另有所圖?

  疑問,猶如春天的種子,一個接一個發出芽來,密密麻麻,佔據阿房整個心田。


  甩甩頭,阿房努力忽略心中所有的問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為了蒼落塵,她也要想出辦法,從這個可怕的男人身邊逃離。


  想到蒼落塵,阿房身上忽然有了勇氣,慌亂的心也逐漸鎮定。


  抬起頭,阿房開始細細打量周圍的環境。


  此刻,他們身在曠野,四周渺無人煙,只有稀稀疏疏的白楊樹,孤零零站在路旁。斑駁的樹榦,張開一隻只形態各異的眼,似喜、似怒、似憂傷、似牽挂,凝視著他們,從遠方奔來,又向遠方離開,枝椏沙沙,發出寂寞的嘆息。


  嬴政是秦國之王,那麼,他應該是要帶她回到秦國,所以,她必須在此之前逃離!


  "別想逃走。"嬴政一眼便看穿了阿房的想法,"這裡方圓百里沒有人煙。憑你一雙腿,只怕喂狼更快一些。"阿房不語,長長的睫毛垂下,擋住了眼中閃爍的眸光。


  看著阿房安靜下來,嬴政冷哼一聲,催動駿馬,加速疾馳。白駒四蹄如飛,電閃過處,煙塵騰起,久久不散。


  阿房驚呼一聲,不由反身死死抓住嬴政衣襟,小臉煞白,極為驚恐。


  真麻煩,嬴政有些不耐煩。這種膽小如鼠、遇事只會驚叫的女人有什麼好?蒼落塵是不是瞎了眼了?

  若不是因為她還有用,他真想一把將她推開,摔死算了,省得礙眼。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馬兒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鼻端呼出粗重的喘息,四蹄開始虛浮。


  "行了,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對身後侍衛交代一聲,嬴政勒馬,停在路邊。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縱然嬴政精力超群,也確實有些累了。趁這個機會,也好休養生息,再繼續趕路。


  馬兒停下,嬴政先將阿房從馬背上扔下,然後自己才縱身落地。


  猝不及防,阿房踉蹌摔倒,坐在地上。


  嬴政看也不看,從她身邊走過,悠哉地坐在侍衛鋪好的毯子上。


  "不要坐在那裡裝可憐,寡人不吃你這一套。"看著阿房,嬴政勾起唇角,嘲諷道。


  說完,他拿起水囊,丟在阿房前面:"快喝,別磨磨蹭蹭的。"看著她那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嬴政就覺得厭惡,女人都是麻煩。


  終於從馬上下來,腳踏實地的感覺讓阿房心裡踏實了不少。


  從地上慢慢爬起,正要去拿那個水囊,阿房突然痛呼一聲,又坐在了地上,她手捂著腳踝,眼淚隨即流了出來。


  "你又怎麼了?"嬴政口氣極為不善。這個女人實在是討厭,動不動就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我的腳……好痛!"阿房哭道,"好像是扭傷了。"嬴政不再看她,喝了幾口水后,便開始閉目養神。


  侍衛們各司其職,或休息,或站崗,只留下一人看守阿房。


  天空很藍,藍得慵懶;陽光很暖,暖得醉人。


  在這樣安靜溫暖的陽光下,所有人的心都放鬆了許多,除了阿房。


  她依舊蹲在地上,捂著腳踝流淚。絕美的臉上掛著兩滴晶瑩的淚,楚楚可憐,仿如雨後新荷,不染纖塵,清新動人,令人見之立刻心生憐意。


  看守她的侍衛亦不例外,被阿房迷得七葷八素。若不是嬴政尚在旁邊,早已經湊到跟前噓寒問暖了。


  看了看離她三尺左右的水囊,阿房舔了舔乾裂的唇,哀求道:"能麻煩你幫我把它拿來嗎?我的腳扭傷了,站不起來。""給她。"嬴政哼道,"喝了你就閉上嘴,讓寡人安靜一會兒。"想要休息,耳邊卻全是她的哭聲,令他心煩。


  侍衛看著阿房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心中早已軟了,只是畏懼嬴政,所以不敢擅離職守,此刻,聽到嬴政發話,立刻向水囊走去。


  只兩步,侍衛已經來到水囊旁邊。就在他彎腰的瞬間,阿房突然起身,拉住一匹戰馬的韁繩,飛快認鐙上馬,調轉馬頭,向西而去。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待侍衛們反應過來,阿房已經策馬而去。


  嬴政氣得七竅生煙,漆黑的雙眸瞬時沉如寒夜。


  這就是那個方才在馬背上嚇得瑟瑟發抖,緊緊抓住他的衣襟,不敢睜眼看的女人?這就是那個扭了腳踝、動彈不得、連水囊都不能撿的女人?


