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不要!」柳芷煙從昏迷中醒了過來,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她眼睛生疼,她用手遮住了眼,陽光明媚,可是卻感覺到徹骨的寒冷,她打量起周遭的環境,自己竟然躺在一條小溪邊,白色婚紗早已濕透,涼涼地貼在同樣冰冷的皮膚上。
「啊嚏!!!」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好冷啊……」,趕緊從水裡爬起,突然發現溪邊還有一個人,她顧不上寒冷,費了好大的勁終於把那人拖到了岸上,探了下鼻息還有微弱的氣息,應該才落水不久。
眼前這男子看起來也就二十齣頭的樣子,一米八幾的身高,膚色白皙,一襲青衣因沾上溪水緊緊貼在身體上,將完美的身材展露無遺,光潔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長長的睫毛下是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又有狂野不羈,邪魅性感。但他身上穿的衣服卻怪異得很,不是T恤也不是襯衫,竟然是袍子,像是古裝戲里的衣服,頭髮好長,散亂地披著。
她將他口鼻中的雜物清除,然後用手捏住了他的鼻子,俯下身去給他做人工呼吸,弄了半天那個男人還是沒有醒。
「你是怎麼回事,初吻給了你,最後的力氣也用在你身上了,你還不醒來,你對得起我嗎,小心我把你扔在這荒郊野外讓你被虎狼叼去!」她惡狠狠地說著,虎狼……某女子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在荒郊野外,萬一天黑之前還沒有遇到活人,那被叼去的可能是自己了呀。又做了幾次胸部按壓,再次向那香艷的唇上湊了去,那人竟然睜開了眼睛,像黑水晶一樣閃爍著的深邃雙眸,讓人無端生畏。
還沒來得急說話脖子就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掐住了,呼吸好睏難啊。
「你是要掐死我嗎,這可是標準的恩將仇報啊,我詛咒你,詛咒你買泡麵沒有調料包!」芷煙吐字不清地罵著,爹媽雖給了她一個淑女的名字,可她從不按淑女行為出牌。脖子處被掐得更緊了,看著那雙帶著絕對殺意的眼,她心生絕望,她是遇上殺人犯了嗎?
「你是何人?」他開口道,聲音中帶著絲絲沙啞,還有掩飾不住的疲憊與虛弱。芷煙瞪著他,用眼神告訴他:你這麼掐著我我要怎麼說話啊。青衣男子好像看懂了她眼裡的意思,掐住她脖頸處的手指微微鬆了松,然後放了下來。女孩身上沒有一絲危險的氣息,縱使經過一場劫殺后每一個細胞都還保持著警惕,但卻莫名其妙地對她放下心來。
「你這人有沒有良心啊,是我把你救活的呃,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在冰涼的水裡了。」芷煙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你是何人!」他再次低低地問道,聲音里卻有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威嚴,同時手貌似無意地撫上了胸膛,懷裡一直佩戴的玉竟然微微發著熱。
芷煙對著他零下幾十度的臉一個勁翻白眼,「你管我是誰!」她沒好氣地回答道。
殺機如冰刃遽起,他深眸中閃著異樣的光。芷煙一驚,「好了好了,你別瞪著我好不,我叫柳芷煙,21世紀的三好公民,麻煩你別這麼緊張好不好?這樣子很容易患上心血管疾病的。」說著拍上了他的肩膀。
手卻在空中突然被抓住,男子眼睛里滿是冷意,「男女授受不親,請姑娘自重。」然後用力地甩開了芷煙的手。
芷煙氣結,小聲地嘀咕著:「那我剛剛還吻了你呢,你怎麼不快點醒來,裡外不一的禽獸!」
他輕蔑地笑了一聲:「姑娘自己投懷送抱,豈能怪在下無禮,請恕在下無法對姑娘負責。」
「誰要你負責了,接個吻而已,要我嫁給你我還不如去死呢,長得好看了不起啊,姐姐我帥哥見多了,不帶你這麼討厭的!」
他絲毫不理會她的怒罵,冷聲問道:「你為何從天而降?」
「從天而降?」芷煙瞪大了眼睛,她是從天而降的嗎?
