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詭異退兵
半個月,對皇宮中那些尊享富貴榮華的娘娘們來說,不過彈指一揮間的事,可對於身在軍營,一心想要完成挑戰的齊雲裳而言,這十五日過得當真是艱辛又隱忍,她從來沒有如此拚命想要做好過一件事情。
對於她的軍師身份,眾士兵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當她是個無用又多事礙眼的公主,可齊雲裳在軍醫那邊辛辛苦苦盡心儘力工作了七日之後,眾將士們反倒開始對她尊敬起來。夏雲華的那句提醒「營之中,最講究的不過『本事』二字」讓她受用頗深。
半月之期總算在煎熬中等到,齊雲裳仗著長公主的身份同夏雲華深談了一次,借著這些日子在軍中的表現,夏雲華對她也算客氣,齊雲裳拿出袁石玉派人悄悄送給她的信物總算將夏雲華說服了,於是陸陽國和滄海國之間便有了一場詭異的,不戰而和的對戰。
當時,一身嶄新戰袍的齊雲裳就在紅河的這頭騎著馬看對岸滄海國密密麻麻的十萬大軍,她第一次被如此龐大的氣場和陣勢震懾到了。
滄海國國主宇文少吉親帥十萬大軍在對岸擺開了陣勢,他一身漆黑戰甲,彷彿能將周圍一切的光亮都吸附進去,頭上因戴著一頂厚實的頭盔,遠遠地看不清他的長相,齊雲裳眯著眼看了又看,希望能一睹這位年輕帝王的風姿。
隔河相望,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
正當齊雲裳準備將目光轉移,忽的一道銳利略帶諷刺的目光直直釘入了她眼中。那麼一剎那,齊雲裳遍體生寒。這個眼神,讓她無端想起了那個恨她入骨的男人來。她搖搖頭,擺脫了這麼荒謬的想法。
一鼓作氣,二鼓壯膽,三鼓生威。
咚咚的戰鼓聲陣陣敲在了每個將士們的心裡,引得人熱血沸騰了起來。
「宇文國主,陸陽國無意與貴國為敵,還請國主三思,儘早退兵,以保兩國百姓之和平。」夏雲華運了氣,遠遠地將聲音傳了出去,儘可能讓對方人馬都能聽到。
紅河的水勢浩大,夏雲華的部分聲音在越過河面的時候就被打散了不少。
那邊許久都沒有聲音,兩軍之中,除了紅河的濤濤水聲和裹挾著凌冽之氣的冬風,再無其他。
齊雲裳見對方絲毫沒有動靜,心裡不由急了急,她希望滄海國能儘快退兵,她也好儘早回宮與那榮氏交差。這軍營之地,全是些渾身酸臭的漢子,她不喜成日里與這些怪味兒打交道。
也不知那袁石玉現在怎麼樣了,照目前的形勢看,只怕自己的美夢要破了,有點小小後悔自己竟相信了他。
「宇文國主,若滄海國一意孤行,堅持攻打我陸陽國,本將軍自然奉陪到底!」夏雲華再次運氣。
對面的宇文少吉身形微動,那胯下戰馬十分有靈性,身子也跟著動了動。
正在這時,一個身影從遠及近,飛奔而來,他附在宇文少吉耳邊說了些什麼。之後宇文少吉深深看了對岸的齊雲裳一眼,然後大手一揮,十萬大軍忽然就這麼撤了。
這邊陸陽國的全體將士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對於滄海國的忽然撤兵反倒被徹底弄蒙了。
「撤軍回營!」戰鼓再次響起,夏雲華一聲令下,陸陽國的軍隊也有條不紊盡數撤退。
第二日,齊雲裳打點好行李,牽著袁石玉送給她的馬兒,與夏雲華道別。
「夏將軍,此間事了,本宮也該回宮復命了。多謝將軍這段時間的照顧,若有朝一日得了良機,本宮自當回報將軍。」
這是齊雲裳對夏雲華的承諾,不管怎麼說,夏雲華對她也算關照,他不限制她在軍中的自由,不過問她的一切事務,任她折騰,基本滿足她的一切要求,這便是他對她最好的照顧了。
「臣這便派人送長公主回宮。」夏雲華並無多言,對於齊雲裳能預知滄海國國主退兵一事,他即便心裡有萬千疑惑,卻也不願開口詢問。
「不必勞煩,本宮怎麼來便怎麼回吧,將軍軍中事務繁忙,不必操心雲裳之事。保重。」
「恭送長公主殿下。」那些受過齊雲裳救命之恩的士兵們對她行了最莊重的大禮,這也是齊雲裳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一人一驥,如來時般,消失在軍營之外。
只是這一次,齊雲裳的身後,默默注視著無數雙眼。
