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會這麼過去，誰知命運是那麼弄人。
他要娶妃，沒有一點徵兆的娶妃……他想，許是由著關於天女的那個傳言，只是萬般安慰抵不過一幕幕親眼所見的事實，他的斷之癖傳聞是假。
明月，他一點點把她寵上了天，關懷的無微不至……他，愛上了這個女人！
可是，這要讓他如何來接受……他知，愛上他是一個錯，只是還是義無反顧愛上。
「痛……痛……痛……」
明月整張臉皺了起來，口中連連呼出聲。
本是出自身體本能的呼喚，卻是令得陌上塵心頭一顫，手中動作不免又輕了些許……在此之後，忽而間又將著明月一把抱進了懷中，感受到她身體中的溫熱，心下拂過一片安心。
他沒有保護好她，令得她受了傷。
傷她的人，該死！
想到此，陌上塵緩緩放開了懷裡的明月，抬步正要上前……明月見此，心下閃過一抹慌亂，這才感受到了陌上塵有些不對勁，恰逢身體又中了軟骨散。
「阿陌……我沒有力氣了……」
明月低低呼喚一聲，成功阻止了陌上塵繼續上前。
下一刻，陌上塵將著明月攬入懷中，只是並未有就此放棄的打算……在著明月擔憂之下，走到了皇甫絕的面前，面具閃爍著冰冷無邊的光澤。
「大皇子為何對阿月下殺手。」
明明該是詢問的語氣，但是經著陌上塵口中說出了，卻成了極其肯定……隱隱間，似是在表達一定要皇甫絕給一個說法，否則必要付出相應的後果。
皇甫絕抿唇不語，望向陌上塵的目光複雜而又痛楚。
也許陌上塵不懂，明月卻是極其懂得，心下閃過一絲淡淡的嘆息……腰間，有著陌上塵的圈攬，他的手掌賦予著眾多力量，讓她能夠支撐站起。
明月望著皇甫絕，有著那麼一刻的恍神……隨之又朝著陌上塵望了一眼，這般一個俊若天神的男子，是屬於自己的，他的心也是屬於自己的。
「你傷了她，該付出代價。」
見著皇甫絕沉默不語，陌上塵也並未想聽他的解釋。
另一隻手中運了力，眸中清冷不含一絲感情。
愛著他這麼多年，皇甫絕自然懂得他的一些情緒，此刻見著他的動作，頓覺心下化作一陣苦笑……他對自己無情，一點感情也無，他早該知道，他對於皇室中人皆是無情。
這麼多年，唯一見他在乎過的一個人，便是此刻站在他身邊的女子……看不開又如何，他此生斷不會屬於自己。
「殺了我，能夠死在你的掌下，我也不枉此生。」
上前一步，皇甫絕徑直伸手握上了陌上塵運力的手掌，一舉放在了頭頂邊上。
這麼多年，這是他第一次與他肢體觸碰，只是不曾想是為了求一死……他的手很是冰涼，與他想象中一樣，如同他的為人一樣，涼涼的淡漠出塵。
再如何，皇甫絕終是大皇子，陌上塵對他不能下了殺手，但是絕不能輕易放過……只是不曾想，他會做出如此一番舉動，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旋即又因不喜外人觸碰，想要將著手掌收了回來。
只是，皇甫絕似是死意已決，竟一時放不開……一時冷漠，手中運力將著他拂了開來，很快的皇甫絕倒在了地上，唇邊溢出了一點鮮血。
倒在地上的皇甫絕，並未有什麼驚慌與錯亂，相反唇邊還是含著一抹微笑，似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形象……身上的白色衣衫，與著陌上塵如出一轍，隱隱相得益彰。
明月微微一怔，對於這個境況轉變有些訝然，望向皇甫絕心下閃過一絲同情……又見陌上塵，卻是絲毫不為之鬆動一絲一毫，一時不覺過於殘忍。
皇甫絕，應是愛著陌上塵極深……否則，要用多大的勇氣，才能說出那番話語。
能夠死在你的手下，也不枉此生……不枉此生。
若是有一天，她換作了皇甫絕的境地，應是也會做如此相同的選擇……咬了咬唇，想要說些什麼，又不知能說些什麼，只是默默無言站在陌上塵身邊。
「阿陌，算了，皇兄他……應不是有意的……」
明月拉了拉陌上塵的衣袖，聲音當中透露著一絲飄渺。