青衣男子冷眼看著芷煙臉上瞬間變了幾變的神情,心底暗暗一沉,深知問不出什麼了,也不再浪費時間,起身準備離開,暈眩感如洪流一般湧向他的大腦,即使有意志支撐著,身體卻不由控制地想要停歇下來,終於在陽光的照射下轟然倒地。
芷煙大驚失色,急忙跑到他身邊,掐著他的人中,「要暈也要先告訴我怎麼走出這個鬼地方啊!」又見他薄薄的青衫上隱約滲出些血絲,芷煙心一驚,撥開了他胸前的衣物。
一道刀痕出現在美男子的心口上,傷口處經過河水的浸泡已經泛白,猩紅的鮮血浸透了衣裳。芷煙到周圍找到一些有止血功效的植物,將他的傷口簡單地清理了一下,看著那道與心臟只差幾厘米的刀痕,還有青衣男子睡夢中依舊緊蹙的眉頭,心中不禁起了憐惜之意。
剛剛昏迷的時候夢到自己進入了一個隧道,隧道壁上鑲嵌了五顏六色的光芒,她在隧道里來回翻滾著前行,醒來后就到了這裡,剛剛還在教堂里的啊,對了,徐凌正好在給自己戴結婚戒指呢。芷煙下意識向右手的手指摸去,戒指還在,在她手指上隱隱泛著光芒。
她記起來了,就是這枚戒指,徐凌將它套在自己的手指上時它突然泛出一股刺眼的光芒,然後他們就都消失了。為什麼那個男人說自己是從天而降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她深呼吸強迫自己靜下心來,頭卻越發得疼。她跪在小溪邊,想要洗把臉清醒一下頭腦,卻被水中的倒影嚇了一跳,五官還是自己的五官,髮型也沒變,卻是一臉的稚氣,皮膚白裡透紅。看著自己回復了青春的容顏,芷煙的心情大好,她本就是個不愛把事情放在心上的人,於是注意力被輕鬆地轉移了。
又好好欣賞了自己一番后她開始打量周邊的環境。
舉目望去,草地的四周皆是連綿起伏的青山,蔥蔥鬱鬱氣勢磅礴,淬染了林木色澤,一色碧綠的青山平靜而深遠地鋪展在天地間。溪流從山的深處緩緩蔓延而下,不急不緩,如珠玉輕落盤中,流淌於寂靜的深山。山風微涼,吹得她髮絲飛揚,抬頭望向一碧如洗的天色,陽光似金,淡淡鋪瀉長空。
她伸手,彷彿想握住流動的光線,陽光落入眉心,卻有隱隱的刺痛。她微微嘆氣,這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就連陽光都感覺如此陌生。她面對著寂林山野站了很久,任時光流轉。
青衣男子再度醒來時已接近傍晚時分,他掙扎著坐起身來,無奈傷口經不起震蕩,又有鮮血湧出。他微微皺了皺眉,想必甚是疼痛,卻始終一聲不響,冷峻的唇角緊抿,眸子中一片暗沉,遮擋了所有感情,包括痛楚。
「你別亂動,一會兒還得換藥。」芷煙將一個臨時做的藥包遞過去給他。
黃昏下的夕陽折射出溫柔的暈黃,青衣人的臉看起來依舊煞白,但卻有遮掩不住的光華外泄,眼神犀利,帶著滿滿的警惕,略有些吃力地用手撐起身體,沒有接她手中的藥包。
芷煙一手打開藥包,一手毫不避諱地伸手幫他解開衣衫,他警覺地抓住她的手,蝕骨的冰涼,芷煙望著他的眼睛,那無時無刻的警惕只是更加觸動了她心底的柔情,嘆了口氣說道:「若不勤換藥,這傷口會被細菌感染的。」
那人原本靜默的眼中掠過一絲詫異,慢慢鬆開了她的手,開口道:「有勞姑娘。」
芷煙將他傷口處已乾涸的草藥一點點取下,取到後面時牽扯到了心口肉,他感到痛楚襲來,就連每一次呼吸都會牽扯到傷處,撕心裂肺的疼痛幾乎將人的體力抽空,唯有芷煙指間下輕巧的動作,為他帶來些許清涼的緩和,觸手處始終蘊藏著某種沉穩的力度。她眸光輕動,對他投去安靜的一笑,那笑落在了他深黑的眼眸底處,一轉便被吸了進去。
芷煙感覺他身上溫度有些偏高,她蹙眉:「但願不會燒起來,你再休息一會兒吧。」
「不用了。」見草藥已換好,他將衣襟一合,顧不得疼痛,兀自站起身來。只見他背對著她,沉默著脫下了自己的外袍,丟給了芷煙。
芷煙心中一暖,將那塊袍子披在身上。見他要走又急忙追過去抓住他的手,「你可不能一個人走了,我一個弱女子,獨自在這荒郊野外多危險啊!」
「跟著我便是。」依舊是冰冷的語氣。
但芷煙聽到他這麼說,還是放心了許多,便鬆開了他的胳膊,跟在他的身邊行走著。
青衣男子一路上一句話都不說,芷煙卻絮絮叨叨個不停:「你叫什麼名字啊,看你長得這麼帥,一定是學藝術的吧,是電影學院的?」
他看都不看芷煙一眼,完全沒聽到一般繼續前行著。
「你身上還穿著古代的袍子,這是哪個朝代的衣服啊,布料還真不錯,對了,你們現在是不是正在拍戲啊?」她往四周看了看,除了山還是山,哪有什麼人。「你現在是去哪兒呢,你是不是出意外脫離了劇組了啊,你現在是帶我去找大部隊吧,等會兒把我介紹給你們導演嘍,我一直以來都很喜歡拍戲呢。」
像是受不了她的喋喋不休,他突然停下了前進的腳步,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說道:「姑娘還是省點力氣留著走路吧,我們必須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戶人家落腳,要不然碰上豺狼虎豹的,在下也難保姑娘安全。」
芷煙白了他一眼,「連個名字都捨不得說,那我以後就叫你無名了,省得我以後報答你也找不到人啊。」他依舊不理她。她討得個沒趣,終於悻悻地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