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小墨的青蔥歲月

  沈昱聽著門外的爭吵聲，感到頭腦發脹。


  黑貓平時當慣了美少女，被小墨說了幾句就惱了，立刻奮起反擊，可能平時一直在看彈幕，看評論，段子騷話一句接一句，把小墨懟的啞口無言。


  小墨覺得跟這人講不通道理，隻好跟他講物理了。


  廟橋巷老街上即將發生一起慘絕人寰，令人發指的慘劇。


  一名妙齡少女，如何能在一名大漢的魔爪下逃生。


  杜瓊，女，35歲，廟坊橋街道社區民警。身高1米72。體重九十二公斤。肩寬背厚，膀大腰圓。若在古代沙場之上，必定是一員不可多得的巾幗女將。


  奈何時也命也，生在繁華盛世，這位本來能在沙場上建功立業的猛將。


  現在隻能蟄伏於小小的社區，與老頭老太太為伍，每天宣傳一些治安消防政策，將大好年華，消磨於案牘工作中。


  案牘勞形。這詞不準確呀。想當年，本姑娘也是十四中備選校花之一。為什麽現在體重與日俱增？

  可歎啊，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突然聽到一聲少女的慘叫。


  杜瓊的立刻瞪大了銅鈴般的雙眼，豎起天線般的耳朵。機警的掃視了一下四周。


  我的地盤上也有人敢搞事，反了你還不成。是我古城區霸王花提不動警棍了嗎?

  邁開兩條象腿，噔噔噔一路跑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拐過一個彎，正看見一個一米八十多的大漢，將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逼到了牆角。一隻手掐住了姑娘的脖子。另一隻手似乎還想再做點什麽。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和諧社會，我的地盤，杜瓊心中暴怒，她這一輩子最討厭這種欺負女生的男人。


  她初中的時候也是被校園暴力過的，雖然隻是精神上的，但是給她身心留下的巨大傷害，至今無法彌補。


  當年的校花備選，因為那件事情之後，每日靠著吃大堆垃圾食品，排解憂愁，以至於身材走型。


  對於那個始作俑者，杜瓊真是懷了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


  入職警察之後，想要查找那個人的資料，沒想到竟然是查無此人。


  這讓她覺得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那人死了沒？

  他怎麽能死呢，要是死了的話，本姑娘的仇是不是一輩子也報不了？


  到時候心情鬱結，還不得多吃胖5斤。


  “住手！”一聲怒吼，如雷霆般落下。


  震的小墨兩耳嗡嗡顫鳴。


  黑貓也被嚇了一跳，見了一個身穿警服的雄偉身影，如一頭犀牛般迎麵奔來，視覺衝擊力驚人。


  杜瓊是壯，而不是胖。她有著驚人的力量和爆發力，衝鋒的時候，腦後馬尾幾乎拉成了一條直線。


  小墨一回頭，就見到了那張令他驚懼無比的臉。


  十三年前，他和趙傑被逼入絕境，幾乎雙雙隕命之時，他又何曾怕過，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所以他才奮不顧身，挺身而出，替趙傑擋下了那一擊，救下了他的一條性命。


  但是，眼前這個女人他真的怕。怕了將近二十年，午夜夢回中，不斷有噩夢纏身。所有的噩夢核心隻有一個。


  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顧瓊見那高大男子回過頭來，心是一臉的驚愕，隨即換成了狂喜。


  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又有道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20年的恩怨糾葛，今日終於能一朝了結。


  “受死吧！墨城暝！”杜瓊發一聲喊，一個屈膝沉肩，頂在了對方的小腹上。


  趁對方吃痛彎腰之際，雙手迅速抓住小墨的一條胳膊，一個利落的背摔，將小墨狠狠的慣到了地上。


  小墨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善惡到頭終有報啊，今天報應不就來了嗎？

  想想昨天把沈昱害得那麽慘，今天自己的報應。恐怕要慘上十倍。


  杜瓊彎腰將小墨翻了個身，屈膝頂在他的腰上。反剪了他的雙手。伸手到腰間一摸，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帶手銬。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她一個社區戶籍警。怎麽可能常戴手銬。


  氣得一拍小墨的腦袋，“老實點，不準動。”


  黑貓都看懵了，“大嬸，你這個是暴力執法呀。小墨分明就一動沒動，在這給你當沙包練呢。”


  沈昱聽到門外一陣大亂，又聽到有人喊，“住手。”