  該死,他竟然會被她騙得團團轉,還自以為是地認定了她就是一個只會哭哭啼啼、沒有主見的女人。


  想自己眼光毒辣,閱人無數,多少陰謀詭計被輕易破解,今日,卻結結實實栽了這麼大的一個跟頭,栽在了這個不起眼兒的女人身上。


  縱身躍起,嬴政策馬向阿房追去。


  "馬兒,求你快點。"阿房伏在馬上,盡量減少阻力。當日學習騎馬,只是為了有朝一日可以和蒼落塵並肩而馳,想不到,今日竟會派上用場。曠野茫茫,阿房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何處,只能聽天由命。


  嬴政之坐騎,千里挑一,雖然及不得汗血寶馬,卻也比尋常戰馬快許多。


  但是,因為之前一直負著嬴政和阿房二人,體力損耗過大。而阿房身體輕盈,騎術又是蒼落塵親自傳授。所以,兩匹馬之間距離漸漸拉開。


  雖然不敢回頭,但是從蹄聲聽來,嬴政已經漸漸被甩開。阿房極為歡喜,看來逃脫有望。


  眼看著阿房越逃越遠,嬴政惱怒至極。雙腿用力,站在馬鞍之上,腳尖輕點,嬴政將輕功運到極致,凌空向阿房追來。


  發覺身後有異,阿房終於忍不住回頭,只一眼,立刻驚得變了神色,嬴政竟然武功如此之高,這一點,她始料未及。


  不敢再看,阿房轉回頭來,雙腳用力夾緊馬腹,催動馬兒繼續加快速度。人馬之間,在曠野上展開追逐。


  距離,一點一點縮短,眼看就要追上。


  一咬牙,阿房決定鋌而走險。就在嬴政即將追上的片刻,猛然間調轉馬頭,向左疾馳。


  巨大的慣性和離心力拉扯著阿房,想要將她從馬上扯下,阿房雙手死死抓住馬鬃,抵抗著那股巨力。


  嬴政始料未及,來不及收勢,直衝過去,直到三丈開外,方才站住,轉身追來。


  怒火熊熊,徹底燒毀了嬴政的理智和冷靜。這個該死的女人,又一次把他給耍了!!

  阿房終於從巨力中掙脫,重新坐穩,暗自鬆了一口氣。


  回頭想要看看嬴政在何處,只見一個黑影鷹隼般撲來,準確落在她的身後。嬴政那雙燃著怒火的黑眸,相距不足半尺。


  "不要!"阿房驚懼至極,條件反射般揚手便向嬴政揮去。


  方揚起,已被嬴政有力的大手抓住,鉗得緊緊。泛白的指節收緊,勒進阿房纖細柔白的手腕。


  "你竟然想打寡人!"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嬴政真想一掌拍死這個女人。她一定是活膩了,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的底線。


  手被擒住,阿房不得不轉身面對嬴政。忍著手腕上的刺痛,阿房心中的倔犟激起,不再躲避,不再畏縮,勇敢地揚起視線,對上嬴政噴火的眼眸。


  "是!我是想打你!"阿房櫻唇輕啟,聲音雖輕,卻很堅強,"我知道你視落塵哥哥為敵,將他視作你奪取天下最大的障礙。你想利用我來威脅他,殺了他。""自作聰明的女人,你知道什麼?不過是妄自揣測而已。"嬴政不屑地冷哼。


  "我並非是妄自揣測,而是……預言。"阿房猶豫片刻,終於決定賭上一次。


  "你既然如此消息靈通,那你可曾聽說,十三年前,在韓國都城,有一個四歲女孩預言了秦軍將要奪取陽城、負黍兩城之事?"阿房說著,鼓足勇氣看向嬴政陰寒的雙眸,"那個女孩,就是我。這樣說,你可會相信?""寡人相信,然後呢?"出乎阿房想象的順利,嬴政竟然毫不懷疑便信了。她並不知道,方才對非語說的話,已經全被嬴政聽到,而那個消息,他也是剛剛知道幾日。


  "若是你真的相信我可以預言未來之事,那我願以三個預言來和你交換我的自由。"見嬴政願意相信,阿房輕舒口氣,提出了條件。


  "你是第一個敢和寡人談條件的人。"嬴政凝視著阿房,薄唇輕啟,"你說吧,寡人允了。""那你放開我,讓我下馬,慢慢說給你聽。"阿房睫毛再次垂下,成與不成,賭這一次。


  嬴政沒有說話,縱身從馬上翻下,將阿房也一併拽了下來。剛一落地,她便雙腿麻木,跌坐在地上。


  並未急著站起身子,阿房仰頭看著嬴政淡淡道:"現在,楚、趙、魏、韓四國正在暗中結盟,準備對秦國合縱進攻。""這個寡人知道。"嬴政冷聲道。他的斥候遍及六國,已經聽聞了這個消息。


