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樣,本王等下定會重重有賞……」
皇甫御說著這句話語,視線卻是一直落在明月的身上……其中所夾雜著的深意,讓人一時難以讀懂其中。
「草民謝謝王爺……」
穩婆身軀佝僂著向皇甫御行了一禮,彷彿真的已經得了賞錢。
「既是如此,本王就在外等候消息。」
皇甫御說著冷哼一聲,旋即轉過身子抬步緩緩走向外邊。
「不要,我不要驗身!」
明月在穩婆剛剛上前的那一刻,口中禁不住的大聲一叫……不知為什麼,此刻望著眼前的這個穩婆,讓她極其感到害怕的想要逃脫。
皇甫御走至門邊的腳步頓了下,卻終是沒有回過頭,聲音中一如既往的滿是冰冷:「劍人,本王不想再聽到你所說的任何話語……今天你必須接受驗身,讓本王做一個明確的交代!」
話末,皇甫御繼而大步的走出門外。
慕容明月,你最好不要讓本王失望……否則,本王真的會不顧一切就此殺了你!
床邊,明月望著拿著驗身時所用物品朝著她漸漸走近的穩婆,整個人倉皇的後退一步……不經意的撞到床柱,整個人瞬間跌倒在床上。
「我警告你,不要碰我!」
在看到穩婆走近床邊的那一刻,明月口中不禁大聲的尖叫一句。
穩婆腳下的步子一停頓,下一刻臉上露出一抹陰森的笑容:「王妃,不碰您……那麼該怎麼幫您驗身呢?」
話落,伸手就要探向明月身下的衣帶。
就在穩婆即將觸碰到身子的一瞬間,明月登時顧不得什麼的快速伸出右手腕……隨著眼前一道銀色絲線的劃過,線端的銀鉤穩穩纏繞住穩婆的手腕,迫使她一時動彈不得。
饒是這樣,明月心下的不安卻沒有得到任何緩解……她這樣只能掩飾住一時,等下如果皇甫御進來,什麼事情都會毀於一旦!
「本妃不喜歡陌生人觸碰!不如打個商量,只要你等下保證按照本妃所說彙報給三王爺,本妃可以給你很多金銀珠寶!這樣你下輩子可以什麼不做,只享享清福……」
明月這般的對穩婆說著,腦袋中目前只能想出這麼一個應對的方法……若是擱在平時看到旁人這樣,她心下肯定會鄙夷這類話語的,但是在此刻這般關鍵的時候,她根本已經管不了那麼多。
「王妃認為,很多事情都是可以用錢來解決的嗎?」
穩婆望著手腕間明月所纏上的銀色絲線,忽而一臉憤恨的望著明月出口一句。
明月一時搞不懂她為何這般激動,隨之在觸及到穩婆中的那股恨意時,心下狠狠一顫……剛才就是由於這種眼神,才使得她感到無限的后怕,從而從內心深處抵制這個穩婆的任何觸碰。
「本妃不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思考一會兒后,明月只得敷衍著這般回答一句。
穩婆則是定定的望著明月,伸出另一隻手一圈圈的想要解下手腕上所纏著的銀色絲線……由於明月之前太過恐懼,力道沒有控制好的緣故,細細的銀色絲線彷彿快要嵌進穩婆手腕上的血肉般。
每觸碰一下都是極疼的,但是穩婆卻是未知未覺般的一直用力拉扯著,手腕上不多時已然泛起深紅色的痕迹。
明月看到這個情景,只得伸手向回一收,絲線頓時重新回到手腕之上。
「想不到你既有慕容丞相做靠山,又工於心計、懂得武功……不然憑你的慘敗之貌,怎麼可能成為三王妃!但是你就算給我再多的錢,又有什麼用!難道你還能還給我一個完好無損的女兒不成?」
望著明月這一動作的怪異招數,穩婆臉上滿是嘲諷的語出一句,眉頭上的皺紋亦是因而緊緊的皺在一起。
女兒?