陌上塵抿唇而不語，眸中點點清冷不曾散去，似是擔憂皇甫絕對於明月還會造成傷害……這一點，看在皇甫絕眼中，心下有著萬分痛意。
之前安慰自己，也許他是迷戀於明月一時的傾城之姿，現在看來縱使有再多理由也成了惘然……他本身容顏就是那麼驚為天人，又怎會因著這一點，從而改變了自己的習性。
忽而間，他很慶幸沒有殺了明月……若非如此，他該承受一種怎樣的痛。
罷了罷了，他從著一開始便知，他們之間根本不會有結果……如今，能夠見著他有幸福相伴，默默祝福豈不是更好？雖然很是不甘心，但是明月確實是個特別的女子。
看開點吧，能夠繼續這樣仰望著他也是好的。
「七弟放心，我日後再不會與明月為難。」
皇甫絕伸手一擦拭唇邊血跡，雲淡風輕一語道。
有著些許血腥味在著口中蕩漾開來，鹹鹹的帶著微微的苦澀……執著了多年，換來卻是這樣早已預知的結局，後悔么？不，一點也不。
若說後悔，只能是後悔為何未投胎成女子……後悔為何與他有了血緣。
今生不能，但求來世能夠在一起，共度白頭。
之於皇甫絕的話語，陌上塵心下來回一個恍神，終是掌中緩緩收回了力……側眼望了一下身側的明月，見著她有些求情的眼神，手臂中將著她擁得更緊了些。
「記住你的話。」
陌上塵淡淡言下最後一句，側身將著明月小心從著地面上抱起，動作之中溫柔四處可見。
見此，皇甫絕又是搖頭一陣苦笑，不得不承認輸了全部……明月朝著皇甫絕望了一眼，又見著陌上塵打算離去，終是猶疑不定詢問上一句：「你……不想再說些什麼？」
言下之意，無非是想讓陌上塵知道他的心意。
雖然這看起來很可笑，但是明月總覺皇甫絕也實屬不易，總該實現自己的心愿……只是，皇甫絕對此眼底卻是劃過一絲慌亂，還未等明月繼續說什麼，已然匆匆打斷了開來。
「今夜之事，是我對你不起，希望弟妹莫要放在心上……至於其他，我沒有什麼要說的了！」
有些情感，註定只能埋在心底。
不說出來，以後還能坦然面對，而明明知曉他已經有了心愛的女子……在著這樣的情況下，把一切情感挑明，不僅是自討無趣，更會平添一絲別的尷尬。
皇甫絕想，這麼多的理由加起來，不過是抵了一句話語……對於陌上塵，他沒有足夠的勇氣與信心，所以最後還是選擇了默默守護。
明月似是也明白了皇甫絕的憂慮所在，故此也不再說些什麼……手臂之上還有著疼痛感源源傳來，令她不適的皺了皺眉，身子也有些不安份的來回晃動著。
陌上塵不再做什麼停留，抱著明月徐徐轉過了身子。
「明月，你一定不能傷害他……否則，我就是付出性命，也定要你償還代價。」
望著一襲白色背影緩緩離去，皇甫絕雙手緊緊握成拳附上一句。
很快的，清澈而又堅定的聲音傳了來：「我會的，因為他是我此生的信仰。」
對於兩人的對話，陌上塵顯然有些難以理解，低下頭去望向明月……後者心虛一下，趕忙匆匆閉上了雙眼，用以迴避他的詢問，讓著陌上塵心下劃過一絲好笑意味。
不論如何，她還在身邊……只此一樣，今生足矣。
皇甫絕的視線追隨著陌上塵，直至到達他消失不見，怔住了許久之後，這才從著地上徐徐站起了身來……抬起頭，天際邊有著一輪明月綻放著清輝，偶爾一陣秋風瑟瑟吹拂而過。
初次相遇心動，是在著茫茫飛雪當中……不知多少年，這份愛凋零在落葉飄舞的秋天。
只是，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一定還是會選擇，在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個地方遇見那一個你。
因為你，天下無雙。
「我手臂痛……你抱著我會有點不舒服……我覺得自己步行比較好……」
月光灑落在石路一處，而女子略帶撒嬌的聲音則是陣陣傳來。
陌上塵目光略顯無奈，但更多還是包含的是寵溺……將著她小心放於地面之上，站在她的左手那邊，扶著她的整個身子緩緩前行。
軟骨散葯勁已經漸漸散去，又為她輸了一些內力，想來應該是有些力氣走動的。
「其實，皇甫絕對你沒有惡意……」
明月想起臨別時，皇甫絕那種透露著絕望的眼神，心下產生了一絲莫名情緒。