  知道肯定鬧出了誤會，本來心灰意冷，也不想管這樣的事。


  不過還是因為性格原因，覺得這兩人，無論做事靠不靠譜，來勸慰自己的心總是好的。


  還是管一管吧。


  趕緊打開了門，見小墨已經被一個非常雄壯的女警壓在了地上。


  這個女警他認識，就是社區的戶籍警杜大姐，平時一直見她在宣傳安防工作。


  是一個很熱心開朗的好大姐。


  沈昱趕緊上前一步，替小墨解釋道，“杜姐，你誤會了，他倆是朋友，鬧著玩的”。


  杜瓊看了沈昱一眼就認出了他，她對沈昱的印象很好，這小孩子以前唱戲不錯，據說還是名牌大學畢業。


  看著黑貓半信半疑的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你不要害怕，也不要有壓力。我們警方會為你做主的。”


  黑貓想了想，考慮著能不能坑小墨一把，然後覺得代價太大。


  萬一小墨一怒之下把自己真打個鼻青臉腫。好多天不能做直播，發短視頻。經濟損失太大。果斷就慫了。


  立刻上前一步陪笑道，“是的是的，這位警花姐姐，咱們就是鬧著玩。”


  杜瓊滿臉盡是失望之色，還是太輕了呀，剛才下手怎麽不再重一點？

  剛剛有了那麽一點感覺，還沒過癮呢。怎麽就結束了呢？

  悻悻的將小墨放開，心中一股無名火無處發泄。等了你這麽多年，就輕輕放過嗎？

  眼珠一轉，突然有了主意。


  轉頭對沈昱說道，“小沈是吧？你跟他們倆是朋友。”


  沈昱點頭承認，“杜姐，咱們三個都是朋友，今天他們來我家看我。”


  杜瓊一拍沈昱的肩膀，“我和墨城暝是老同學，老朋友了。十多年沒見了，今天的偶遇，真是緣分。”


  小墨心說，真是孽緣啊！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去你家裏坐坐，你看怎麽樣？”然後朝沈昱使了個眼色。


  沈昱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隻不過這位大姐平時開朗熱情，人緣很好。


  她提出的要求隻要不過分，沈昱還是盡量做到。


  沈昱客氣的點點頭，“杜姐，既然你是墨哥的朋友，那就更好了，老同學重逢是好事，敘敘舊也很不錯。”


  小墨眼神中一片空洞，他想試一下能不能把自己精神封閉起來。


  當年的一句無心之失，造就了這近20年來的心魔。


  終於，今天就是了斷的時候了嗎？

  杜瓊一拍小墨的肩，“進去吧，還愣著幹嘛？”


  小墨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走進了沈昱的家門。


  沈昱和黑貓都覺得氣氛不對。覺得這個瓜值得一吃，兩人對視了一眼，默默的跟了進去。


  小墨一進屋，立即轉了個身，麵對著杜瓊，鞠了一個90度的躬，“我錯了，我正式向你道歉。”


  杜瓊被他這一招也弄得沒脾氣了，都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人家都鞠躬致歉了，就算把他打一頓又能怎麽樣？

  杜瓊腦中思緒飛轉，覺得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要報此仇，也隻能犧牲一下自己的名節了。


  墨城暝這人不要臉。自己隻有比他更加不要臉。


  迅速收起了一臉怒容，將笑容鋪滿了整張大臉，溫聲開口道，“小墨，當年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隻不過吧，這件事情對我造成的後果實在太嚴重了。你看看現在我這個樣子，還不是當年抑鬱了。每天暴飲暴食，吃出來的毛病。”


  小墨有心說，大姐你當年也不苗條呀。但是他不敢說，隻敢在心裏想。就算他不怕死，求生欲還是有的。


  沈昱一直在想一件事情，小墨到底有多大年紀？


  沈昱一直認為小墨跟自己差不多，頂多大個一兩歲。


  可聽這位大姐的意思，兩人是同學，年紀應該相仿。就算小墨是天才少年，也不至於跳個十幾級吧。


  這是杜瓊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滿心狐疑的問道，“墨城暝，你小子是怎麽保養的，為什麽35歲的人看上去才20多？”


  沈昱和黑貓都是一驚，小墨可不像很會保養的，皮膚很粗糙，根本就沒有精心打理過的樣子。這樣的人怎麽能看上去年輕十幾歲。


  他應該比實際年齡看上去更老才對。


  小墨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怕說出答案嚇死他們。隻能嘿嘿笑了笑。


  杜瓊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墨城暝，你現在結婚了嗎？”


  小墨歎了口氣，搖搖頭，“我這樣的人誰能看得上？”