明月腦中閃現過這個敏感字眼,望向面前的這個年已半百的精瘦老人……回想半晌后,終究沒有半點思緒的依舊疑惑著出口開問:「老人家,您的女兒是哪位?我和她認識嗎?怎麼沒有一點印象……」
「王妃自然不會認識,您用的是這般高明手段……被您傷害過的人鐵定不累計數,又怎麼會記得我那可憐的女兒……」
穩婆面帶悲戚之色的如此一答,眼底深處漸漸閃現出一抹憤恨的怒意。
「老人家,您這話嚴重了……我並未主動招惹過什麼人,更何況你的女兒……」
明月再度冥思苦想半天之後,依舊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人選,末了只得無奈出聲的安慰著。
穩婆眼底的那抹恨意一直未曾消去,此刻聽得明月這般言語,腳下的腳步慢慢朝著床邊一步步的靠近過來……在到達明月身邊最近的那一刻,衣袖忽而向著明月的眼前猛然一拂。
登時,明月只覺得一道亮光閃過,整個身子下意識的快速朝著旁邊一閃。
「咣……」
一個這般的聲音響起,卻見是穩婆的身子趔趄著到達之前明月所在的位置。
而當明月定睛下來之後,錯愕的發現穩婆手裡竟然握著一把泛著光芒的匕首……剛才所發出的那個可怕聲音,赫然就是匕首插進床上木板的聲音。
如果剛才不是她反應迅捷,此刻估計早已經血濺當場!
「老天有眼,賜予我一個上好的機會,今天竟然讓我來給你驗身……你這不要臉的下劍女人,我要殺了你為我可憐的女兒報仇……」
穩婆說著努力支撐起身子,旋即舉著手中的匕首再次向著明月襲來。
不是吧?還來!
明月心下哀嚎一聲,狼狽的在地上踉踉蹌蹌閃躲著……由於這等行為有些劇烈,不免牽扯到傷口處,疼痛瞬間一陣陣的襲過身子。
極力躲藏過一次次的刺殺過後,明月氣喘連連的扶著方桌剛想休息片刻,卻看到穩婆又一次的舉著匕首大力朝她刺來。
明月心下頓時感到心慌,勉強定了定心神之後,快速的朝著穩婆拿著匕首的那隻手伸出右手腕……隨著一道銀色絲線的劃過,登時線端的銀鉤向之前那樣緊緊纏繞在穩婆的手上,讓她一時動彈不得。
緊接著明月手下一點一點的用力,終於使得穩婆手中的匕首落在地上。
額頭因疼痛泛起一層層的薄汗,抬眼望著面前在掙扎著依舊想殺了她的穩婆……一瞬過後不由感到一陣煩亂無比,她現在的事情已經夠多了,能不能不要再這麼整她?
「你想讓我死,總得讓我死個明白吧?你說我害死你的女兒,那麼……你的女兒,到底是哪位?」
明月絲毫不畏懼的回望著穩婆,口中一字一句的詢問出聲。
視線不覺朝著門口處尋望一眼,在看到並未有什麼人的影子時,心下這才隱隱的安定下來……她可不想在剛剛發生昨晚那樣的陷害事件、皇甫御因此讓她危在旦夕時,她就又一次的多出個害人之罪、受到皇甫御的懲罰與挨打!
「孟蝶,三王爺以前的侍妾孟蝶……怎麼,還是裝作不認識嗎?」
穩婆冷眼睥睨著明月,臉上的表情無一不昭示著對明月故意裝傻的不屑與憤怒。
孟蝶?
明月眼裡一驚,腦海中閃過這個詫異名字來,何其的熟悉但是又何其的陌生……猶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孟蝶是在青樓選花魁時,她衣衫襤褸的舉著匕首想要殺了自己,一如現在這樣的情況。
不過那時到最後花千夜救下了她,也就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孟蝶。
可是如今站在這裡,原本是要給她驗身的穩婆竟然就是……孟蝶的母親!
她真的有點混亂,這一切究竟是巧合……還是有人在蓄意安排?
如果是前者的話,她還能勉強應付一下……如果是偏於後者,那麼她的處境就真的值得擔憂了!
「孟蝶她……真的死了嗎?」
明月試探著的如此詢問一句,心下一時不知該做什麼確切感受。
「王妃覺得我的女兒很該死嗎?」
穩婆一時間像是蒼老了許多般,就連聲音也變得滄桑無力起來……視線掠過與明月隔著方桌之間上的銀色絲線,臉上閃過一抹凄然之色。
蝶兒,娘實在是沒用……你的仇人近在眼前,娘卻是殺不了她!
不過蝶兒你放心,不論如何……為娘也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不過蝶兒你放心,為娘也一定不會讓她好過!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明月聽得穩婆如此反問一句,頓時只覺得問下去不是、不問也不是的矛盾無比。
「一個被夫君拋棄的女人,還能如何?就算送再多的錢有什麼用,我女兒的名譽已經被你們給毀了……」
穩婆滿臉的蒼涼之態,讓人看后不由得對她產生一種深深的同情。
而明月這時已然隱隱明白些許,她記得那時跟皇甫御提過孟蝶之事,可是皇甫御並未表明確切態度……現在想來皇甫御定然是送去了一些錢,藉以彌補對孟蝶的最後一絲感情!
