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小佳

  阿星真的被震驚到了。指著沈昱手裏的玉貔貅。


  “這就是點靈嗎？隻要是你雕刻出來的東西，都能化為真實。那你不就是神筆馬良嗎？”


  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激動的上前一步，抓住唐繼的手。“唐哥，你這個點靈能不能交給我？我很聰明的，什麽都一學就會。”


  沈昱真想上去給他一巴掌，讓他快點醒醒，語文，英語，數學，你啥時候一學就會過？


  唐繼有些措不及防被抓住了手，一時愣住，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沈昱立即上前拉開了阿星，“這事情不著急，咱先把眼前的事情辦好再說。”


  此時的阿星情緒特別高昂，激動的說，“沈哥，你沒發現這是一次機會嗎？讓我們兄弟都可以脫單的機會。隻要我學會了點靈，然後你再把一身繪畫技巧傳授給我。不對，我幹嘛還要學畫畫？沈哥你直接學點靈就成了，到時候你大筆一揮，多少二次元美少女都可以打破次元壁，加入我的後宮團。亞絲娜，明日香，五十鈴……到時候咱兄弟就是世界的主角。”


  沈昱勸慰道，“冷靜冷靜，事情沒那麽簡單，這位唐大師的資料你也是讀過的。人家自己不還單著嘛。”


  阿星出乎意料的冷靜，用一種睿智的口氣道，“那是因為他是玉雕大師。不是你這樣的ACG畫師。你看貔貅都能變成真的，那是上古神獸啊，還有什麽變不出來的？”


  唐繼無奈的解釋道，“沒那麽容易的，或者說根本不可能。我從小學雕刻，至今為止的二十多年中，才雕出兩件符合點靈條件的作品。況且這隻貔貅根本沒你想象的那麽強，異能者的極限並不高。否則的話，這世界早就是異能者的天下了。”


  阿星還有點不死心，“我要求不高，上古神獸我也不指望了，弄個二次元妹子總成吧。”


  唐繼低頭思索，認真考慮了一下，“你也知道傳承者的技能是無法互相傳授的。世界上能掌握點靈的，可能隻有我一個。除非我現在去轉學漫畫，花一二十年的苦功，將畫功業練到登峰造極的境界，才有那麽一絲的可能。這也需要有個前提，那就是我在漫畫上也有驚人的天賦。”


  阿星終於泄了氣，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好夢由來最易醒，二次元的後宮夢尚未開始，就已崩塌。


  到了這個時候，沈昱把前後的信息串聯起來，大致已經弄明白目前的狀況了。


  為什麽唐繼說，他接受的傳承需要極高的藝術造詣。


  五百年前白解元留下的天女圖石刻，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迅速朽壞衰敗。


  唐繼與白解元兩人有共同的傳承，同樣有點靈的能力。


  那位自稱要在最後的日子來看看唐繼的少女。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接下來就看唐繼要怎麽做了。


  唐繼接過沈昱遞回的玉貔貅，“你們現在也應該明白點靈是什麽了吧。那位來找我的少女，就是正在損壞的那幅天女圖上的天女。白散之真的很厲害，他所有畫功大成之後的作品都已不存世了。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他那些作品成功的被點靈，化虛為實了。從畫中走出，來到了這個世界。這才是真正的突破了次元壁。”


  阿星鬱悶道，“這就是說，他可能有很多老婆。”


  沈昱繼續紮心道，“那位明朝大才子，一生紅顏知己無數，去青樓都不用付錢，姑娘們爭相迎候，以接待他為榮。人家是現充，不需要二次元老婆。”


  唐繼見二人越扯越遠，立即打斷道，“我先帶你們去看看那位姑娘，她現在的狀態很不好。希望你們能給出些意見。”


  沈昱問，“你怎麽會認為我們有辦法？”


  唐繼露出一絲苦笑，“這就是所謂的病急亂投醫吧，這些天來，我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仍然毫無進展。今天早上，我就想著去湖娘廟上香，看看到了那裏能不能有所啟發。沒想到，那裏竟然關門整修了。當時我真是萬念俱灰，最後的一口心氣也被壓下去了。回程的時候，我發現你在跟蹤，突然想到你會不會就是天湖娘娘給的啟示。畢竟你們特事局人才濟濟，如果你們都幫不了我，那是真的沒辦法了。”


  沈昱覺得這唐繼恐怕是心亂了，看見什麽都以為是救命稻草。


  唐繼說著，走到了一扇門旁，輕輕的敲了兩下，柔聲道，“小佳，你在休息嗎？”


  門後傳來一個虛弱的女聲，“唐叔叔，我沒事，你進來吧。”


  唐繼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沈昱和阿星趕緊跟上。


  屋裏陳設比較簡單，一張沙發，一個茶幾，一張單人床，屋裏還有扇門，裏麵應該是盥洗室。這可能是唐繼平時工作時的休息室。


  房間裏有個消瘦的女生，半臥在沙發上。女生原本應該長得很漂亮，隻是由於健康問題，瘦得已經有些脫型了。兩頰都有些凹陷了，頭發變得毛糙開叉，枯黃而稀疏。手臂上的皮膚有些皺褶，腿上身上應該也是，隻是有衣服擋著看不見而已。這是新陳代謝能力下降，在短時期之內失去了大量肌肉導致的。。


  這種虛弱感沈昱很熟悉，也很讓他揪心。母親在醫院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的，臨走前幾天比她現在還要消瘦。


