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對話
沈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家。拿鑰匙開門的時候連續出錯，換了幾次才用了正確的那把。
癱坐在沙發上，看著毫無人氣的客廳，腦子裏完全是負麵情緒。
在幾個小時前，劉穎還是他生活中唯一的支點。
所有對未來的規劃，都是需要有她在身邊陪伴的。
現在沈昱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走。還要再開一家漫畫工作室嗎?天台上還要再搭個陽光房嗎?
回家之後，再也看不見她那張笑臉了。冬日午後的陽光中，我還能與誰對坐？
所有重要的人都離開了，未來的生活還有意義嗎？
生活需要有意義嗎？
至少對沈昱來說，需要！
在陽光下生活的人，感受過溫暖的人，被關愛過的人。當他們失去這一切的時候，生命就完全褪去了色彩。
沈昱從沙發上爬了起來，佝僂著身體艱難地上了樓。
小穎一點都沒說錯。我沈昱就是個碌碌無為的人啊。
老天待我不薄，給了我一副好皮囊，一個好家世，甚至還給了一個不錯的傳承。如果換一個人，善加利用這些，早就一飛衝天，成為山巔看風景的人了吧。
而我呢，一心一意的留戀過去，從沒想過走出自己的舒適圈。
也從來沒想過小穎需要什麽，想起來就很可笑，你有什麽理由要求一個學業優秀的女研究生，陪你蝸居在這裏，每天曬曬太陽喝喝茶。每天坐在你身邊，看你畫畫。
你有想過她的感受嗎，外麵有著山和大海，詩和遠方，縱使不能站在世界之巔，至少也要四處走走，經曆不同的風景。
想到這裏，沈昱覺得自己錯了，自己的整個人生都是錯的。
沈昱回到自己的房間，仔細思考了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才是真正關心自己的？
舅舅算一個，叔叔也不錯，還有……柏阿姨也應該是吧。
這樣一想心裏就好受多了，至少還是有人關心自己的。
當然這些人都是自己的長輩，都有著自己的生活，偶爾能把目光投向自己這裏，就很不錯了。
自己的生活終究要自己過下去的。或許明天迎著陽光，我可以重新開始。
隻是現在，請讓我再軟弱一會兒吧。
沈昱緩緩的走到梳妝台旁坐下，毫不猶豫的拿出了化妝盒。
他想起了昨天和唐繼的對話。
我確實有個妹妹，人在虛無縹緲間，她的名字叫蘇曉。
在所有人離開我之後，隻有她還在我身邊，對我不離不棄。
她現在應該很想來到我麵前吧，來安慰我這個不成器的哥哥。
一邊想著，一邊化妝。好幾次淚水把剛畫上去的妝容給衝花了。
去盥洗室擦了把臉，對著鏡子做了幾次深呼吸，穩定了一下情緒，回來重新開始化妝。
最終一個淡妝完成了，我妹妹從來不需要濃妝豔抹，她就是那種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的素顏美女。
戴上了那款30英寸的發套。
然後開始換衣服。一件淺藍色T恤，下身一條白色包臀裙，過膝的包臀裙增加了女人味。又找了一件藍色牛仔外套披了起來。
這身穿搭有些隨意了，不過很適合年輕女孩子。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看著鏡子裏那個長發飄飄的女孩，眼神中充滿了憂傷。
沈昱緩緩開口道，“對不起！第一次見到你就是這樣糟糕的狀態，我真不是個好榜樣啊。”
然後他覺得這樣不行，因為鏡子裏的女孩子說了同樣的話。
他閉上眼睛，將自己的話重複了一遍。
然後睜開眼，看著眼前鏡子裏的女孩。控製了一下發音，從小就學越劇，這種小技巧實在太容易了，用女聲說道，
“沒關係的，哥哥。我們是最親近的人，互相依偎取暖，互相舔舐傷口，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溫暖的微笑，多麽治愈人心啊。
沈昱心頭出現了一絲感動，伸出手去觸摸鏡子，鏡中的女孩也伸出了手，兩人的手隔著一麵玻璃緊緊貼著，觸手一片冰涼。
沈昱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們還是隔了一層啊。我永遠感受不到你的溫暖了。”
鏡中的女孩說，“最重要的還是心，我把我心裏最溫暖的情感都給你，你能感受到嗎？”
沈昱用力的點點頭，“嗯，我知道了，哥哥就跟你說一些心裏話吧。”
這一夜，沈昱對著鏡子，就這麽一直自言自語。不知道什麽時候，迷迷糊糊的趴在梳妝台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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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湖大學附近，有一家頗有名氣的私廚。規模不大，口碑卻不錯，一般都需要預定。
當然也有些人很特殊，隨到隨吃，比如在二樓小包廂裏的兩人。
看著眼前這個摘下兜帽的青年，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就好像餓了幾百年一樣。
天湖大學趙傑教授，心裏就很不舒服，眼前這個人雖然沒有餓幾百年這麽誇張，但是十幾年總是有的。
最後還是出聲道，“小墨，你少吃點。你這具身體會吃不消的。”
小墨抬頭看了一眼眼前這個三十七八歲的胖子。爽朗一笑，“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樣，人終歸是要走這條路的，要不趁現在吃爽了，那才叫抱憾終生呢。”