  "大概在兩個月以後,他們會開始進攻,而你,會勝出,粉碎這四國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的進攻,同時用反間計除掉反秦最激烈的魏信陵君。這,是第一件事。"阿房說完,慢慢站起,靠著馬兒站著,靜靜等著嬴政的回應。


  嬴政此刻,震驚無比。其他的暫且不論,反間計這件事,他確實正在計劃,而且目前為止,只他一人知曉。這個女人,竟然真的可以預知此事!有此一人,堪比百萬雄兵!如此一來,更是不可讓她離開!


  "還有兩件事,接著說。"嬴政說著,黑眸已經深沉似海。這個女人,他要定了!她這神奇的能力,只能為他所用!

  裝作沒有看到嬴政眸中的烈焰熊熊,阿房繼續說道:"第二件事,是你會在三年後平定嫪毐之亂。第三件事……""是什麼?"縱然嬴政沉穩深沉,此刻也難以抑制激動的心情,戒心放鬆了許多,抬眸鎖住阿房的明眸,探究著,搜尋著。她的眼,乾淨純潔,晶瑩剔透,仿如最純凈的黑曜石,似乎可以一眼看穿,卻又彷彿深不見底。就是這雙眼睛,看到了未來發生的事嗎?

  "第三件事……"阿房慢慢道,"就是你滅六國的順序和時間,我已經寫在這絹帕上,你自己來看。"說著揚起手來,將掌心東西拋出。


  嬴政不疑,正欲伸手來接,卻見那拋出之物並非絹帕,而是一團沙子!

  悶哼一聲,嬴政立刻伸手捂住眼睛。


  見嬴政果然被所謂的預言迷失了警惕心,使得她剛才偷偷抓起的沙子發揮了效力,阿房不敢耽擱,連忙抖動韁繩,便要逃之夭夭。


  孰料,戰馬還未動身,韁繩上便又多出一隻手來。修長,有力的手指,扼制了戰馬賓士的慾望。


  與此同時,另一隻手拽住了阿房的胳膊,將她從馬上拖了下來。


  "不要以為同樣的招數,可以在寡人面前用兩次。"這女人真把他當傻瓜看了嗎?嬴政咬牙切齒,狹長的眼被沙子迷得發紅,卻依然狠狠瞪著阿房。


  "你還真是不死心啊。"伸手拂去臉上的沙塵,嬴政怒極反笑。


  逃跑再次失敗,阿房的勇氣也消磨得差不多了。看著嬴政詭異的神色,阿房的後背,陣陣發寒。


  這時,侍衛們已經追了過來,紛紛下馬跪在一邊。


  方才看守阿房的侍衛臉色慘白,跪在那裡,身子如篩糠一般。


  嬴政不再理會阿房,邁步走到一個侍衛身邊:"披風。"侍衛連忙將身上披風脫下,雙手捧著,恭恭敬敬地遞到嬴政手中。


  拿著披風走回阿房身邊,嬴政二話不說,再次將她捆得嚴嚴實實。今日的狀況已經夠多了,這種女人,還是捆起來省事。


  將粽子一樣的阿房拎起來,丟給方才看守她的那個侍衛,嬴政冷聲道:"看好了。再讓她逃了,軍法處置。"原本以為必死無疑的侍衛,聽到這話,如獲大赦。連忙磕頭謝恩,然後帶著阿房上馬,跟在嬴政馬後,繼續前行。


  ……


  蒼落塵帶著親衛營侍衛,離開齊國王宮,馬不停蹄,晝夜不歇,這一日,已過了齊國邊境。


  自那日嬴政帶走阿房之後,親衛營侍衛便兵分兩路,一隊隨著趙與鷹回了齊國;另一隊便由非語帶著,遠遠跟蹤在嬴政後面,想要伺機劫回阿房,並一路留下記號,以備增援。


  拚命催動戰馬,蒼落塵心急如焚。阿房,等我,我這就來救你……疾馳間,蒼落塵突然看到遠處騰起一道青煙,久久不散。那,正是親衛營聯絡的暗號。


  心中一動,蒼落塵策馬向那個方向趕去。


  循跡追蹤十餘里,已經進入了一片嶙峋的亂石灘。遠處,隱隱有喊殺聲傳來,混雜著兵刃鏗鏘。


  距離越來越近,蒼落塵已經看到戰況。


  空地之上,百餘條人影交織錯綜,殺意正濃。


  一方乃是韓國士兵,人數眾多,已將另一撥人團團包圍。地上屍體橫七豎八,血流成河,看樣子,已經酣戰很久。


  中間被圍之人,只剩五人,身上傷痕纍纍,臉上已現疲態。包圍圈不斷縮小,看樣子,再過不久便會全軍覆沒。其中一人,正是非語。


  原來,嬴政素來自負高傲,依約帶走阿房之後,果然放了眾人離開。非語等人在後面跟蹤,他早已覺察,卻不屑親自動手。暗中使了計策,引來韓國守軍,誤以為非語等人是斥候,欲圍殺。