  杜瓊麵色一喜。“這就好，本姑娘也跟你一樣，既然當年是你犯下的錯，你可得負責到底。”


  沈昱和黑貓交換了一下眼色，默默往後退去，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希望不要影響到這場精彩大戲。


  小墨真想跪下，磕頭認錯。


  這老同學是想拉著自己同歸於盡的節奏啊。不惜嫁給自己來毀掉自己的一生。


  況且，您這口鍋太重，我實在背不動啊。


  一臉為難的看著杜瓊，“婚姻是神聖的。姐姐，你不能為了一時置氣，毀了自己的人生啊。我墨城暝何德何能，就是一個無業遊民，沒車，沒房，沒錢，怎麽能配得上你。要殺要剮，您看著辦。千萬別委屈自己呀。”


  杜瓊聽得滿臉怒容，“你寧可要殺要剮也不願意娶我，你是多不待見我，想當年我也是十四中的一朵花，不就是毀在你的一句話上了嗎，現在長成這個樣子是誰的錯？”


  小墨低著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杜瓊上前一步，揪住了小墨的衣領。指著自己的臉。“你看看，你看看，我多長出來的這些肉都是誰的錯。弗洛伊德-墨啊，就你他媽懂心理學。


  誰讓你沒事胡說八道的。全校的人都在笑話我，當時我有多難受你知不知道？走出教室的時候，多少人在對我指指點點。人家看我的眼神，就像刀刺在身上一樣。這樣的感覺你有嗎？”


  黑貓終於克製不住八卦之心，上前一步問道。“這位姐姐，到底是怎麽回事？”


  杜瓊指著小墨怒道，“讓他自己說！”


  隨後在小墨的吱吱嗚嗚訴說下，大概是弄明白了一些情況，這件事情差不多也有20年了。兩人是初中的同班同學。


  一次杜瓊，在課間休息的時候，跟幾個閨蜜繪聲繪色的說起了自己的夢。


  說她很害怕，每天晚上都會做同一個夢。眼前有一條大蛇，每天昂著頭盯著自己，總被嚇得一身大汗，在恐懼中醒來。


  那時候的小墨，正是中二時期。表現欲極強，在後麵立刻放聲大笑，引起全班人的關注。然後就給大家普及弗洛伊德的《夢的解析》。


  蛇代表著什麽，嗬嗬，懂的都懂。為什麽是一條粗大的蛇？我這不說你們也明白，咱們這個杜同學到底是要求高啊。


  這一番話當然引起了哄堂大笑。本來這個事情也不大，但是架不住有人起哄。


  班裏的一幫壞小子，有事沒事就用這件事情去撩撥杜瓊，請教她什麽叫杯弓蛇影，問她這個蛇是怎麽進杯子裏的？她是不是吃飯喝水的時候都在想那事？


  拿筆寫作業的時候，就有人湊上來，問這個筆走龍蛇是什麽意思？

  以後各種各樣帶蛇的成語，都會在她麵前被提及，把整個語境變得烏七八糟。


  之後的謠言就越傳越離譜，說她生活作風不檢點，這是二十年前，社會風氣可沒現在這麽開放，還有一些無聊的人來找她，問她有沒有這方麵的需要。


  當時把杜瓊鬧的心力交瘁，恨不得跟始作俑者小墨同歸於盡。


  沈昱覺得這個事情，小墨確實有錯，可真正把事鬧大的不是他，當時他一個初二的學生，就是喜歡賣弄。也沒什麽壞心思。


  不過，杜瓊找小墨也是理所當然的。誰讓他嘴欠呢，差點把人家一女孩子人生毀了。


  當然，現在杜瓊長成了兩個女孩子的重量，也不能完全怪小墨，她自己也沒管住嘴。你說你初中胖吧，那到高中大學可以減下來。為什麽反倒是越吃越胖？


  沈昱悄悄拉了一下杜瓊的袖管，把她拖到了一邊。在她耳旁悄聲的說了幾句。杜瓊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小墨，“不可能吧?”這一句聲若洪鍾。把悄悄話的氛圍破壞的一幹二淨。


  杜瓊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小墨，拍拍他的肩膀。“節哀呀，我倆的事情就這麽算了吧。你也不容易呀。”


  說完就轉身出了門去。


  小墨和黑貓麵麵相覷，也不知道沈昱說的是什麽。


  不過這兩人都不傻，迅速反應過來。黑貓捧腹大笑，小墨用一臉想要殺人的表情盯著沈昱。


  最後一聲長歎，“算了吧，能這樣了結這件事，也算是有個交代了。她心裏能好受些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