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最令明月感到驚恐的是,十字木樁之下的地面上竟然擺放了一圈圈削好向上的竹尖……任何人若從十字木樁上掉下,當猶如萬箭穿心,必死無疑!
上天,能不能不要這麼殘忍?
明月在心裡祈禱著,然卻見一個接一個的女子嘴裡硬是被塞上布條,然後強行張開雙臂用繩子綁在十字木樁之上,全身上下頃刻間動彈不得……在她們身旁各站著之前的侍衛,手中拿著閃閃發光的刀,彷彿隨時有砍向繩子的可能性。
明月亦是同樣的綁在十字木樁上面,雙手被粗糙的繩索摩擦的生疼……背部緊緊箍在十字木樁之上,傷口處跟著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疼痛。
腳下的凌空感,讓她的心臟處急劇跳動著……隱隱間,她終於知道了那些女子為何之前在房間內時會是那麼的悲傷害怕,原來她們早就知道會有這種情形。
可是,接下來到底會經歷什麼?
難道是說會被砍斷手上的繩子,墜入竹劍之中,從而了結生命……不,陌上塵說過一切會無事的,那麼她就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
若是陌上塵想她死,根本無需這麼複雜的過程……可是,誰又能給她解釋一下,這樣又能算是怎麼回事?
「午時三刻,選天女正式開始……一百零一名女子,被選中的天女留下,其餘則全部當作祭品。」
就在明月萬分不解的時候,耳邊忽而傳來一陣公公的尖細聲音……映襯著面前的詭異情景,顯得格外的突兀不已。
選天女,她尚且能夠理解……但是祭品?這又是什麼!
明月只感到頭皮發麻,卻偏偏在這個時候什麼亦做不了。
「官爺……求求你們不要殺我女兒……」
「官爺……求您網開一面……我真的就這一個女兒……」
「官爺……我女兒不是什麼天女也不是什麼祭品……求你們放了她吧……」
忽而一陣陣哭喊聲由下面傳來,使得明月不由得費力的望向下面……只見不知從哪來了一群百姓滿臉乞求的朝這裡擁擠著,似是想盡最後一絲力氣來挽救十字木樁上的女兒。
饒是這樣,剛才之前那個宣讀的公公卻絲毫不為所動的冷冷伸起了手,隨即猛然的向下一揮。
隨著刀砍在繩索上的聲音響起,猶如敲擊在每個人的心裡,警示預告著些什麼。
下一刻,明月只覺得雙手綁在木樁上的繩索一松,緊接著整個人呈下滑之勢的向著地面竹尖撲去。
登時,明月只能驚恐的望著下面一個個削尖的竹尖……漸漸的,越來越近,整個心臟隱隱間都要停止跳動。
明月下意識的閉上眼,身旁只覺得一陣風呼嘯而過……良久,卻是未曾跌入竹尖之中,更是未有預期中的疼痛感傳過身子。
小心翼翼的睜開眼,在望見眼前這一場景的瞬間,明月雙眼不可抑制的震驚起來……只見剩餘的一百名女子生生被竹尖穿破了身體,大片大片的血頓時在地面上成河般漫散開來,傳來一種死亡壓抑的氣息。
明月驚恐的望著這一切,卻是由始至終根本無從阻止……鼻間傳來的濃重血腥味,使得她忍不住的想要別過頭乾嘔,奈何口中卻有著布條的牽制;明明想要尖叫,嗓子亦是跟著發不出一點聲來。
那些女子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眼神,彷彿無論在哪個角度都在與她死死對視著,使得她感到一陣陣的頭疼欲裂……待無意間低下頭這才發現,她的身子距離那些竹尖不過是一分一毫距離,但是卻硬生生的停留在半空中,依稀間彷彿有著某種力量保護著她似的。
「天女降福,守護北陵皇朝。」
前方不遠處,在看到徒留下明月一人相安無事時……少頃,公公尖細難聽的聲音漸漸傳了過來,緊接著起先率領著在原地跪了下來。
登時,明月身旁的眾多侍衛亦是跟著在身後整齊下跪……就連之前痛失女兒的那些老百姓,也為此收起情緒跪下地來,形成一幅壯觀至極的畫面。
明月蒼白著臉色,望著周圍慘死的百名女子,眼底的淚水就此滑落下來……若是僅僅為了成為天女、從而嫁給陌上塵,就要付出百名生命為代價的話,那麼她寧可不要!
陌上塵,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整整一百條性命,你竟然根本不看在眼裡,甚至根本在之前不曾對她這般提過選天女步鄒的一絲一毫?
