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之人先是一怔,隨之梨若先行喊了出來。
明月想要睜開雙眼,只是被著淚水模糊,讓她看不大清晰……隱隱當中,陌上塵一句拔下了那片利刃,有著更多的鮮血,從他的胸膛流了出來,他鎮定的點了穴,也不擦拭,只是垂眼望著她。
不知道他疼不疼,亦或者再多的疼,也比不過她的。
只知,這一刻,心下不僅沒有得到該有的好轉,反而更加的難過起來。
不明白,事情怎麼會一夕轉變成這樣……明明,幸福就要到來了啊!
等她生下孩子,一家三口,多麼和睦的生活。
為什麼,他要親手許諾給她一切,很快……又親手,將之毀滅下來。
沒有力氣去想,身體當中疼痛蔓延,這樣也好……她在痛著,他也在痛著,從一定意義上來講,痛在一起,讓他知道他在做什麼。
思緒,一點點紛飛流失,耳邊傳來一些嘈雜聲。
太過雜亂,讓她的耳中模糊而又嘈雜。
只是隱隱當中,又聽清了最後一句殘忍:「皇后蓄意刺殺,就此打入冷宮……沒有朕的命令,不得擅出半步。」
冷宮之中,四處凄涼。
由著新皇登基,之前先帝的妃子,皆是要麼出了宮,要麼在宮中生活……冷宮中的妃子,也包含在其中,只是並未有留下的,皆是瘋瘋癲癲出了去,囚禁在此多年,再正常的女子,也會被生生逼瘋的。
在這其中,自然也有自殺死亡的。
所以在著夜晚,時不時傳來飄渺叫聲。
尋常之人,自是不敢靠近的,宮裡之人大多傳揚……冷宮鬧鬼,去那裡便是死路一條。
明月呆在一處房間中,瑟瑟蜷縮成一團,整個人顯得虛弱而又情緒不定……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被打入冷宮,還是經著陌上塵親口親手所為。
心都已經死了,剩下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遠遠地,外面有著腳步聲傳了來。
明月腦海中閃過一絲疑惑,旋即嘴角又流露出一抹殘笑……是誰來,都不重要了,心都死了,還理會其他事物做什麼。
事到如今,她什麼都沒有了。
原本,她以為就算陌上塵對她殘忍,離開了她,她還有腹中的孩子,足夠支撐她活下去……可是如今,連著孩子也沒有了,生不如死,果真是生不如死。
生無可戀,死不甘心。
明月啊明月,你怎麼能這麼窩囊?
房門被一點一點推開了來,隱約夾雜著來人的氣息。
「明月,瞧瞧你的樣子,真讓人心生可憐……」
來人走到明月床邊,一副看戲的好模樣。
明月緩緩抬起眼,看著來人一襲黑衣裝束,頭上戴了個斗笠,看不清她的模樣……收回了目光,對之置之不理,是什麼仇人,現在對她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
青妝看著這般慘狀的明月,心下閃過一絲快意。
隨之上前,從著衣袖裡拿出一顆藥丸。
「吃下它,你的命就保住了。」
青妝冷冷一言,帶著一種施捨的意味。
明月緩緩閉上眼,心下如一潭死水一樣,任何人都難以觸碰……見此,青妝伸手強行掰開明月的嘴巴,將之藥丸塞了進去,隨之點了一下她喉間的穴道,迫使藥丸咽了下去,不留一絲一毫的縫隙。
「你是誰……陌上塵還想怎樣?他若想要我的命,便來取吧……這條命,是他給的,現在一併拿了去。」
終是,明月筋疲力盡開了口,只當青妝是陌上塵派來的又一傷她之人。
聽此,青妝仰天大笑起來,只感覺絲絲快意充滿了心下……末了,一把將著明月從床上拉了起來,眸中涔滿了陰謀與恨意:「明月,我真是同情你,全心全意愛著的男人,到了最後毀了你所有,讓你生不如死……至於我,與陌上塵並沒有關係,只是實在看不過,才來告訴你實情。」
「實情……」
明月呢喃了兩個字眼,眼底閃過一抹漣漪。