可是他根本不懂,若一個女人真的是愛他……這種補償的做法,則是另一種侮辱人的方式!
「那她……」
「瘋了,蝶兒她瘋了……」
還未待明月口中的話落,穩婆便已出口告知了孟蝶的最終下場,眼底在此亦跟著劃過一絲難過之色。
瘋了?
明月頓時滿臉驚訝之意,顯然根本沒有想到過這個可能性……然還未等她反應過來時,卻見穩婆不顧手上所纏繞著的絲線朝著她的身旁一步一步的走來,逼得她只得不停的向後圍繞著方桌退著。
「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讓蝶兒來這瑜王府做活……不然她也不會認識三王爺,更不會成為三王爺的侍妾!我教導過她在王府中行事要處處小心,可是她總告訴我三王爺對她很好……結果呢?結果卻是換來這樣的結局……」
穩婆說著說著停下腳步來,轉而像是想到什麼般抬起眼死死盯著面前的明月,彷彿與她有著極大的仇恨似的,任誰看了都感到一股不寒而慄……片刻后穩婆的情緒猛然變得激動起來,口中繼剛才加大聲音的附上一句:「是你,蝶兒說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現在我的女兒被你們硬是逼瘋,你們還給我一個完好的女兒來……」
話末穩婆餘光一閃,隨之彎身快速的從柴房之內所堆積的木柴中抽出一根,緊接著朝著與她僅僅一桌之隔的明月胡亂揮舞著,一副誓要明月賠出性命的模樣。
明月只感覺到頭疼不已,她與孟蝶算起來根本並未有太多的接觸,可是怎麼到最後所有的帳又到了她的頭上?
莫不成……她穿越來到千年之前,就是為了來還這一筆筆的債務的!
又抬頭望著面前年近半百的老人,明月一時又覺得這個老人有點可憐……不論如何,她是一個做母親的,一個想要為自己孩子復仇的母親!
狼狽的躲閃過一次又一次的襲擊之後,在看到穩婆手腕上因糾纏而快要侵入皮膚的銀色絲線時……明月的心裡不由一顫,旋即終是不忍心的一拂手收回銀絲。
「老人家,您沒有武功根本殺不了我……再者就算您殺了我,您認為能逃脫的了嗎?我知道您是不怕死,可是孟蝶呢?她現在的狀態這麼不好,若您死了誰來照顧她的下半生?」
扶著方桌微微的喘了口氣后,明月不慌不忙的說出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想法。
果然,穩婆在聽了明月這席話語后頓時停了下來,就連手裡所拿著的木柴也不覺滑落到地上……是了,她不能就此死去,否則蝶兒下半生誰來照顧?
再者,恩人之前亦是告誡她,不許她殺了這個三王妃……恩人說過只要按照他所吩咐的那樣做,會讓眼前的這個女人生不如死!
她是在見到這個害的蝶兒瘋癲的罪魁禍首之後,一時難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差點忘記了恩人的交代!
想到此,穩婆抬起眼望向明月,裡面夾雜了太多太多難以讀懂的東西。
「你說得對,我是殺不了你……但是我同樣能夠讓你,生、不、如、死!」
最後四個字一字一頓的從穩婆口中緩緩吐出,使得明月原本就已驚慌的心更是平添了一份不安。
胸口處的疼痛感一陣陣傳來,使得明月額頭上都出了一層細汗……但是由始至終,明月卻是始終堅持咬著牙硬是堅持著裝作無事。
皇甫御這一掌可真狠,讓她差不多丟掉了半條小命……若她猜得沒錯,昨夜的那個來人定是為她抹了葯的,不然她今天可能連下地的力氣都沒有!
可是轉而又一想到那人褪去她的衣服,很有可能看光了她的整個身體……饒是這個是慕容明月的身體,饒是明月來自千年之後開放的二十一世紀,亦是心下充滿了不適感與憤怒感!
還未待明月深想下去,前面的柴房門在此時已然被人從外面打開而來。
「驗身結果如何?」
剛剛走進屋內,皇甫御便用略顯焦急的聲音詢問一句。
「回三王爺,三王妃她……」
穩婆收斂起之前的所有情緒,轉而換上之前的那副穩定模樣,只是言語的最後很是猶豫不定。
明月看著眼前這個情形,忽而一股不想的預感從心底最深處升了起來。
明月看著眼前這個情形,忽而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底最深處升了起來。
「本王要你來就是為了得到確實,但說無妨……」
皇甫御眉宇之間緊緊的皺著,在望見穩婆臉上所露的為難之色時,心下已經有了七八分的肯定。
「經過剛才的驗身,草民可以確定……三王妃昨夜,的確與男子進行過歡好……」
穩婆恭敬的朝皇甫御彙報著,期間抬頭在望見站在那裡的明月時,臉上似是閃過一抹陰森森的笑來。
短短的一句話,霎時驚住了兩個人的心。
饒是皇甫御剛剛已然猜到了這個結果,但是此刻聽著從穩婆親自說出時,心裡還是燃燒起了之前的那股怒意……這個劍人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他戴綠帽子,難道真的當他不存在嗎?