  從坐騎上縱身而起,蒼落塵拔出長劍殺入包圍圈中。所到之處,士兵來不及反應,便悶哼倒地,口中鮮血流出,已經氣絕而亡。


  "主子!"見蒼落塵神兵天降,親衛營侍衛齊聲高呼,傷痕纍纍、疲憊至極的身體里忽然湧起無盡的力氣。


  身後,有兩個人暗地交換了個眼色,悄悄舉起手中武器,左右包抄而來。哪知寒光一閃,蒼落塵原地未動,這兩個企圖偷襲之人,已經從腰間被齊齊斬斷,變成兩段。


  雖然流血不止,但是由於臟器之類均在上半身,所以二人一時均未斷氣。活生生看著自己的內臟從傷口處流出,厲聲殘號。


  "殺了我,快殺了我!"用胳膊撐住上半身,拚命爬到嚇傻了的同伴腳下,嘶聲哀求。這樣等死的恐懼,勝過死亡本身。


  "綺羅,照顧他們。"蒼落塵說完,緩緩轉身,手中長劍發出嗜血的長吟。這些士兵,耽誤了他追蹤阿房的腳步,所以,他們該死!

  隨著蒼落塵殺入重圍的綺羅,早已看到了非語。那滿身傷痕,映紅了她的眼。月余未見,他竟這般狼狽。雖然受傷的是他,可她的心,更疼,她努力剋制的淚水,在得到蒼落塵的命令后奪眶而出,迫不及待地跑到非語身邊,取出金創葯,為他止血包紮。淚滴下,濕了衣衫。


  見蒼落塵轉過身來,眾士兵不由自主退了幾步,背脊上寒意乍起。雖然不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單是那凜冽的殺氣和殘忍的手段,已經讓他們心膽俱寒。


  冰冷的眸開始跳躍著血色,蒼落塵右手緩緩舉起,驀然劍影一閃,已成人間煉獄。當先幾人被蒼落塵劍影所傷,慘叫倒地,肚腹上張開一張大口,一尺有餘。殷紅的血夾雜著慘白的腸子,從傷口處噴涌而出。血腥漫天,腥氣撲鼻。


  親衛營侍衛仗劍環繞,雖然表面未動聲色,心中,卻也暗自咂舌。


  追隨蒼落塵這麼多年,雖然始終是在血雨腥風中度過,但是,如今日這般景象,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蒼落塵殺人,向來利落,無論是戰場上面對千軍萬馬,還是遇到零星刺客的暗殺,都是一劍斃命,從不拖泥帶水。


  今日,蒼落塵一反常態,出手狠辣殘忍,只有一種解釋:這些不知死活,阻礙他尋找阿房的傢伙,已經徹底激怒了他血液中沉睡的嗜血和殘暴。


  這些人,將會死得很難看!這是所有親衛營侍衛心中所能想到的唯一一句話。


  那臨死前凄厲的慘叫,彷彿撤軍的號角,嚴密的包圍圈片刻之間土崩瓦解。眾士兵慌不擇路,四散逃離,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遍地的屍體血污和散亂的刀槍劍戟。


  "來人!"蒼落塵翻身上馬,揚聲怒喝,"傳我命令,讓趙與鷹點兵十萬,在邊境候命!"這是他目前可以調派的全部兵力。若是阿房有什麼不測,他將率領大軍,與秦國決一生死,縱然實力懸殊,也在所不惜!


  ……


  "你還是不吃?"寬敞的帳篷,隔絕了外面冷冽的寒風。地面上,鋪著厚厚的絨毯,柔軟、溫暖。嬴政慵懶地斜倚其上,修長的指間夾著一盞翠綠色龍鳳杯,裡面的佳釀晶瑩剔透,被通透的酒杯映襯著,亦閃動著嬌媚的綠。