這樣做,難道不會感到良心有所不安嗎?到底娶她為妃的目的會是什麼……竟然造成這種局勢也在所不惜?
這般想著,明月整個人無力的支撐著站起,腳下依舊是凌空著……望著到處一片朝著她跪倒的景象,心下一時不知該做何滋味。
明明前一刻還是鮮活的生命,轉瞬卻在此受到了死亡……天女不是降福北陵皇朝嗎?可是她竟然眼睜睜看著百條性命在眼前消失,連一點阻止的能力都不曾有!
地面上,百名女子的鮮血還在不斷涌流出來,相互混合交織著……明月伸手解下嘴裡綁著的布條與臉上所戴的面紗,嘴裡蠕動了幾下卻始終開不了口。
就這樣明月不知怔了多久,底下的眾人就跟著跪了多久……在此期間,未曾有一個人敢抬頭觀望一眼,唯恐褻瀆了天女的神聖!
末了,就在明月剛剛動了一下時,忽而半空中閃過一陣怪異的風吹來……下意識的抬起頭,卻見一個黑色的人影從著空中極其快速的落下。
心下微微一驚,明月這般看著他落在身側……只見他整個人被一層黑衣所緊緊的包裹著,只剩下一雙無神的極美眼睛露在外面,依稀間散發著神秘之感。
待明月反應過來時,卻見他已經伸出手點住了她胸前的一個穴位……頃刻間,明月的身子半分動彈不得,就連口中亦是說不出話來。
緊接著,神秘人一手攔起明月僵硬著的腰身,緩緩的向著空中來時方向迎去。
整個一系列的動作當中,安靜的讓跪著的眾人無一絲察覺。
只消一刻過後,一襲白衫的白髮男子隨著明月被擄走之後從著一個暗處飛身而出……飄逸洒脫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極美的矚目色彩來。
「公公,天女被人劫持了……」
陌上塵剛好落在宣讀的公公身側,一襲白衣的負手而立,口中冷冽的道出一句話來……安定不亂的動作,昭示著他並未有太多的擔心與慌亂。
公公這聞此趕忙抬起頭,望著原本天女所在之處,此刻已經荒蕪人際……登時連身子未曾敢起,頭不由得垂的更低,對於陌上塵的出現更是訝異恐懼:「七王爺明鑒,奴才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天女剛才明明還在……奴才真是該死……」
「處理了那百具屍體,天女……本王自會找回。」
陌上塵語無感情的這麼吩咐一句,旋即整個人望著之前神秘人挾持明月消失的方向尋望一眼……眼底流露出一絲思考之色,片刻間明白了些許經過。
在這個時候出現,擄走天女之人……除了他,理應不會再有第二人!
「奴才遵旨,七王爺有心了……奴才一定會好好處理這些屍體……准讓七王爺滿意……」
公公連連的滿頭大汗這般應承著,末了卻是未曾聽聞七王爺再說什麼話來。
面帶驚恐的小心抬起頭來,卻見站在這裡的七王爺早已不在原處……下意識的抬眼望向空中,只見一個白色身影正在漸漸的失去蹤跡。
公公不由后怕的伸出衣袖擦著額上汗滴,望著之前選出天女所在的那個位置,心下不由得多了一抹后怕之感……幸好七王爺在此出手,不然他這條命回去鐵定保不住!
剛剛選出的天女,竟然在眼皮底下被人擄走,這真是一大失誤……只是同時不得已又泛起一個疑惑:七王爺不是常年待在府中,從來不過問政事嗎?怎麼現在前腳天女剛出事,後腳他竟然就出了來?
回想著那三千白色髮絲與臉上的詭異面具,公公心下不由滿是后怕……這個七王爺果然是個天生不祥之人,不然怎麼會是那副打扮!
不過話說回來,他還是先辦好這個七王爺所交代的事……但願,天女能夠毫髮無傷的平安回歸!
北陵皇朝日後的福運,可全都寄希望在她身上。
神秘人攜著明月的腰身,在半空中平穩飛行許久……最後,緩緩落在一處清幽安靜的山野之上。
只見四周到處遍布著樹木,除此之外並無其他惹人注目之物……隱隱間,散發出一種蕭瑟荒涼的色彩,使得明月不由一陣陣頭皮發麻。
他是誰?為什麼要把自己劫持到這個地方?