「劍人,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說?」
皇甫御冰冷的目光猛然折射到明月身上,衣袖下的雙拳緊握著「咯咯」作響。
「我沒有,是她在說謊!」
明月下意識的反駁一句,臉上的驚異之色還未完全收回。
是的,這個穩婆她絕對是故意誣陷她,藉以為她的女兒孟蝶報仇……而她剛才竟一時沒有想到,她口中所言要她生不如死竟會是用這等方法!
「三王妃,草民沒有那個膽子……」
穩婆如此一句的彎下腰來,遮擋住了她臉上的一些表情。
「你就是在說謊,你……」
「夠了劍人,自己做了不恥之事,竟然一次次的不承認……難道身為慕容史的女兒,就這點能耐嗎?」
還未待明月辯駁的話語說完,皇甫御便已出言冷冷的打斷於她,臉上的寒意不由再次加深一層。
慕容史的女兒?
明月心下念著這幾個字眼,一時不免覺得充滿諷刺苦澀的意味……如果那晚的經歷不是一場幻覺的話,她現在身上應該有著慕容史所下的醉別離之毒!
與其說是女兒,不如說是用以維持政治關係的工具!
讓她穩坐三王妃之位嗎?看目前這個情形……恐怕是怎麼也不可能了!
「劍人,你給本王說話!」
看著忽而沉默下來的明月,正處於盛怒邊緣的皇甫御伸出手緊緊箍著她的雙肩搖晃著冷然一句。
「王爺,你根本不了解實情!這個穩婆她的身份其實是……是……是……」
明月說著說著突然停頓了下來,望著穩婆眼底閃爍著的驚慌,心下不由一陣嘆息。
這個穩婆這麼做,無非是想懲罰自己……雖然她自認為不是害的孟蝶發瘋的罪魁禍首,但是這件事卻和她有脫不了的千絲萬縷關係!
如果她現在說出這個穩婆的身份以及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勢必會使得皇甫御把怒火就此遷就在穩婆的身上……這個穩婆已然上了年紀,根本經不起什麼折騰,況且她還要回去照顧已經瘋了的女兒孟蝶!
也罷也罷,就當為此賠罪吧!
思來想去之後,明月心裡的一個決定在隱隱間生成。
「她的身份是什麼?」
皇甫御睥睨了眼站在那裡發著抖的穩婆后,轉而問向面前露著為難之色的明月……看她現在這個異樣,莫不成其中還真的是有別的隱情?
不知怎麼,皇甫御的內心深處竟起了原諒明月的思緒……這個不經意形成的認知,讓他不由感到一陣心煩意亂!
「穩婆她說的句句屬實,我無話可說!」
明月自是不知皇甫御心中所想,故垂下頭低低的語出一句,算作是對他一直想確定的問題答案。
聽得明月此刻親口承認,皇甫御竟一時不知該用什麼態度來面對這個事實……一把無名的妒火在胸口間燒散開來,一下又一下的撞擊著整個心房。
心痛?
皇甫御的腦海中瞬間閃現過這個字眼,但只是一瞬便已決絕否定……他愛的是慕容纖,怎麼會對這個醜女產生別的感情!
就算有,也只可能是由於她給自己惹來羞辱的原因!
想到此,皇甫御冷冷望了穩婆一眼后開口道:「這裡已經沒你的事,退下!」
「是,三王爺……」
穩婆趕忙口中連連回答著,隨之拖著早已癱軟的雙腿向外慢慢踱去……臨走前,裝作不經意的朝著明月望了一眼,眼底里滿是對明月不揭穿她身份的困惑之色。
明月望著穩婆一步步的走出門外,直至漸漸的消失不見……咬著薄唇緩緩的收回視線,一抬眼就再次對上了皇甫御滿是厭惡憤怒的眼神,心下登時沒來由的一顫。
卻見皇甫御疾步上前一把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的使得她不禁痛苦的皺起眉頭,卻聽得皇甫御在此刻沒有感情的言出一句:「慕容明月,你究竟為何要這麼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