是了,她需要一個實情,一個讓她心死的緣由……不然,她還是接受不來,接受不來這樣的轉變,絕望如影隨形,再後退一步便是懸崖邊緣,可是終究需要一個緣由,不然就算是死,也難以瞑目。
青妝見明月有了點動靜,斗笠下嘴角揚起一抹算計的笑。
明月這個時候,心境死如灰燼,對於陌上塵絕望與怨恨,正在一點點堆積而成……所以這個時候,不論別人說什麼,只要是關於陌上塵對她的殘忍,她都會將之一一信服下來,也必須相信。
只有這樣,在她的心裡,一切的源頭,就在於此。
「是啊,難道你不想知道陌上塵為什麼這般對你?甚至連你們的孩子,也都親手打掉……」
青妝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明月臉色。
果不其然,見著明月原本平靜的臉上,逐漸鬆動了下來,情緒也變得有些激動起來……趁此機會,她一舉上前,傾身伏在她的耳邊一字一眼道:「在陌上塵心裡,他一直愛著的人,就是梨若……至於你,不過是他登上皇位的必需品,得天女者得天下,若不是這個謠言,他怎會立你為妃?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你的傾城容貌……」
說到此,青妝故作停頓一下。
隨之,伸手撫摸上明月的臉頰,心下閃過一絲嫉妒:「你的容貌,使得所有人艷慕,滿足了他做帝王的虛榮心,這也是他立你為後的原因……可惜啊可惜,他又實在太愛梨若,不忍心看著因為你生下孩子,而導致梨若痛苦,這才下了狠手……梨若是因為你此生不孕,所以他寧可從別處領養,也不願你的孩子出世。」
一句一句,凌遲著明月的心,血肉隱隱在滴血。
明月想哭,卻一時太過猝然,發不出什麼聲音,只是嘴裡低低的嗚咽著。
青妝見著目的達成,勾唇一笑,眼底閃過一抹殘忍……藥丸已經給明月喂下,她大抵是死不了的,而在此之後,陌上塵定會憤怒地殺了她,在那之前,她卻已經先一步去見恨生了。
只留下,原本相愛如初的兩個人,一點一點互相折磨。
想想,都覺得令人心生痛快。
「明月,你覺得除了容顏與一雙漂亮的眼睛以外,還有什麼值得陌上塵對你傾心的?愛情,呵……你未免太天真了!哈哈……」
青妝最後殘忍下了猛葯,眼看著明月雙手緊緊抓著床沿,眸中閃爍起異樣的色彩。
「陌上塵……你好狠……」
明月雙眼無神看著上方,一時只覺天昏地暗。
而她越是痛苦,青妝就越是感到興奮,隱隱有點瘋了的情緒……正想再說些什麼狠話之時,外面忽而傳來了一些聲音,使得練過武的她,一時聽了分明,隱隱也猜到了些許。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好自為之。」
青妝復而扔下一言,隨之一個躍身,從著一邊離開了去。
她已經把解藥給了明月,來給她最後一次殘忍,同時要挾陌上塵不得前來跟蹤她,更不得派什麼人守在周邊……為了明月,陌上塵一點法也沒有,只能對她一步步妥協,看著明月一點點痛苦,他心下恐怕痛的是加倍。
在離開一段距離以後,青妝轉過身子,小心朝著後面觀望了一眼……只見隱隱當中,一個人落在房門外,緊接著一個閃身進了去。
來人,青妝並不陌生,並且之前還是見過的。
同時,她也可以猜到,這個人來見明月,是做什麼的。
後面,可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就算她不能親眼看到,也可以猜到大概……恨生,你心愛的女人,要讓兩個男人你爭我鬥起來了,她可真是有一種本事!
你的以命付出,對她來講,根本不算什麼!
她從來沒有將你記在心底,你為什麼一定要選擇她!你越是愛她,我便讓她愈加痛苦!
想到此,青妝眼底閃過一絲快意,隨之轉身悄然離去……明天,恐怕宮裡要發生大事情了,皇後娘娘可是要被人劫走了!
陌上塵得知以後,不知會是怎樣表情……亦或者,更加心痛!
有意思,真有意思……就算是死,她也足夠價值了!
