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鴛鴦喜被
袁石玉將齊雲裳帶到自己房中,讓她舒舒服服泡在水裡洗了個熱水澡,他則轉身去處理寨中事務。
白霧繚繞的大木桶,齊雲裳除盡一身濕衣,將疲憊酸疼的身子浸沒於熱水中,她眯著眼細細享受這難得的悠閑。
狂風山寨的大當家竟然和自己認識,身為一國公主,認識自己同時自己又認識的人自然不會太多,何況這人又在這麼遠的地方。他對她極為熟稔,而且他的口音還帶著一股子齊雲國的口音,這人極有可能就是齊雲國的人,若真是齊雲國的人,自己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那麼熟悉他的背影,難道他是……公主府的公子?!
齊雲裳回想起剛剛他看她的小眼神以及對她那無比溫柔的樣子,忽然渾身起了一層雞皮。若說之前玉翠跟她說她有三個極為寵愛的公子時,她還只當耳邊風,吹過也就算了,可現在,這公子就這麼活生生站在她面前了,這可如何應付?
不對,這不是重點!
這裡是陸陽國邊境之地,離齊雲國皇都那是有十萬八千里之遙,他若真是公主府的公子之一,為何會到這裡來落草為寇?
還有他跟那叫虎皮的男人之間的對話,總感覺不對勁兒……
一連串的疑問爬上心頭,卻怎麼都想不明白。
穿好衣服,齊雲裳披著濕漉漉的長發從屏風之後走出。
這是袁石玉的卧房,裡面的擺設極為簡單,屋裡收拾得也很乾凈清爽,除了一張大大的床,就剩下一桌四凳,再無其他。
袁石玉進門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齊雲裳披著長發悠然喝茶的場景。
齊雲裳一身寬鬆月牙色衣袍,長發未乾,便散散地披在腦後,衣袍和長發的黑白色差強烈地刺激著人的眼球。她舉止優雅,神態自若,目光堅定,似乎什麼事都不能將她打倒。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齊雲國永樂公主,雖說在公主府的三年光景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可那時自己看到的她,從沒像現在這般自信和從容。那個啞巴公主,或許真的徹底不見了吧。
她的啞巴之症竟能不藥而癒,這跟她的失憶有極大的關係,那一年,齊雲軒宇的死對她來說是個致命的打擊。自己初見她時的那份憐惜,也早已轉變了味道。
即便她從來不將自己放於心上,可對她日復一日的感情,只要他還活著,便會持續下去,不離不棄,不死不休。
「可舒服了?」袁石玉溫柔一笑,「晚膳馬上就好,餓了吧?」
齊雲裳一聽有吃的,頓時來了精神,她笑眯眯地道謝:「多謝大當家的款待,當真有些餓了呢。」
「自家人不用這般客氣,」袁石玉坐到了齊雲裳右手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往後你便把這狂風山寨當成家,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他們便是。」
「大當家尚未回答我的問題,咱們可是以前認識?」齊雲裳不理會袁石玉的話,她需要證實自己的猜測。
「公主何必再問,不是早已猜到了?」袁石玉輕抿一口杯中茶,淡淡道。
公主一稱,便說明面前的男人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來歷,齊雲裳微不可微地皺起了眉頭:「早已亡國滅族,何來公主一說。」
「石玉心裡,你永遠都是齊雲國的永樂公主,無關亡國滅族。」話,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難道你便是玉翠口中那個醫術了得的袁公子?」齊雲裳總覺得這名字很熟悉,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他極有可能就是玉翠口中那個公主府醫術最高的袁公子。
「正是在下。」果真如此。
「你為何會在陸陽國境內,還是這狂風山寨的大當家?」
袁石玉沉默了,這背後涉及到的人和事太多,他現在還不能講,何況講了她也不懂,她已失憶:「此事說來話長,以後得了機會再說不遲。」
「我還有要事在身,再晚就來不及了,大當家可否派人送我下山?」齊雲裳看了看天色,雖然浪費了不少時間,可現在走應該還來得及。
袁石玉黑眼一眯,對這一帶的地形,他了如指掌:「從這裡往南,可就要到陸陽國和滄海國的邊境紅河了,你此行的目的,難道是那裡?」
齊雲裳點頭:「正是,此事說來話長,我必須儘快趕到紅河,希望大當家的成全。」