眼帶驚恐的望著面前這極其陌生的壞境,身子卻是被神秘人點了穴動不得一絲一毫……此刻神秘人已然站在地上,卻是依舊未有半分別的動作。
他身上依舊包裹著層層的黑色衣衫,彷彿是極其的害怕光明般……唯一露在外面的雙眼,卻是由始至終未曾眨過一下,瞳孔中依稀間黯淡無光。
但是不知錯覺還是什麼,他這雙極美的眼睛……隱隱間,竟與陌上塵有著幾分相似之意。
正在打量之間,神秘人忽而伸出一隻手朝著明月喉嚨之處點了下。
「你是誰?劫持我想做什麼……」
身子依舊半分動彈不得,但是發現已經可以開口說的明月,在反應過來之後立刻向他開口出聲。
在剛剛經歷過百名女子死亡之後,下一刻又被人無緣無故的擄來……原本已是混亂不堪的心裡,此刻更是增添了眾多的苦惱與迷茫。
自從穿越到這陌生朝代之後,明月只覺得這一切的一切經歷,彷彿就是一場鏡花水月般撲朔迷離……也許真的會有哪一天,睜開眼忽而回歸於屬於她的地方。
神秘人聽著明月所問的問題,卻連一個字眼也未曾回答……由始至終,那雙沒有色彩的眸子一直緊緊鎖定在明月身上,泛起些許寒意。
明月覺得這個情景分外怪異,但是又做不得什麼來解救自己處境……末了,像是想到什麼般腦海中倏然一亮,下一刻望向神秘人的眼裡閃過一絲未知光芒:「我是北陵皇朝選出的天女,若是你敢傷我一絲一毫……啊!你咬我做什麼……」
略帶威脅性的話語還未說完,忽而神秘人一下子伸出手擁過明月的身子……下一刻,在明月滿是驚恐的目光下,神秘人低頭透過嘴上所圍著的黑色面巾徑直咬上明月的脖頸。
登時,脖頸處一陣尖銳的疼痛感傳來……原本的話語,頃刻間轉變為後面的驚叫。
些許溫熱順著脖頸流了下來,明月一時不覺感到欲哭無淚……疼痛,她已經經過太多太多,勉強還能承受住些許;可是在莫名其妙的被人劫持以後,受到這種詭異的對待,心情真不是感到一般的……差!
「咕咚……」
神秘人口中發出一陣吞咽鮮血的聲音,使得明月心下猛然一顫……再這麼下去的話,她的結局絕對是因為失血過多致死。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這麼對待我……你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你趕快放開我……陌上塵救命……」
明月憤怒無措的一聲聲說著,同時感到體內的血液正在極其緩慢的脫離出去,話末不由又下意識的呼喚了聲陌上塵的名字……下一刻,在她低喃的話語剛落下,空氣中截然傳來一陣利物劃過的聲音。
頃刻間,神秘人似乎被什麼割傷了一樣向後倒退一步……而在他的背部之上,一片普通的葉子竟然直直隔著衣衫刺進了血肉當中,可見來人的功力何等深厚。
饒是這樣,神秘人倒退的同時,卻依舊不忘伸過手把動彈不得的明月攬進懷中。
明月只覺得渾身泛起難受之感,待在地上站穩時視線朝著空中緩緩上移……只見一襲白衫的陌上塵從著上面慢慢落下,臉上的詭異面具斂去了他所有的神色,三千白色髮絲隨風向後輕揚不止,依稀間整個人透露出絕代風華的味道。
「陌上塵,你終於來了……」
在看到陌上塵到來之後,明月的心下多了一絲安穩之感……他應允過會在暗處一直陪著她,果然在她剛剛被劫持之後就跟上了來。
陌上塵淡淡一笑,卻在望見明月脖頸上被人咬出的傷口在緩緩滴血之後,笑意漸漸變得冰冷起來:「丫頭,別怕。」
朝著明月簡單安撫一句話,繼而陌上塵滿是深意的目光放在神秘人身上……末了,像是想到什麼一樣淡漠語出一句:「恨生,把她還我。」
「唔……」
在聽到陌上塵的話語之後,被喚為恨生的神秘人口中這般出了聲……雖然不懂他在表達什麼,但是他手中愈加抱緊明月的力度,昭示著他並不想把明月還給陌上塵。
「陌上塵,你認識這個人?他是不是有問題,剛才一直吸我的血……」
明月被恨生緊緊箍的呼吸困難,背部與脖頸、甚至連之前被繩子擦傷的手腕不停傳來難忍的疼痛之感……此刻聽得陌上塵與他相識,不由出口詢問一句。
吸她的血?