趙傑皺著眉勸說道，“你也不用這麽快就放棄，多撐一天，總能多一點希望。那件東西還是應該在的，隻是我們還不得其法。時間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你多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處理好的。”
小墨擺擺手，“當年她做這件事情的時候，肯定是屏蔽了天機的。就憑你這個半吊子的水平，無論如何都是算不出來那件東西在哪兒的。不要說是你，前兩天我們抓了一個叫趙三分的大地師，算力還在你之上，我讓他幫著算了一下，結果那小子直接吐了血。”
趙傑不以為然的搖搖頭，“靠著卜算找那件東西完全是走了錯路。如果連我們都能算出來，那件東西早就遭了雷劫，灰飛煙滅了。正確的方法還是要抽絲剝繭，以現代刑偵學的方式去尋找。”
小墨哈哈大笑，“什麽時候江湖騙子都學會刑偵了，不要以為看了幾集柯南就成偵探了。”
趙傑敲敲桌子，“你嚴肅點，我最近找了一些關係，把所有的線索都給了出去，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小墨也收斂了表情，嚴肅道，“那位老太太要藏的東西，怎麽可能被外人找到，她當時可還沒老糊塗。除非是機緣巧合……算了，我已經放棄了，我已經多活了十幾年，也夠本了。接下來的一些時間，我打算放鬆一下，去跟老朋友喝喝茶，聊聊天，不用每天這麽東奔西跑了。”
趙傑還要再勸，直接被小墨抬手阻止了。
“那件事本來就是逆天而行，古往今來有誰成功過？就算是成功了，到最後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趙傑一臉自信道，“我們用的是科學方法來解決玄學問題，跟那些人有本質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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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昱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揉揉眼睛，看著屏幕上的名字，竟然是小墨。
接了電話以後，小墨說要過來一趟，有些是要給他做交代。
沈昱看著鏡子裏的女人。想先卸了妝，再把衣服換掉。
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也許一開始生活對他太好了，身邊的人對他太溫柔了，讓他以為所有的一切美好都是理所當然。
等災厄來臨的時候，他隻會躲避，隻會靠著回憶舊日的那些溫暖來安慰自己。從來沒有想著主動去應對。
他從來沒有去痛斥過他的父親，就因為他是自己的父親，就因為他的權威嗎？這個渣男就沒人管了嗎，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嗎？
不能繼續怯懦下去了，要鼓起勇氣，應對不確定的未來。
勇敢嗎？女裝算不算？穿著女裝去找那老頭子的麻煩算不算？
不對，光我一個人有什麽用？去了之後被他罵一頓嗎？
我得帶上男朋友啊。
剛打開門的時候，小墨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一個長相驚豔的女生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麵前。
那女生穿著白色帶粉色裝飾的洛麗塔小裙子。紮了兩條馬尾辮，戴了一頂有裝飾的紫色小圓帽。
腳下踩了一雙綁帶高跟鞋。做工考究的絲襪，將兩條白生生的大長腿曲線完美的勾勒出來。
小墨覺得這女生的臉有幾分熟悉感。試探的問了一句，“你是沈昱的妹妹吧？”
那女生對他點點頭，示意他進屋。
坐到沙發上之後，女生也沒問他喝什麽，直接給他倒了一杯清水。
小墨有些疑惑，這個女生是怎麽知道自己隻喝清水的？
他沒見沈昱下樓，於是問了一句，“你哥呢，我剛才打電話跟他約好的。”
對麵的女孩開口道，“我就是。”
他用的就是沈昱的原聲。
虧的小墨還沒喝水，否則肯定一口水噴出來。
愣了半天之後，才用難以置信的口氣問道，“你真是沈昱?”
沈昱又用女聲道，“我可以是沈昱，也可以是沈昱的妹妹。”
小墨之所以來看沈昱，是因為他的朋友不多，他認為沈昱就是其中之一。
沈昱這個人平時不聲不響的，似乎還有點怯懦。但關鍵時候從來沒有慫過。
北鬥巷那一次，在院子裏大戰戊土分身。戰局不利時，沈昱沒有轉身逃跑，而是衝了上來，用甩棍攻擊對方。
甩棍被打飛之後，第二次沈昱又衝了上去。雖然用防狼噴霧劑的行為有些腦殘。但確實證明了他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夥伴。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小墨就認同了他，覺得這個人值得一交。
本來他想趁最後一些日子，跟朋友們再聚一下，剛跑到沈昱這裏，就看到了這樣的場麵。
突然覺得，不虛此行。至少讓自己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豐富多彩，光怪陸離。
咱也是見過世麵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