「不行,紅河附近目前太過危險,陸陽國和滄海國兩軍正在對戰,你不能去。」袁石玉一口拒絕,他不會讓她去冒這個險。這一次,他不要再失去她了。
「想必你早就看過我的行李,這一趟,我必須去。」齊雲裳很平靜地解釋,「如今我是陸陽國的長公主,又是新任的陸陽國水師軍師,身負退兵重任,還請大當家的理解和成全。」
「陸陽國的長公主?」袁石玉是萬萬沒想到如今她的身份竟是這樣複雜,原來他還心存僥倖,希望那戰袍是別人之物。
齊雲裳輕嗤:「你可以是這狂風山寨的寨主,我為何不能是陸陽國的長公主?」
袁石玉的呼吸一滯,竟不知如何反駁。
她的小嘴已經變得如此厲害,而她,也早就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啞巴公主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袁石玉略有些急躁的解釋,「如今陸陽國和滄海國正在兩軍對峙,紅河一帶早已被水師掌控,這一路過去,到處都是硝煙,另外極有可能會有潛伏的滄海國探子,很是危險,你一介弱女子又是陸陽國長公主,還是別去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大當家的應該知道,此行雖然極為兇險,可是為了完成我的任務,我必須走這一趟,若大當家的不樂意讓人送我下山,那便將我的行李物品還來,我自己去即可。」
「不行!」袁石玉再次拒絕。
齊雲裳怒,這人水火不進,她可沒這麼多時間與他耍嘴皮子:「大膽!本宮之事,何時輪到你來過問了,還不速速按命令行事!」
一國公主的氣勢盡展無疑,那眸底的幽光,強大的氣場,讓袁石玉怔住了,他喃喃道:「公主你……變了。」
變了!
對於袁石玉的評價,齊雲裳只想哈哈大笑一番,她變了,是啊,經歷了那麼多,難道自己不應該轉變嗎?從醒來到現在,除了那半年隱居的生活可以算得上安樂,自己何曾過過一天安生的日子。對她恨之入骨的男人,喜怒無常的淳于昊,善於偽裝變臉的拓跋穎,陸陽國尊貴的皇太后,哪一個是好對付的角兒。這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自己歷經死亡的威脅,各種算計和陷阱如影隨形,想擺脫卻不得,所有這些都只能自己一個人扛,若自己再不變,只怕早已成了那萬千枯骨中的一具了。
「本宮早已不是失憶前的永樂公主!」
「若公主想要恢復記憶,石玉自當儘力而為。」
在她的身上,袁石玉總是有種深深無奈又屢受挫折的感覺,自己雖是齊雲國最好的國手,可當初她的啞巴之症自己卻束手無策,苦心研究多年都未能想到良方,如今她雖能開口講話,可老天又狠心奪了她的全部記憶,這失憶之症,涉及大腦,病根複雜,也是極難醫治之症,這對他,又是一個難題。
也罷,既然失憶,那他便儘力醫治,若實在不行,那便從頭開始吧,或許現在的她對自己,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袁石玉重新振作起來,他笑得如沐春風,漆黑的眼底一片波光粼粼:「公主,我們重新開始可好?往後再也不會有其他人介於你我之間,這狂風山寨,便是你我的家。」
齊雲裳怔住了,她沒想到自己的話竟被這男人曲解成這個樣子,她雖不知兩人之前的關係如何,可她並不想跟他重新開始,她身負報仇重任,如今又有要事在身,怎麼可能跟他重新開始?
「你……」
顧忠明為了成就大當家的好事兒,特意讓人送來兩床鴛鴦戲水的被子。
送被子的兩位婦人的到來,打斷了袁石玉和齊雲裳的對話,袁石玉對齊雲裳的無限柔情早已通過顧忠明的嘴傳遍了整個狂風山寨。
倆婦人的嘴特甜,那笑嘻嘻的八卦模樣讓此時心情不是太好的齊雲裳只想送上一對耳刮子。
一人對著袁石玉和齊雲裳一個勁兒擠眉弄眼:「恭喜大當家的和夫人,祝大當家的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另一人看著出浴后清新貌美的齊雲裳滿意非常:「大當家的,俺祝您子孫滿堂,夫妻和美,團團圓圓。」
「胡鬧,都下去吧,讓廚房儘快上菜。」袁石玉板著臉訓斥。
那兩人也不怕他,反正她們對他了解的很,大當家的只會板著臉充冷漠罷了,不會真生氣。
「嘿嘿,大當家的,菜大傢伙兒正準備著呢,您別著急。」
兩位婦人總算退下了,齊雲裳不知該和袁石玉說些什麼,便專心喝起茶來。
兩位婦人的話聽著雖然曖昧,可這也提醒了齊雲裳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兩床鴛鴦喜被,一張床,看這架勢,今晚可如何熬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