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曾經滄海難為水
在齊子珂的帶領下,妖月才算真正見識到丹陽的繁華,之前走過的鬧市只是極其表面的部分,還有更加集中的鬧市區,那裡才真的是人山人海,街道上擺滿了小攤子,賣冰糖葫蘆的,賣各種糕點的,還有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很多在現代都沒能看到的零食,妖月一次性嘗了個遍。
齊子珂只是酷酷地看著她,時不時嘲笑她一番,看到她嘴上沾著糖渣子時便從懷裡掏出手帕幫她擦了去。妖月瞪大了眼睛,抓著他的手笑,「男孩子竟然帶手帕,你要到我們那兒去一定是稀有動物。」
齊子珂抽出自己的手,將帕子往她手裡一塞頭也不回地大步朝前走去,妖月抹著嘴屁顛屁顛地跟在他後面。
突然前面的行人都往兩邊躲去,妖月還沒反應過來,一匹馬就迅速地跑了過來,一個人揮著馬鞭在馬上大聲叫著:「丞相回府,閑人讓路!」由於馬奔跑的速度過快,兩邊的人又躲閃不及,不少攤子被帶倒,馬上的人卻看也不看一眼繼續前行。
妖月被驚得不知道躲閃,旁邊的齊子珂一拉,她便一個踉蹌倒在齊子珂身上,棗紅色的大馬擦著她的髮際跑過。
「你想死嗎,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齊子珂一把拉起倒在自己懷裡的妖月,狠狠地罵著。妖月這才回過神來,想起剛才的情景驚懼不已。
「為什麼都沒有人阻止他呢,這樣子騎著馬在街道上奔跑多容易傷到人啊。」
「那是左相府里的人,誰敢攔?」齊子珂臉上的怒色還沒有完全褪下。
左相……仲楚歌的義父呢,竟是這樣的人,仲楚歌會不會也變得跟他一樣以權欺人呢?抬頭看到齊子珂一臉怒色未消,這才嬉笑著說:「別生氣了,我一時半會沒回過神來,這不沒事嗎?」
「哼。」齊子珂冷哼了一聲,剛才那情景他不敢再想第二遍,如果不是他及時拉了妖月一把,她怕是葬身於馬蹄下了,怒氣又冒上心頭,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對著他吐了吐舌頭。街的那頭,一輛四人大轎向著這邊緩緩地行來,由於之前有人開了路,道路甚是暢通,轎子外面站著一個青衣男子,一把佩劍別在腰際,男子的相貌惹來一陣議論。男子長得實在是太好看,凌厲的眼,高挺的鼻樑,單薄的唇線,線條感極其分明的五官,只是臉上的表情讓人退避三尺。
妖月看清男子的臉時連忙低下了頭,雖然出門前就有做過思想準備,但是沒想到這麼快就遇上了他。她不敢抬頭,也不敢離開,害怕動作太大而引起他的注意,即使已經離開了攬月閣,即使已經發誓要把他從心裡剔除,可是他真的再出現在自己面前心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動的頻率,他在她的心中留下了太深刻的痕迹。
仲楚歌習慣性地摸上了胸口上隔著衣服的玉,那微小的動作讓兩旁的少女發出低呼,紅了臉頰,所有的人都將驚艷的目光投給他,只有妖月低著頭,她想抬頭看他,卻又如此害怕見他。
仲楚歌目不斜視地走過妖月的身邊,飄揚的袍角擦過了妖月的裙擺,一切都顯得不露痕迹,只有兩人的心底盪起無以名狀的漣漪。
看著那越走越遠的青色的影子,妖月惆悵了起來,世事無常,他明明是自己在這個時空第一個遇見的人,也是要了自己初吻的人,是自己在這裡第一個救的人,也是第一個救自己的人,明明曾經在他面前那樣肆無忌憚地喧鬧過,可是現在卻形同陌路,甚至避之不及。
「你是怎麼認識他的?」齊子珂的聲音在她後面響起,看著那抹青色的影子消失在街角,她微微嘆了口氣。
「你說什麼?」她望向齊子珂。
齊子珂皺著眉頭,原本就對她目不轉睛地望著那個男人感到很不滿,她竟然還因為他沒有聽到自己的話,心裡更加氣憤,轉過頭就往前走去。
「唉,你這人怎麼說話說一半啊?」妖月趕緊追上前去。
「你們很有淵源吧。」齊子珂頭也不回地說。
妖月沒聽出他話里的醋意,自顧自地說:「也算不上什麼淵源,只是他對我的意義還是蠻深重的。」
「怎麼說?」齊子珂回頭看了她一眼。
「說了你也不會明白。」說完走到他的前面去了,躲避似的加快了腳步,卻不知是在躲避齊子珂還是自己。
妖月把鬧市區的東西吃得差不多時開始嚷嚷著說沒意思,這個時空跟21世紀還真的沒法比,沒有KTV,沒有網吧,更沒有咖啡廳,也難怪攬月樓天天客滿為患,誰能懂嫖客們的寂寞呢?