「袁大哥,你怎麼在這?」還是在和袁石玉分手的那個山坡,齊雲裳見到了默默佇立於冬日陽光下的袁石玉,一身暗紅色披風,很是颯爽。
「玉謹,一切可好?」那一抹熟悉的溫暖笑意再次撞入眼帘。
齊雲裳竟覺得自己無比懷念這樣的溫柔,這個料峭的冬日裡,因著袁石玉的笑容她覺得連陽光都暖了幾分。
「滄海國退兵一事真的要多謝袁大哥了,玉謹托袁大哥的福,過得很好。」齊雲裳對著袁石玉燦爛一笑,這是發自內心的笑。
「這便好,來,這個披風趕緊穿上,我們回狂風山寨吧。」袁石玉輕輕策馬,來到齊雲裳身邊,傾身為她披上一件紫色的厚實披風,這是名貴的紫貂皮製成。
齊雲裳任由袁石玉替她穿上,目光滑過他光滑細緻的臉,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袁大哥……」
「毋需謝我,石玉如今還能為玉謹做這些事,心裡高興。這裡風大,快隨我去狂風山寨吧。」袁石玉為她系好帶子,抬手摸了摸齊雲裳白嫩的臉頰。
「袁大哥,明日我要回陸陽國皇宮。」齊雲裳偏了偏腦袋,順便將自己的那抹羞澀一併藏起。
「再休息些時日吧,狂風山寨草藥齊備,趁著這段時間我要好好替你調養一下身子,這半個月你又瘦了不少。」袁石玉說得理所當然。
齊雲裳想了想,輕輕點頭:「嗯,也好。」
陸陽國皇宮。
「什麼?!滄海國當真已經退兵?」
一聽到這個消息,太后榮聘婷吃驚不小,她萬萬沒想到,齊雲裳這賤人之後倒真有幾分本事,竟能在如此短時間內讓滄海國國主退兵。
「母后,這到底怎麼回事?那人……」皇后榮嫣嫣驚得臉都白了白,齊雲裳不過一亡國公主,為何竟有如此本事!難道真是自己小看了她?
「德全,哀家不是讓你飛鴿傳書給哥哥,讓他關照夏雲華好好替哀家『招待』齊雲裳的嗎?事情為何會演變至此!」
「太后息怒啊,奴才全都照太后的意思辦了,想必大將軍也定然知道太后的意思,可奴才聽說,長公主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不費吹灰之力便讓滄海國退了兵。」
德全剛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真心暗暗高興了一陣子,長公主不愧為玉皇后的女兒,當真有些本事,這次不費一兵一卒便讓滄海國退兵一事著實讓人刮目相看。
「哼,哀家真應該聽聽到底是個什麼樣精彩的故事,德全,你再細細打探一番,再一一說與哀家聽。另外等她回宮,你便替哀家走一遭,讓她速來見哀家。哀家倒要看看,到底是怎樣的三頭六臂,竟能讓她有這等好本事!」榮聘婷狠狠捏了捏手中絲帕,目光狠毒。
「遵旨。」德全作揖告退。
西門戎這邊也已經接到消息,說是滄海國大軍已經撤退,長公主目前卻是下落不明。
這可急壞了西門戎,他不知齊雲裳出了什麼事。
「小衛子,速速傳朕旨意,尋找長公主下落,一有消息即刻來報。」
「遵旨。」
西門戎坐在龍椅上,扶著額有些疲憊地對侍候在側的太監宮女們道:「都退下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不出片刻,殿中便只剩西門戎一人。
一人一影,竟是如此寂寞清冷。
這半個月以來,他開始積极參与政事,儘管明面上不敢有太過的舉動,但暗地裡,他派出衛忠君幫他聯絡之前的朝中大臣,儘管剩餘不多,但總比沒有要強。何況這些老臣雖多居閑職,但在朝中說話的分量卻也不輕。若能得他們擁護,倒也不失為一股重要的反轉力量。
另外他還時常去左貴妃夏流珂處走動,借著左貴妃的口,透露自己想要重掌政權的渴望,希望在朝廷之上他們夏家能對他有所助益。
至於太后這邊,儘管這些日子對他所涉諸事有所察覺,但他們的重心並不在此,可能他們認為當今國主對榮氏一族已構不成致命的威脅吧,所以才對西門戎的一舉一動有所鬆懈。
這些無不讓西門戎覺得希望就在前方。
裳兒說得不錯,自己確實頹廢太久,既然身為一國之主,那麼便要為這天下百姓謀福利,不能任由太后掌權外戚干政,將整個陸陽國搞得烏煙瘴氣。
身為丈夫,自己的妻子在眼皮底下枉死卻毫無辦法,明知兇手是誰卻無法替她報仇,心中不甘可想而知,如今既然有機會,那定然是要好好把握住的,再也不能像當年的自己那般無用,只會借酒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