夜幕降臨,一道黑色身影,翩然落於冷宮之前。
遂又朝著四邊看了一眼之後,小心推開。房門進了去……映入眼帘,便是一個女子虛弱躺在床上,由著某種原因顫抖著身軀,看起來分外令人心生同情與憐惜。
皇甫御開口呼喚一聲,隨之加快步伐走到床邊。
在看清楚明月身上的狀況之時,心下閃過一抹震驚,不曾想宮裡謠言皆是真的……陌上塵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將著明月狠心折磨,甚至親手打下了成形的孩子,之後更是將之打入了冷宮。
短短几日,那個傾城絕代的女子,被生生折磨的……不成人形。
明月的雙眼無神睜開著,對於皇甫御的呼喚置若罔聞。
見此,皇甫御心下更是一疼。
「明月,我帶你走……」
皇甫御滿是疼惜的一說,隨之伸手將著明月從床上抱了起來。
早產過的身子,經過這麼一動,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
隱約當中,明月回過了神來,看著眼前的皇甫御,視線一點一點凝聚起來……再看,他正將她抱入懷中,似是隱隱明白了什麼:「皇甫御……」
明月開了口,聲音小若細蚊。
「我在,明月,我在這裡……你還好么?他怎麼能這麼對你……該死的!」
皇甫御連連應了一聲,手下不停地將一邊錦被,該在明月身上,裹住她的身軀。
而在這一刻,才發覺她瘦的厲害,腰間根本盈盈一握。
明月搖了搖頭,不知該回些什麼,甚至不知該想些什麼,只覺四處一團亂糟糟的……雙手緊緊抓著皇甫御衣衫,想要急切表達什麼,然一時半刻難以從口中言出,焦躁的想要哭出來。
「明月,你是不是不願走?他已經對你這般殘忍,你還做什麼留戀?」
見著明月的掙扎模樣,皇甫御以為明月不願跟他走,故而有些為她的痴傻感到不值。
哪知,明月用力搖了搖頭……好半晌,聽得她口中低低一句:「帶我走……皇甫御……我求你……帶我走……」
一語畢,明月似是沒了什麼力氣一樣,將頭埋入皇甫御懷抱中。
身軀還是一顫一顫的,大抵是由著疼痛所致,只是心下對這裡顯然已經沒有什麼留戀。
皇甫御微微一怔,眼底閃過一抹深邃。
明月,你到底該有多麼絕望,才讓你這麼想要逃離這裡……愛得越深,痛得越深,你對陌上塵愛得那樣深,可是他卻給予了你深深疼痛,根本不值得你傾心以對,以後你有我在身邊,一定會漸漸好起來的。
都是我的錯,若是當初我好好對你,一切的一切都不會一樣了。
明月,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現在來帶你走……但願,一切不會晚。
「明月別怕,我帶你走。」
皇甫御附上一句安穩話語,隨之抱著明月朝著外面匆匆走了去。
剛剛出了房門,見得屬於他的人,暗衛匆匆從著前方趕來……在看到皇甫御時,單膝跪地彙報道:「王爺,有人朝著這邊湧來,應該是宮中侍衛。」
「攔住他們。」
皇甫御冷冷一聲,隱約猜想到是陌上塵布在暗處之人。
但是今天無論如何,他都要將明月帶走,否則再這樣下去……不出幾日,明月一定會香消玉殞的!
「可是,他們是皇上的人……」
「不管是誰的人!一律攔住!」
暗衛發問的話語還未落下,皇甫御已然將之打斷決然道。
在看到明月躺在床上的那一刻,皇甫御便覺得什麼也不想去顧了。
陌上塵既然想要權位,想要天下,想要江山……他拱手相讓便是,而他現在這麼厭惡明月,那麼就讓他帶明月走,從此以後隱居山林,不問世事!
「明月,以後我在你身邊,我陪你忘記從前種種。」
皇甫御一邊說著,一邊運力越向屋檐之上。
緊接著,朝著出宮方向,連連行駛了去。
而在身後,隱隱傳來打鬥聲音,令得他心生不安。
陌上塵啊陌上塵,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對梨若視若珍寶,對明月棄之如敝屣……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為何不肯放過她?
再怎麼說,她曾經也陪伴你度過了那麼些日子。
我實在想不明白,你對她究竟還想怎樣?
這般想著,皇甫御更加擁緊了懷中女子,腳下不停歇的運行著……劫走冷宮皇后這一行為,使得他再也沒什麼退路,王府與地位,肯定皆是保不住了的!
可是,在這一刻,他竟然沒有可惜與心疼……有的只是解脫!
沒有了權勢與爭鬥的束縛,懷中這個女子依偎在身邊……從一定意義上來講,他在失去了所有的同時,又得到了所有!
