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北鬥巷
天湖古城的布局似乎與千年前並無多大區別。
那一條條阡陌縱橫的小巷,交錯在曆史與現代的光影中,一眼望去似乎能看清一些輪廓,仔細端詳,總又有些餘韻,倏忽之間,透過指縫,消失在古宅的廊道裏,幽巷的拐角間,讓人難以把握。
沈昱的背影與他年輕的外表不同,總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暮氣。特別是在夜間的古城,一個消瘦的身影,在深巷幽暗的光線中踽踽獨行。散發著一股與世界的疏離感。
站在幽暗的北鬥巷口,凝望著20米外的一盞仿古宮燈。燈光有些昏黃,暖黃的光暈,吝嗇的撒在周圍極小的一塊地方。似乎不願為稍遠處的路人照明。
往巷子裏走近十幾步,燈光更清晰了些。那就是30多年前的那種感覺嗎?讓那個背著雙肩書包的,紮著馬尾辮的小女孩,感到溫暖的那個燈光嘛?
嗯,沈昱有些感動。真要感謝,恢複古城舊觀工程。把那些亮的刺眼的燈,換成這些溫暖地,熨貼的光。
沈昱朝前走了幾步,幾乎到了路燈底下。路燈緊靠著一邊的白牆。牆根處的青苔爬得很高,幾乎接近了一米。平時這邊照不到陽光吧。如果這些青苔需要溫暖,那麽也隻有在夜間接受這都市燈光的撫慰。
沈昱身側似乎掠過了一道什麽光影。一回頭什麽都沒看見。但他又十分確信,從小到大他的直覺很少出錯。別過頭仔細的觀察起邊上的白牆。牆上的青苔到了腰間的高度。
上麵是白色的牆,下麵是青色的苔。在分割線的地方有一點星芒在隱隱閃爍。
沈昱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指,輕輕點在那點星芒之上。頓時,腦中一片嗡鳴。眼前的世界開始不斷的閃爍,褪去了所有的色彩,隻剩下黑與白,光與暗兩色。
沈昱抬手想扶住牆。可此時的身體中的力量一點點被抽空。他隻能任由著自己的身體,靠著牆一點點的軟倒在地上。
沈昱似乎進了一片廣大的,無窮無盡的空間。起先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等緩過一點精神的時候,又能看到遠方那星星點點的光。看到那光的第一時刻,他就無比確定地知道那是星光。
一個念頭從心中升起,我也需要自己的光。於是他又下意識的抬起手指,在眼前輕輕一直點出。指尖竟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光點,漸漸長大。最後形成了一個硬幣大小的光球。這個光球緩緩脫離指尖,開始圍繞著沈昱旋轉起來。
一開始轉的很快,後來漸漸遲緩下來。肉眼幾乎看不出在動。可沈昱知道,它確實還在圍繞著自己轉動,就像行星圍繞著恒星轉動一樣。
“瑤光嗎?”沈昱喃喃低語道。
傳說中的破軍。北鬥七星中的最後一顆。那似乎就說得通了。北鬥巷從古至今在這座城市裏留下了不少的傳說,一直到了科學昌明的現代,也偶爾會有關於這裏的都市傳說。
難道說,這是一個傳承之地。
沈昱精神開始漸漸模糊起來,退出了那一片黑暗的空間。睜開眼睛自己還躺在北鬥巷的牆角下。頭上的路燈依然亮著,似乎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低血糖引起的昏厥嗎?
剛才的那一幕實在太玄幻,沈昱艱難的爬起,扶著牆緩緩地退出小巷。
抬手看了下手表,自己昏厥的時間似乎隻有兩三分鍾。雖然是在深夜間的小巷,但畢竟也是在城市裏,如果昏厥的時間過長,肯定會被經過的路人發現。
走了一段路,身體中的力量漸漸回來了。也沒必要去醫院吧?沈昱將身上的外衣緊了緊,裹得更嚴實一些。加快步頻向家中走去。
沈昱的家也在古城的小巷中。是一棟老式的西式別墅。民國年間的建築,房齡超過了百年。在有些曆史不長的地方,甚至可以被列為控保文物。
青磚砌成的外牆上稀稀落落的爬滿了藤蔓。夏天的時候濃密的葉子將整個建築包裹住。冬天黃葉脫落,讓整棟房子沐浴在陽光中。
沈昱進了屋裏還有些氣喘。剛才的一幕令他有些緊張,匆匆的趕回家。早春的夜依然寒冷,進入客廳,他第一時間就打開了空調。將溫度調到了25℃。
客廳中央有一架鋼琴。十幾年前的老款的雅馬哈。沈昱習慣性的走向鋼琴,想坐下來彈上一曲,平複一下心情。忽然低頭看見身上的汙漬,於是將外衣脫下來扔進了洗衣機。自己也進了灌洗室衝個淋浴。
擦幹身體用吹風機將頭上的板寸略略一吹。換上了厚實的冬季睡衣。瘦削的身體被緊緊的包裹著,在暖和的客廳裏一種說不出的安逸感,舒適感傳遍全身。
按理來講,這時的他應該是有些疲勞感的,然而,此時沈昱出乎意料的感覺精神特別好。
那就彈上一曲吧。
他坐到了鋼琴前,輕輕撫動了一下琴鍵。一串連續的音符響起。清悅的聲音猶如一股清新的空氣。讓精神更加亢奮起來。
按下琴鍵,一曲《夢中的婚禮》,從指間緩緩流淌而出。這時候曲子對沈昱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這是往昔的溫暖,是舊日的回憶,是母親的氣息。
越彈越是投入,漸漸的音樂與靈魂仿佛相融,手指在琴鍵上翻飛。
回過神來的沈昱有些驚喜。今天完全是超水平發揮了,以此時的狀態,哪怕是去考核演奏員也能有幾分把握。
沈昱雖然從小學琴,可並不上心,加之學業的壓力。隻是礙於母親的督促,斷斷續續的上過培訓班,練習的也不夠勤快。在初三的時候才勉勉強強的考過了十級。也就是個業餘中的中上水準。
隻是現在感覺完全不同,左手的跑動輕靈飄逸,右手按鍵行雲流水。
音樂天才的覺醒?
一個荒謬的念頭劃過沈昱的腦海。
仔細感受著雙手的躍動,沈昱可以十分的確信,自己的樂感沒有任何提升。能彈奏的如此流暢,完全是因為自身對雙手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