在著陌上塵沉默不語之後，終究忍不住辯解一句……換來的是，陌上塵側過眼一望，其中包含著她看不懂的情緒，他的眼神很是深邃，深邃的令明月感到著迷。
陌上塵幾不可聞的一嘆，將著明月攙扶了些許……皇甫絕對他是沒有惡意，因為今夜的目標是她，只是這個傻丫頭語氣當中沒有抱怨，相反還帶著一絲為人說情的味道。
而她與皇甫絕之間的對話，似乎又在傳遞著什麼信息。
他想要確定，又覺不能確定。
若是猜想正確，那麼一切未免過於荒誕。
正待陌上塵深思之時，一句深入骨髓的呼喚傳了來。
帶著一種令人心動的纏綿，讓他心下微微一動，蕩漾了一池的心湖……正待望向她，但見一隻手掌貼了過來，將著他臉上的面具一點一點拿了下去。
雖然在著府中，面對明月時已經不戴面具……但是在著外面，終究還是鮮少這樣，感到些許不習慣。
依稀之中，又覺明月腳步向著後面退了一步……正需開口問些什麼，在那之前一雙手卻從著後面環了過來，將他緊緊抱住而來，臉頰亦是緊緊貼在了上面。
「怎麼了乖？」
陌上塵唇邊輕輕一笑，伸手覆上腰間的手掌，想要把她轉過身來。
「別動，我就想這樣抱著你……」
聽著他語氣里包含的寵溺與縱容，明月不爭氣的受了感動。
不知怎麼，回想起一切的一切，她突然間就好想這樣抱抱他，用以確定他是真的存在，並且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就像此刻，這樣的感覺，真的令她心生溫暖。
「陌上塵，你為什麼會選擇我？我刁蠻任性，我不講道理，我不淑女，我還很自私……總之，我身上有很多很多的缺點，可是你還是選擇了我！為什麼……為什麼……我不懂……」
回想起皇甫絕的話語，又回首身邊如此完美之人。
莫名的，明月心下閃過一絲悸動……在她與陌上塵之間，似乎每一次都是她在招惹麻煩，而他一次次為她收拾爛攤子，從來不曾有半句怨言。
他為什麼會選擇她？似乎從來不曾問過自己！
陌上塵微微一怔，不知明月怎麼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隨之容顏之上泛起點點笑意……也許，他該給予她一定的安心，就像尋常夫妻那樣。
這個丫頭，時常會想一些不定的事情。
「對了……你好像也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什麼之類的話語……」
明月憤憤抬起頭來，臉上閃過一抹不甘心意味。
不過很快的，又像個皮球一樣泄了氣……他那樣的人，怎麼會對自己那麼肉麻，再者就算沒有甜言蜜語，她也覺得現下的相處已然滿意。
別怕，有我在。
這句話語，在一定程度上亦是可以代替的……所以，她所問的問題，未免過於無聊了些。
驀然間，有著一隻手掌拂過她的髮絲，溫柔的動作令她迷戀其中……她抬起頭，仰望著面前的出塵男子，絕色的容顏，三千白髮盡數飄落，在他的頭頂上面，有著一輪明月照耀在那裡。
「明月，我喜歡你。」
清風吹拂之下，一句飄渺不真實的話語傳了來。
明月整個人呆住，雙眼怔怔不移的望著陌上塵，他的雙眸異常深邃，深邃的一望不見底……只是，她剛才是不是聽錯了？陌上塵，他說了什麼！
「陌上塵……你剛才說了什麼？」
問這話時，明月雙眼閃爍著亮光，在夜間燦若星辰一樣。
陌上塵微微一笑，見著明月這般喜悅的神色，一時不忍拂了她的意……下一刻，微微彎下身子，傾身向前覆在她的耳邊，淡淡道上一句：「丫頭，我喜歡你……不論你是好是壞，我都會選擇你。」
明月表情還是獃獃的，下意識跟著問上一句……待反應過來之後，伸手攬上陌上塵的脖頸，臉上是滿滿的笑意無邊：「你喜歡我？你真的喜歡我！你終於親口對我說了……我好高興……」
陌上塵神色還是淡淡的，見著明月一直明目張胆望著他，不覺別過了眼去，一時竟有些難以面對，隱隱體會到了尷尬……只是他的心，無可否認是愉悅的。