由著天黑,身後大抵又會有人追上來。
皇甫御不遵從尋常方向,漫無目的的走著,只想避開關於陌上塵的一切的一切。
不知不覺中,身體上沾染上些疲憊,天色也逐漸有了光亮。
舉目望去,這裡是一片無邊無際的荒野……隱隱當中,是出了城內的。
只是,隱隱當中,皇甫御還是有著一絲擔憂,擔憂身後會有人追上來……而懷中,明月雖然被他抱在懷裡,身子卻是太過虛弱,必須停下來休息一段時間,否則會很可能吃不消的。
想到此,皇甫御緩緩落了地來。
與此同時,懷中明月睜開了雙眼,劇烈咳嗽幾聲……原本蒼白的臉色,更顯得沒有血色:「已經出了宮中?」
皇甫御點點頭,扶著她到一棵大樹下坐下歇息:「別擔心,已經出了宮中……」
明月亦是不多言,只是時不時咳嗽著,連帶著呼吸也有些不順暢……朦朧之中,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周邊,發覺是一處極為陌生的地方,隱隱闖入了不知名地,就前方一條狹窄之地,通向不知名處。
「明月,你再忍忍,等到天亮之後,我去前方探一探路……你放心,我一定會陪著你。」
皇甫御將著錦被往明月身上裹了裹,看著她這般凄慘模樣,心下很是心疼的道上一句。
對此,明月並未有多大的波動,甚至心下已經是死了的……若放到從前,皇甫御這般對她,犧牲了這麼多,她該心有感觸,該有眾多感動。
可是經過陌上塵這一遭,她終究是累了。
也許從此以後,心下再也不會相信別人……任何人,也走不進她的心底。
腦海間,傳來一陣陣暈眩感,額頭一點一點發起了熱……漸漸地,明月感到渾身皆是疼痛與冷熱交替,令她很是不舒服,只得雙手緊緊抓著被子。
「怎麼這麼燙?你發燒了……該死的!都怪我,早知該把馬車趕來……」
皇甫御伸手觸及明月額頭,被她滾燙的溫度嚇了一跳,隨之又暗暗埋怨起自己來。
之前,是準備好了馬車的,只是由著陌上塵所派的人,已經得知了明月被擄走……他一時心下著急,不願耽誤一秒時間,從而給陌上塵追上來的機會,這才運功抱著明月逃了出來。
夜晚寒冷,多少襲來了冷風。
而明月身子又那麼虛弱,故而有了現在發燒一說。
這全怪他的粗心大意,原以為陌上塵對於明月這般殘忍,應該是不會顧及她的消息……怎知,他還派人守在暗處,監視著其他人來來往往。
「水……我要水……好渴……」
不大一會兒,明月只覺口乾舌燥,身上泛起的熱意,讓她迫切的需要用水來填滿。
皇甫御舉目四望,觸眼可及是一片陌生……就算找水,也要先探一下路才行。
「來……明月……我扶著你……我們去找水……」
皇甫御站起身,想要將著明月扶起,奈何她的身體癱軟無力。
而他,之前運用了大部分力量,現在還未有恢復過來,已經不宜再運功……末了,伸手將著明月抱了起來,一步一步行走著,四處觀望著,看看有沒有可靠水源。
「水……我要水……好難受啊……」
明月不適的扭動著身體,越來越燙的體溫,透過棉被都能令人感受到。
再這樣下去不行的!
皇甫御低頭望著明月的模樣,只覺不能再耽誤下去……溫度再升高的話,她肯定是會有生命危險的,必須快點在她額頭上敷上濕布,用以先控制降低著體溫,然後再帶著她去找大夫。
「皇甫御,放我下來……」
忽而的,明月掙扎著想要下地。
似是皇甫御這般抱著,令她感到了不舒服。
聞此,皇甫御只得將著她放了下來,這才發覺這裡有許多的樹……天色又亮了些許,照明了一些地方,才見這裡像是深山林子,觸眼可及是不明的地方,他一陣亂走,到達了這裡。
若是回去的話,身後便有著一條路,想來也不是太難。
「明月,你能不能在這裡等一下?我去找水,很快就回來……」
皇甫御抬眼望了望四周,轉而朝著明月低低道上一句。
明月點了點頭,嘴唇乾裂的讓她急需水源,而坐著的感覺又比顛簸舒服一些……頭上的灼熱感,似乎想將一切淹沒一樣,視線也有些朦朧與模糊,唯獨思緒還是有著一定的清晰。
若是思緒也混亂,該有多好,一切的一切,她便可以不那麼刻入心底。
「那你在這裡等著,我很快回來!」
皇甫御不放心交代上一句,看著她連連點了點頭后,猶疑了一下,轉身朝著一處方向走了去。
快點找到水源,快點為明月降溫,帶她去看過大夫便沒事了……這裡天色已亮,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危險,而他也不會走很遠,只要她不亂動,待找到水源之後,很快就會回到她的身邊。
而依照明月目前來看,她是不會隨意走動的。
只是,皇甫御終究失算了一步,水源比預期當中要遠了些……故而,路程走遠了一些,花費時間相對來說也多了些。
雖然擔憂,卻也別無他法。
然而,當他捧著水回來之時,原本該呆在那裡的明月……卻不見了!
皇甫御呼喚一聲,手中的濕布重重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