  沒有回答,阿房倔犟地將頭扭開,不再看嬴政那張魅惑完美的面容。


  對於兩次逃跑失敗的阿房,嬴政再也不敢放鬆戒備。他在哪裡,便把阿房拎到哪裡,即使休息,也在一個帳篷。


  這樣一來,嬴政倒是放心了,只是可憐了阿房。連著兩個夜晚,心驚膽戰地聽著嬴政勻稱悠長的呼吸,不敢入睡。


  有時,困得撐不住,不由自主打個盹,也很快驚醒,滿身冷汗。


  休息不好,加上無心飲食,阿房越加消瘦。原本就纖細的腰身,只余盈盈一握。


  看著阿房的背影,嬴政突然有點想笑。


  她這算是什麼?無聲的抗議嗎?自從被他逮回來以後,阿房便是這副樣子,裝聾作啞,一言不發。


  哼,他倒是要看看,她能撐到何時。


  慢悠悠起身,嬴政披著純白色的狐裘,踱到阿房身後。


  "喂!"將嘴湊到阿房耳邊,將暖暖的氣吹在她的耳垂,嬴政滿意地看到阿房驚呼一聲,惱怒地轉過身來。


  "你做什麼?"阿房戒備地看著嬴政。那張完美優雅的臉,看在阿房眼裡,只剩下詭異。


  這個男人,讓她畏懼。那狹長魅惑的眸中不時閃動的黑色光芒,使得他看起來更加妖異。


  手撫住頸上的鴻鵠玉佩,感受到那份溫潤,阿房惶恐的心稍稍安定。蒼落塵,他一定會來救她!

  看著阿房憤怒戒備的眼神,嬴政愈發覺得有趣。她那是什麼表情?把他當成什麼了?登徒子嗎?

  邪惡地一笑,嬴政猛地伸出雙手,將阿房囚禁在他的懷抱和帳篷壁之間。雙臂微微彎曲,兩人的身軀便緊緊地貼合在一起。


  猝不及防,阿房登時傻在當場。隨後立刻反應過來,滿面紅暈,氣惱地推打著嬴政,想要從他的禁錮中掙脫。


  可惜,以阿房的力量,無異於蚍蜉撼樹,任她使盡渾身力氣,嬴政依舊紋絲不動。


  "還是不想和寡人講話?"嬴政低頭,伏在阿房肩頭,柔軟濕潤的唇貼在阿房耳畔,聲音輕得仿若情人間的呢喃,"你知不知道,你賭氣的樣子,就像是那些得不到寡人寵幸的女人在那裡撒嬌,想要引起寡人的注意一般。"被這種曖昧的姿勢嚇到,阿房再也不敢亂動,生怕不小心耳朵便會貼上嬴政的唇。


  感覺到了懷中人兒的僵硬,嬴政唇角彎起,繼續低語:"怎麼,害怕了嗎?若是怕了,就和寡人道歉,保證以後再也不敢逃跑,也不會再耍性子。乖乖地將你看到的未來告訴寡人,那樣的話,寡人可以考慮放開你。"沒有人可以對他視若無睹,更不可以給他臉色看。


  "對不起。"嬴政話音剛落,阿房立刻開口。只要可以放開她,她寧願道歉。雖然,她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聽到阿房如此迅速地認輸,嬴政突然有些惱火。他向來是女子們崇拜愛慕的對象,不知有多少美人費盡心思,使盡各種手段,只盼他的視線可以略微停駐。


  只有眼前這個女人,對他視而不見,避之如蛇蠍。恨不得有多遠就躲多遠,拚命想要逃開他。


  這個女人,讓他平生頭一次有了挫敗感。


  狹長的眼中黑光閃爍,嬴政突然張口,含住阿房耳垂。齒間輕輕咬住,柔軟靈巧的舌尖挑逗般輾轉、舔舐。本來只想嚇唬嚇唬她,卻不經意間玩上了癮。唇齒間那飽滿柔嫩的觸感,好得難以形容。