只是很快的，又察覺到明月倒抽了一口氣，眉宇間灑落了一些無奈……伸手將著她的右手臂輕緩的取下，見著她眸中浮現一絲痛意，微微搖了搖頭：「回府處理一下傷口。」
「徒兒遵命！」
明月笑嘻嘻回上了一句，隨之臉上又有著一瞬的沉思。
末了，忽而間又到著後面抱住了陌上塵的腰身，臉頰在著背上來回蹭蹭……陌上塵眼含寵溺之色，又擔憂她的傷口感染，只得伸手想將著她拉過來。
「阿陌……背我……走不動了……」
明月仰起可憐兮兮的小臉，睫毛像個扇子一樣撲閃著。
然在著陌上塵伸出手之後，卻換了一臉奸詐的爬上了他的背……明月鮮少趴在別人的背上，只覺萬分新鮮，下巴擱在陌上塵的肩膀之上。
片刻之後，嘴裡幽幽嘆了一口氣。
他果然寵她如此，一般男子是不會輕易把女子放在背上……只是，他承受了一切的重擔，哪怕明知她與他之間萬分可能的身份，亦是依舊寵著她。
這樣的男子，教她如何放手。
明月湊近陌上塵的耳邊，低低喚了一聲。
語調微微上揚，昭示著一抹詢問的味道。
「我已經知道一切了……」
明月輕然附上一句，感受到陌上塵身軀有些微微的僵硬……心下閃過一絲心疼，將著臉頰貼在他的身上，手中輕撫著他的白髮：「我不在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陌上塵沉默不語，步伐卻是沉重了些許。
「阿陌，其實我不是……」
話到嘴邊，又不覺阻止了一下……明月不知該如何來告訴他，之前告訴皇甫御時是那麼的理想當然，只是此刻換成了陌上塵，卻又覺難以啟齒。
「不是什麼？」
陌上塵隱隱猜到明月想要說什麼，之前早已經知道一些，但還是想親自得到她的確認。
「我不是……不是慕容明月……我是明月……只是明月……」
明月艱難說出這一句話語，隨之又感到格外複雜無章……有些垂頭喪氣的搖了搖腦袋，繼而又儘力解釋上：「也許你與慕容明月是兄妹，但是我與慕容明月不是同一個人，我不在乎……不論是什麼關係，我都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一語畢，只覺這句解釋分外多餘。
卻是不曾見，陌上塵唇邊微微笑了笑，連著眼底都瀰漫上了一絲笑意……他自是知，背上的女子，身體中所藏得靈魂是另一人，只是饒是這樣，還是擔心她會介意。
現在看來，倒是無需再去刻意隱瞞什麼。
自從那晚要了她的時候，他便知這條路不能夠回頭……而他，亦是從未想過回頭。
陌上塵淡淡一聲呢喃，包含了無限的寵愛。
明月從著他的語氣當中，聽出了他不再介懷的語氣，臉上恢復了之前的燦爛笑容……靜靜趴在他的肩膀上，聆聽著屬於夜晚的寂靜，連著心也歸為了一片平靜。
回到塵世閣之後，陌上塵為著明月細細清理了一下傷口。
正待入睡之時，有著一團嫩黃色人影從著外面跑了進來，在她身後則是跟著一臉焦急的莫蘭……而由著陌上塵的面具還未戴上，只消一眼便撞上。
莫蘭當場怔在了那裡，良久沒有回過身來。
明月嘴角微微一扯，閃過一絲喜悅之色。
連著莫蘭這樣鎮定的人，都能夠被這樣呆住，可見她的老公真不是一般的絕色……只是花靈一直抱著她不鬆開，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明月伸出手將著花靈從著懷裡拽了出來，繼而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花靈撇撇嘴，小臉上一臉的不依，旋即又閃過一抹安心……在此之前，她隱約感受到美人媽媽遇到了危險，來到塵世閣之後沒有見到，所以一直等到現在沒睡。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需要報備。
「她……她擔心你……說是你有危險……」
莫蘭恍然反應過來，臉上布滿了訝異，在著陌上塵將著面具重新戴上之後，匆匆收回了目光……心下跳動不止，有些語無倫次的朝著明月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