在聽過明月的這一句話語后,陌上塵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斂了起來,整個人瀰漫著一種看不透的色彩……抬腳向著恨生身前走近些許,看著恨生渾身戒備的氣息語氣如初:「你知道的,除非她願意把血給你……否則,根本起不了作用。」
一語畢,明月只感到身旁之人的身子顫抖了些許……隱隱間,似是陌上塵所言的話語說中了他的心郁所在,因此就連原本緊緊握著她的雙臂,也漸漸的動了些許。
可是這句話究竟是何寓意,為什麼她聽不懂其中所代表的一絲一毫意思?
不由視線望向陌上塵的身上,依舊是三千白髮飛舞,可是他此刻身上散發出一種名為莫近的氣息……她忽而發覺,他像是換了一個人般,冷漠得令她感到心悸,甚至從心底深處都感到了些許……恐懼!
「吼……」
恨生似是不會開口說話般,只是從喉嚨間發出一聲接一聲的低吼聲音。
陌上塵看此不再言語,只是衣袖下伸出手來微微的運力。
一時間明月錯愕的發現,原本地上的枯葉在他手下的地方漸漸的旋轉起來……彷彿有著生命力似的,越轉越快,直至最後幾乎看不清楚枯葉的具體形狀。
就在此時,忽而見陌上塵猛然朝著這裡一抬手……下一刻,枯葉迎著不明的力道狠狠襲來,吹拂起陣陣風勁。
恨生則是在枯葉到來的那一刻,下意識的推開懷中的明月,旋即伸手運力來承受住……然就是這麼極其短暫的一瞬,卻見原地的陌上塵快速到達明月身側,隨之又快速的抱過明月退到一邊。
「噓,別說話。」
就在明月剛剛開口喚了下陌上塵的名字時,卻聽得陌上塵在耳邊低低的語出一句……緊接著不待明月反應過來,腳下凌空一起后停在身旁的大樹之上。
隨之陌上塵朝著明月身上的穴位一點,登時明月的身子可以不必再受限制。
恨生在此刻喉嚨間發出一聲長長的悲鳴,聽起來是那樣的悲傷凄涼。
幾乎是下意識的,明月微微的傾身朝下望去……只見樹下的恨生伸出手在四周來回的胡亂揮舞著,似是想探尋明月與陌上塵的存在,又似是在彌留著什麼。
忽而,在最前方傳來一陣聲響……頓時彷彿給了恨生一個希望似的,快速的循著聲響所在地奔了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漸行漸遠后,明月恍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快速的側轉過頭望向陌上塵,只見他抬起的手還未落下,剛才顯然是他故意製造出的聲響。
明月咬著唇開口一個字,但一時又不知該從何問起……末了竭力剋制著身子的顫抖,艱難找回屬於自己的聲音詢問出聲:「為什麼?」
為什麼會認識這個擄走她的男子?為什麼會說出那番奇怪的話語?為什麼剛才做出那番誤導的行為?
一個接一個的疑惑在明月腦海中飄蕩迴轉著,使得明月不禁感到頭痛欲裂……所有的事情,此刻似乎變得越來越複雜起來!
「恨生,他……看不見。」
說這話的時候,陌上塵明顯有著短暫的片刻猶豫……但僅僅就是這短短的沉默,卻讓明月明顯的捕捉到一絲蘊含著的色彩來。
若她不曾看錯的話,陌上塵並不希望她知道恨生這個男子的存在……恨生,為恨而生,為生而恨。為什麼起這個名字?他究竟會是一個怎樣的男子!
為何從他的身上,她可以隱約讀出一些與陌上塵相似的影子?
陌上塵說他看不見,這就可以用來解釋為什麼他的瞳孔中一直無神……亦可以理解陌上塵為何剛才製造出聲響,是用來引開恨生罷了!
可是她與恨生並不相識,恨生為何要這般對待於她……而陌上塵剛才的那句話語讓她更是泛起一陣陣的深思,他說除非自己願意把血給他,否則起不了什麼作用!
把血給恨生做什麼?又起的會是什麼作用!
「丫頭,想不通就不想了。」
陌上塵看著明月越思考越苦惱的臉色,淡淡的出聲安撫一句。
明月抬起眼,望著唇角含笑的絕世陌上塵……下一刻,不由又搖搖頭的朝著後面不斷倒退,漸漸與陌上塵之間拉開一定的距離,隱隱形成一道極其鮮明的隔閡。
「怎麼了?」
在察覺到明月的不對勁吼,陌上塵不由開口詢問一句……與此同時,腳下的腳步隨著明月的倒退而前進,似是想要到達明月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