  "不要!!"阿房尖叫一聲,習慣性地轉頭躲避。沒想到幅度過大,耳垂雖然逃開了嬴政的吮吸,卻將櫻唇劃過他的唇畔。


  只顧著掙扎的阿房沒有覺察這瞬間的接觸,依然拚命想要掙脫嬴政的束縛。


  這意外的柔軟和芬芳,令嬴政有些措手不及,禁錮阿房的雙臂,稍一鬆懈,竟被她掙脫逃開。


  得了自由,阿房轉身便欲向帳外逃去。


  剛邁了兩步,只覺腰間一緊,整個人已經被一條修長有力的臂膀拉了回去。天旋地轉之後,唇已被人重重吻上。


  一隻手臂將阿房的身體和胳膊緊緊摟住,另一隻手繞到後面,從黑亮的發間探入,牢牢固定住她的臻首,不再給她逃開的機會。


  輾轉碾壓著她嬌艷紅潤的唇瓣,嬴政細細品味著唇齒間清甜的滋味。剛才剎那間的觸感,勾起了他探索的慾望。


  想要確認,她的唇,到底是什麼滋味。


  嬴政的臂膀,堅定有力。阿房莫說是掙脫,就連動也動不得,只能被迫承受著他的侵略和需索。牙關緊咬,徒勞地抗拒著他狂猛的進攻。


  眸中的黑色,深邃而璀璨。這個女人的味道,出奇地好。那小巧圓潤的唇,帶著淡淡的花香,生澀而甜美。本想淺嘗輒止,可是一經吻上,他便再也無法自拔。


  幾次努力,都無法突破那緊緊咬合的貝齒。嬴政再也剋制不住,將手從阿房腦後收回,迅速鉗住她的兩腮。


  稍微用力,阿房齒間,便已露出縫隙。嬴政毫不客氣,舌長驅直入,肆意汲取阿房口中的芬芳,將她無處可逃的丁香小舌擒住,糾纏需索。


  面對嬴政的強大,阿房根本無法反抗,甚至連動一動也不可能。淚,奪眶而出,順著眼角向下流淌。還未到唇邊,阿房突然感覺身子一輕,下一刻,已經被壓在地上。


  地上鋪著的絨毯,溫暖而舒適,絨毛細密柔軟,撫摸著阿房的臉頰。


  用身子壓制住阿房的反抗,嬴政騰出手來,撫上她潔白纖長的脖頸,順勢而下,探進她的領口,撫上那嬌挺的渾圓。


  吻,更加纏綿深入。手上瑩潤軟滑的觸感在嬴政體內燃起一處又一處火焰,徹底燒毀了他的理智,將他的身體交給了原始的本能。


  牽制阿房兩腮的手,忘記了最初的任務,游弋而下,撫上她曲線完美的背。


  抓住時機,阿房張口便咬,血腥的味道在口中蔓延開來。


  猩紅的血,打破了滿室的旖旎。


  因為兩頰酸麻,所以阿房這一口,並未使出全力。饒是如此,依然在嬴政的唇上留下一行清晰的齒痕,血立刻滲了出來。


  嬴政吃痛,終於放開了阿房的唇。


  阿房得了空隙,立刻大口大口喘息起來。剛才那個霸道強硬的吻,令她無法呼吸。口中依然殘留著嬴政的氣息,與血腥味道融合在一起,狂野蠻橫。隨著每一次喘息,融入她的身體。


  淚水,更加洶湧,從眼角滾落鬢間,擴散開來,濕了那一片黑亮。


  疼痛,喚醒了嬴政的理智。他在做什麼?本來只是逗她玩玩,尋個開心,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嬴政向來對自己極為自信,甚至說是自戀也不為過。女人,他向來不缺。只要勾勾手指,不知道有多少絕色佳人蜂擁而至,為了與他一夜纏綿,死也願意。


  男女之事,只是他的消遣。別說是強人所難,就是那些女人主動投懷送抱,也得看他心情好不好呢。


  他要的女人,可以柔情似水,可以火辣奔放,但是,一定要乾淨。乾乾淨淨,只有他一個男人,別人碰過的東西,他向來不屑。


  可是今夜,他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明知她是蒼落塵的女人,卻還是對她起了慾望。甚至不顧她的反抗,做出這種有失身份的事情。莫非這個女人,除了預言之外,還可以迷惑男人的心智?

  低頭看著身下的女子,只見她青絲披散,在絨毯上盛開出魅惑的花朵。其中幾縷因為掙扎散落在臉上,早已被淚水浸濕。


  白皙嬌美的小臉,未著脂粉,火光掩映中,反射著羊脂般的光澤。漆黑的明眸,含著淚光,更加晶瑩剔透。長而濃密的睫毛上,亦沾著兩滴透明的珠淚,隨著她的喘息顫動,很快便融入臉上的淚痕中,消失在發間。


  花瓣般的唇邊,殷紅點點,那是他的血,張揚而刺目,提醒著他方才與她唇齒相依時醉人的滋味。


  喉頭一緊,嬴政情不自禁,再次探向那嬌艷的唇瓣。


  "不要!不要碰我!"看透了嬴政的意圖,阿房一邊掙扎一邊哭喊。


  不理會阿房的拒絕,嬴政繼續著方才的動作。卻在臨到唇邊時將頭側開,狠狠咬在她圓潤的肩頭。


  "啊!"阿房抑制不住,痛呼出聲。


  "自作多情,誰要碰你?"嬴政驀然起身,側坐在一旁。火光跳躍,他的臉隱藏在陰影之中,看不到表情。


  "這只是懲罰,是對你藐視寡人的懲罰。"像是說給阿房,又像是告訴自己,嬴政重重地強調著"懲罰"兩個字。


  對,懲罰,就是懲罰,嬴政終於找到了原因。


  他只是想要嚇嚇她,懲罰她對自己的無禮和藐視。之所以後來會失去控制,也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太過忙碌,沒有碰過女人的緣故。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否則,他怎麼會鬼迷心竅,對蒼落塵用過的女人動了情慾?