  唐繼小心翼翼的走向小姑娘，似乎眼前的是個瓷娃娃，生怕把她碰碎了。


  聲音也特別輕緩，“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這兩位大哥哥是來看你的。”


  小女孩勉強帶出一絲笑容，微微點頭，輕聲打招呼，“兩位哥哥好，謝謝你們來看我。”


  沈昱看見沙發的扶手上還擺著酸奶和薯片。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沙發對麵的牆上還掛了一個電視，裏麵正在播放著一部國產電視劇。


  阿星一眼就認出來了，笑嗬嗬的上前跟小女孩搭話，“你也看舞法天女啊。”


  聽了阿星的，話小女孩似乎很開心。臉上了笑容燦爛的了些。


  “是的，她們很幸運，也很厲害。舞蹈有時候真的可以拯救世界。”


  說著說著聲調突然變低了，“我已經不能跳舞了，也唱不了牡丹亭了。”


  轉頭看向唐繼，“唐叔叔對不起，以前是那麽渾渾噩噩，沒好好的看過這個世界。這些日子以來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時間，謝謝你陪我去遊樂園，帶我去大商場，還給我買了這麽多好看的衣服，還有好吃的。你給了我這麽多，而我卻連一曲舞都無法為你跳，真的讓你失望了。”越說越是氣喘，最後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唐繼聽著心裏不是滋味，強顏歡笑道，“你別說了，好好休息。跳舞的事情不要著急，等你身體好起來之後在跳也可以的。”


  這情形就像是一位老父親看著愛女飽受疾病摧殘，心如刀絞，卻又不能在女兒麵前表露。


  沈昱看著也有些難受，無論這位姑娘是畫靈還是人類，境遇都是很讓人同情的。


  那位叫小佳的女孩，坦然一笑，“唐叔叔，我來找你之前，就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我是一個膽小怯懦的人，就算白解元當年賦予了我生命，我也不敢像那些姐妹一樣走出自己的小天地。”


  “在這幾百年中，我就渾渾噩噩的待在石碑中，偶爾能聽到，看到一些外麵的事情。也有幾次，我試圖走出去。但是看到了外麵的世界，我又害怕了，很快就躲了回去。當我即將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我感受到了與當年白解元相同的氣息，所以我才找上了你。本來我也害怕怯懦過，也想過再次退回去。可這次不一樣了，有你在身邊照顧我，幫助我，保護我，我從來沒有想到過外界的世界能有這麽美好，那都是因為這裏有你。謝謝你，唐叔叔。白解元賦予了我生命，而你卻讓我真實得感受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活過一次。你對我別無所求，隻希望看我歌舞一曲，我連這點小小的事情都做不好，真的是很沒用啊。”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漸漸發出抽泣聲，緩緩將小腦袋埋了下去。似乎是不想讓唐繼聽到她的哭聲。


  唐繼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的情緒也要崩潰。接下來還有正事要做，作為主事之人的自己，心絕對不能亂。


  溫言安慰了一下小女孩，帶著兩人轉身出門。


  沈昱猶豫道，“唐先生你與白解元同出一源，應該是有一些思路的吧？”


  唐繼愁眉不展道，“被點化的生靈，也和普通生命一樣，有著生老病死。他們生命的長度取決於點靈者的能力。”


  “當我第一次見到小佳的時候，就看出她身上的生機已經所剩不多。當時我就考慮著能不能幫幫她。你們或許不能理解，隨著跟她接觸的時間日久，我對這個孩子的感情越來越深，就是那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她就是我的女兒。就算我將來結婚生子，這一點也永遠不會改變。”


  “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偷天換日，為她再次點靈。白解元藝術造詣精深，遠不是我所能望其項背的。但若隻論點靈上的能力，我倒是有信心不差他多少的。”


  “小佳剛剛看到了這個世界，我真的想讓她留下來，像普通人一樣，有一個完整的人生。”


  唐繼情緒有些激動，說話顛三倒四的。但大致意思還是能聽明白。


  沈昱追問道，“如何為她點靈?”


  唐繼一臉苦相，“剛才我也說過，點靈是有條件的。必須是真正的巔峰之做。就像是做考卷，99分不行，甚至連100分都不行。必須要做到101分。”


  阿星聽得縮了縮腦袋，99分100分都不行，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沈昱問道，“你剛才說，20多年的玉雕生涯，你曾今有過兩件點靈成功的作品，說明你的能力是足夠的。如果你把對小嘉的那一份感情全部注入到下一件作品中，應該是有機會雕刻出第三件的。”


  唐繼搖頭道，“問題在於，我必須雕刻出一尊儀態，神韻，風骨，都與天女圖神似的天女像。才能讓她與雕像合而為一，再次為她點靈。我見到小佳的時候，她的精神狀態已經非常萎靡，早已失去了那種神韻。我真的不知道從何雕起。當然也嚐試過，結果你們也能想得到。”


  阿星道，“那不是還有天女圖石刻可以參考嗎？”


  沈昱解釋道，“每一位藝術家都有自己獨特的風格，手法。唐先生如果真參考了白解元的天女圖，肯定是失之毫厘，謬以千裏。一點點細微的手法差別，風格差距，就會讓整幅作品變得神韻盡失。”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去尋找一些優秀的戲劇舞蹈演員，參考她們在舞台上的表演，以她們為原型創作。可能會與天女圖有所不同，但500年的時代差距擺在這裏，唐先生也不是白解元。這樣的新天女造型，或許會對小佳的形象氣質有所改變，同樣也能豐富她的人生，讓她更好的融入這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