「想什麼?」齊子珂把妖月的思緒從21世紀拉了回來。他們此刻正坐在茶樓里,天氣已經開始轉涼,茶杯上的空氣隱隱現出一股白色的熱氣,妖月雙手握著茶杯用來暖手,打算等茶涼了以後解渴。
「我在想啊,你們這裡都沒有什麼娛樂場所,天天就這麼些地方,不會無聊嗎?」
「有趣的地方倒是有,只不過一般人去不了。」齊子珂又抿了一口茶,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
「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啦,帶我去啊。」妖月聽了臉上流露出喜悅之色,連忙坐到了齊子珂的身邊,「好娃娃,告訴姐姐唄。」
「噗」一口茶被齊子珂噴了出來,旁邊的下人連忙走上前來,遞過一塊乾淨的帕子,妖月也剛剛把齊子珂之前給自己的帕子從懷裡掏出來,看到上面還有自己殘留的糖渣時又不好意思地縮回手去,齊子珂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從她手上接過帕子。
「那是……」妖月想說那是她用過的還未曾洗過,可是齊子珂卻已經用帕子拭去了嘴角上殘留的茶水,妖月看著他微紅的臉頰,怔了怔,突然有點不知所措。
「我不是娃娃,你也不是我什麼姐姐。」齊子珂緩緩地說出,然後將帕子再度遞給了妖月,妖月看著他臉上認真的表情,不知道該不該去接那塊帕子。她沒去接,齊子珂也沒有收回,手在妖月面前停留了片刻之久,妖月想了想還是收了回去,再度塞進了衣袖裡,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重量。
齊子珂帶著妖月左穿右竄走迷宮似的行走了好一陣子,最後走進了一條小巷子里。
「不是吧,你帶我繞了這麼久就為了來這麼條破落的小巷?」妖月臉上露出不滿之色。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齊子珂挑了挑眉,神秘地一笑,然後走到了小巷的一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木門前面。
他敲了敲門,一個小廝模樣的男人將門打開了三分之一,小廝瞅了他們一陣,問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客官可是要買酒?」
「田園風光無限,醇酒自有女兒紅。」齊子珂望了一臉疑惑的妖月一眼,臉上的笑意不減。
「客官請。」
齊子珂抬腳跨進門內,妖月也連忙跟了進去。
裡面很寬闊,大莊園式的擺設,別有洞天,走過一條長廊,前面出現多個排列緊密的房子,每個房子外面都站著一個小廝,偶爾會有人進去出來,每個人面上都帶著滿足的微笑。
「你們剛剛在說什麼,感覺跟暗號似的。」妖月跟在齊子珂後面,邊問邊四處張望。
「你也不笨,知道是暗號。」齊子珂得意地說,「這個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能進的人非富即貴。」
「為什麼呀,這裡面有什麼玄機?」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齊子珂又是神秘地一笑。
齊子珂跟鎮守第一個房間的小廝又說了一句不搭調的所謂的暗號,小廝畢恭畢敬地領他們進來了,妖月不禁暗嘆,那些個暗號真比VIP卡還管用。
進了房間后妖月驚呆了,外面看起來一個普普通通的房間,裡面竟然開闊出了這麼大的面積,房間里竟然還弄出了地下室,而且還不止一層,齊子珂帶著妖月從一旁的樓梯走了下去,每一層都有一些穿著奇怪的人在做一些奇怪的動作,說些奇怪的話。
「他們都在幹嗎呢?」妖月指著房中央那個巨大的舞台上那些奇怪的人問道。「好像在演戲一樣。」
「真是什麼也逃不過你的眼睛。」齊子珂指著他們說,「那個穿紅色衣服的女子演的是一個帶著怨氣而死的女鬼,那個身穿朝服摟著另一個女人的男子原本是一個窮書生,在他落魄之際女子接濟了他,不顧家人的反對委身嫁給他,並且助他上京趕考,誰知男子高中為官后便將妻子拋到了九霄雲外,另娶了妻妾,女子得知消息后在怨恨中死去,這不,化作厲鬼尋他來了。」他邊看邊做現場講解。
妖月漸漸入了戲,只見台上身著血紅色衣裳的女子一步步走近男子,男子眼裡滿是恐懼,跌倒在地,不斷地退後,向女鬼求饒著,女鬼依舊舉起了刀,男子無力反抗,刀子插在了他的胸口上,鮮血染紅了他華麗的朝服。女鬼臉上流下一滴血淚,她拋開了手中的匕首,慢慢地將頭靠在男子的胸膛上,聲音被放大,「我只是,想要我們回到過去……」
「真狗血。」古代人居然也看這樣的肥皂劇,但眼角卻還是濕潤了,女鬼的深情讓她忍不住流出淚來,若愛一個人,即使他做了背叛自己的事,那份愛也不會因此而逝去,而是會一直深埋在心中,也許因為仇恨而做了傷害對方的事,但深埋在心中那愛的種子依舊會在某個時空破土而出,以勢如破竹的姿態。
「那可不是狗血,是豬血。」齊子珂冷笑話說得面不改色。
妖月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竟然沒有因為女子逼真的殺人動作而尖叫,是入戲太深還是腦海中已經植入了血腥因子?腦海中又浮現出了仲楚歌眼都不眨就將黑衣人殺死的場景,也許自己害怕的不是鮮血,而是仲楚歌眼裡嗜血的神情,或者說,他給自己的那種從最初的依賴到殘忍的感覺。
「去下一層看看吧,下面還有很多表演呢。」舞台上的戲已經表演完。
「原來這就是你們的電影院啊,雖然劇情不怎麼樣,但是排場還真的是大。」妖月由衷地感慨道。
「據說這個房間才建起沒多久,你算是飽了眼福了。」
「你們倒是挺有創意的。」接下來又看了好幾層的立體版電影,有滑稽搞笑的,也有讓人悲傷不已的,還有狗血到想讓人丟雞蛋的,算是過了一把電影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