  脫離了嬴政的桎梏,阿房慌忙爬了起來,將敞開的領口拉回,掩住雪白的酥胸。想要起身逃離,腳卻軟得不聽使喚,無奈只得手腳並用,向後爬退。


  "怎麼?沒力氣了?"看著阿房那副又驚又恐、手忙腳亂的樣子,嬴政冷哼道。誰讓她剛才拼了命一樣對他又踢又打,現在知道累了吧?

  終於退到角落,阿房將身子縮成一團,就像陷阱中受傷的小獸,不停顫抖。


  唇,經過嬴政的蹂躪,火辣辣地疼。


  這時,侍衛的聲音在帳外響起:"王上,晚膳已經備好。""進來。"

  得到嬴政許可,帳外的侍衛挑起帘子。先是兩個士兵抬進來一張獸腿裝飾的黑檀木桌,放在嬴政身前。一個妖媚的侍女隨後而入,手中提著同樣材質的食盒。


  恭謹地跪在地上,侍女輕輕打開盒蓋,食物的香氣立刻瀰漫開來。


  "主子,請用膳。"雙手將銀筷奉上,侍女語聲柔媚。待嬴政接過銀筷之後,這才起身。


  眼角的餘光突然看到嬴政唇上的傷痕,侍女大吃一驚,險些驚呼出聲。


  怎麼會?嬴政竟然會受傷?是誰如此膽大包天,不要命了不成?

  腦中靈光一閃,侍女的眼神立刻落在蜷縮在角落、楚楚可憐的阿房身上。是她,不會錯的,她那紅腫的唇便是證據!上面,依然殘留著血跡。


  妒忌,鋪天蓋地。


  "退下。"嬴政淡然開口,黑眸已經變回黑色,深邃幽深。


  看著侍衛們退出帳外,嬴政這才冷冷開口:"過來。"聽到嬴政的聲音,阿房的身子縮得更緊。


  "寡人叫你過來,你沒聽到嗎?"提高聲音,嬴政有些惱火。這個女人,剛剛才吃了苦頭,這才一眨眼的工夫,她就忘了?


  "怎麼?等著寡人過去請你不成?還是……剛才的'懲罰'不夠狠?"嬴政丟出撒手鐧,就不信這招不靈。


  果然,聽到"懲罰"兩個字,阿房身子一顫,手下意識地擋在嘴上。猶豫片刻,終於一步步挪了過來。


  看著她那艱難的動作,笑意再次爬上嬴政的眼。


  相處越久,就越發現,這個女人,還真是有趣。


  平時像朵不禁風雨的嬌弱花朵,彷彿稍微一使勁,便可以將她毀掉。可是,柔弱的外表下,卻有著別樣的堅強。


  方才的"懲罰",讓他體味到了她的甜美和柔媚。只一個吻,便足以銷魂蝕骨,讓他亂了神智。而此刻,她又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那未乾的淚痕,悄然挑動了他的內疚。


  內疚?!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嬴政懷疑自己是不是傻了。內疚?他也會內疚?他的世界,向來只有掠奪和陰謀,什麼時候,竟然學會了內疚?

  可是,這種感覺強烈而清晰,讓他不得不承認,是,他是在內疚,但是絕不後悔。如果時間倒流,他依然會選擇那樣的"懲罰",只是,這一次,他一定會溫柔許多。


  那麼,就再來一次好了……


  不對!他在想些什麼?嬴政幾乎想要狠狠扇自己兩個耳光。這是不是就叫食髓知味?同寢共眠幾個晚上,始終相安無事。怎麼只是一個吻,他就變成了如此好色之人?看來禁慾太久,果然會出問題。


  "快吃!"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嬴政惡狠狠將手中銀筷塞到阿房手裡。初見她時,還算是有點看頭。臉色紅潤,身材也算玲瓏有致,可是這幾天,她纖細消瘦得厲害。那弱不禁風的樣子,看了就讓人討厭。


  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天,她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萬一她病倒了,豈不是要耽擱他的行程?


  阿房不敢反抗,只得伸手接過銀筷。


  條件所限,桌上只擺了五六樣菜。雖然不多,做工卻極為精緻,香氣撲鼻,可以看出廚子的手藝確實不錯,做得頗為用心。


  可惜,面對著這樣的美味,阿房依然毫無胃口。在嬴政的逼視下,隨意在桌上夾了幾樣,木然地吞了下去。


  "我吃飽了。"將銀筷放在桌上,阿房輕輕說道。隨即轉身,便向方才蜷縮的角落而去。


  "回來,坐下!"嬴政喝道。這個女人又在敷衍他。就這幾口,連貓都吃不飽,何況是人。


  阿房腳步一頓,不情願地轉過身來,坐到嬴政對面。秋水般的明眸戒備而又不解地看著嬴政,他好像在生氣?自己又是哪裡惹到他了?

  提起筷子,嬴政將各色佳肴盛了滿滿一碗,又抓過一碟晶瑩剔透的水晶餃和五六個熱氣騰騰的豆沙包,重重砸在阿房面前。


  "把這些都吃了,快點!"

  什麼?阿房張口結舌。她是不是聽錯了?這些,她三頓也吃不完啊。


  "我不……"餓字還未出口,便被嬴政陰婺的神情嚇了回去。


  她無奈地低下頭,開始努力打掃碗里的食物。嬴政坐在一邊,越看越不耐煩。


  他都快吃完了,怎麼這女人面前的東西就不見少?


  "你準備一直吃到明天嗎?"咬牙切齒的聲音在阿房頭頂響起,把埋頭努力吃東西的她嚇了一跳。不知什麼時候,嬴政已經走到她的身邊,正居高臨下地瞪著她。


  "還是……"嬴政的聲音,忽然變得邪魅,"你準備讓寡人喂你?"這句話,效果奇好。阿房的動作,立刻快了起來。筷子不停地向嘴裡塞著各種食物,很快便將櫻桃小口撐得鼓溜溜,顧不得咀嚼,便拚命往下咽。


  快點吃完,然後離這個男人遠遠的,在阿房的心裡,現在只有這一個想法。


  嬴政皺著眉頭,看著狼吞虎咽的阿房。她就那麼怕自己嗎?雖然所有認識他的人,對他都很畏懼。可是,嬴政突然希望,這個女人可以和別人不同。


  今晚發生的事情,是他生命中從未經歷過的感覺,一切,都是那樣新鮮。這個時而天真、時而聰穎、處處透著神秘的女子,讓他第一次有了主動和人親近的慾望。


  不只是身體的接觸,還有語言的交流。他想接近她、戲弄她,看她面紅耳赤的樣子。


  他想和她說說話,想聽她那婉轉如鶯啼的聲音,還會說出哪些令人大吃一驚的秘密。


  漆黑深邃的狹長眼眸,再次黑光隱隱。和她在一起,他的情緒波動似乎變得劇烈起來。雖然他很享受寂寞,但是,偶爾開心一下,似乎也很不錯。


  這樣想著,嬴政將視線再次投在阿房身上。正想開口,卻被她的舉動驚到了,這個女人,變成饕餮了嗎?看那模樣,就如同幾輩子沒吃過飯一樣。


  "慢點吃,別噎死……"

  話音未落,阿房已經扔下筷子,素手成拳,拚命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她果然……噎到了。


  "給。"阿房眼前突然出現一隻瑩潤翠綠的杯盞,裡面的液體微微蕩漾,反射著醉人的光。正是方才嬴政拿在手中的龍鳳杯。


  顧不上多想,阿房急忙接了過來,將裡面的液體一飲而盡,這才長長舒了口氣,緩過勁來。


  唇齒間依然甘洌清純,剛才的那液體是什麼?清洌中帶著絲絲酒香,讓人回味無窮。


  只是,為什麼?頭忽然暈了起來?

  "好喝嗎?這可是我秦國王室才有的佳釀。尋常人莫說喝,就連見也難得。"此酒貴如黃金,卻被她拿來下飯,還真是有些浪費。


  話出口,沒有回應。嬴政有些惱怒,這女人,又在裝聾作啞。


  正欲給她點顏色看看,忽然阿房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怎麼了?難道飯菜中有毒?嬴政的心猛然間抽作一團,撲過去將她抱起,摟在懷中。


  只見她臉色酡紅,氣息平穩,竟然……睡著了!


  眼角抽動,嬴政一把將阿房扔到一邊,猛然站起身來。這個女人,想要嚇死他嗎?


  被嬴政摔在地上,阿房並未醒來。嘴裡喃喃嘀咕著什麼,在絨毯上蹭了幾下,伏在原地睡了。纖弱的身子微微蜷起,沒有了之前的戒備和敵意,呼吸綿長均勻,平靜而放鬆,顯然好夢正酣。


  原本想要離去的腳步,被她這副純真的睡顏挽留,他忍不住坐下,嬴政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撥開垂在阿房額上的發,使她整張小臉,完全暴露在他炙炙的視線之下。


  這些日子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樣仔細地打量她,而她,也是第一次如此順從,任由他的接近。


  紅腫未消的櫻唇,吐氣如蘭,混雜著些許酒香。隨著她的呼吸,氤氳著將嬴政的思緒包圍,輕輕撥動了他的心弦。


  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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