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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見伊人

  何鴻遠在心裡默念一遍對方的名字,只聽康小德掛了手機,嘴上兀自不解恨地爆了聲粗口,然後道:「嚴若穎,你以為選擇出國留學,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現在老子懶得和你玩虛的,只要把你搞上床,看你還裝什麼聖女。」


  「嚴若穎——」


  這個一度讓何鴻遠心碎的名字,如劃破天際的隕石,又在瞬間擊中他的心房。他彷彿腦子缺氧了半分鐘,腦海一片空白過後,立馬警醒過來,聽康小德話里的意思,似乎要對嚴若穎使壞。


  他不竟又喜又驚。喜的是,康小德費盡心機追求嚴若穎,竟然尚未得到她的芳心;驚的是,康小德之前說的下藥的對象,似乎就是嚴若穎。而且她要出國留學,以後將更是芳蹤杳杳。


  怎麼著也得見嚴若穎一面,不能讓康小德對她使壞。


  他飛速解手完畢,故作醉醺醺的樣子,晃晃悠悠地來到康小德背後,稍使內勁朝其身上撞去。


  康小德把手機裝進口袋,嘴上兀自罵罵咧咧著。猝不及防之下,他受到何鴻遠的撞擊,身子撲在小便器上,褲管上被尿液淋濕了一大片。


  「你媽的X,走路沒長眼啊!」他起身罵道,「你不長眼睛,要眼珠子幹啥?讓老子當玻璃球踩啊?」


  何鴻遠見他嘴上只顧著罵人,卻放任褲襠里的那半截小手指般的東西裸露在空氣里,便裝瘋賣傻地道:「對不起,對不起。先生,你褲子的拉鏈沒拉好。」


  「我操——」


  康小德手忙腳亂地整好衣物,惱羞成怒間,抬腿便要一腳向何鴻遠踢去。


  可是他看到何鴻遠這張故意搖晃著的熟悉的面孔,便驚奇地道:「是你——」


  何鴻遠彷彿沒有反應過來,舉著雙手,抱歉地道:「先生,是我——是我不小心撞上你,可是我不是故意的,請原諒。」


  康小德沒好氣地道:「何鴻遠,你不認識我啦?」


  「你誰啊?我認識你嗎?不認識。」何鴻遠醉醺醺地湊到對方面前,噴著滿嘴酒氣道。


  康小德見他這副樣子,強忍著即將爆發的情緒。他到底是心機男,見到何鴻遠這位在人們眼中有前科的人,馬上想到若是對嚴若穎下藥,眼前這位將是最完美的背鍋者。到時他把嚴若穎吃幹了,還能把嘴巴抹凈,說不定還能讓嚴若穎記著他的好呢。


  眼前這小子,就是送上門的道具啊!


  他隱去眼中的惱怒之色,上前挽著何鴻遠的手臂,親熱地道:「鴻遠同學,我是你的學長康小德呀。一年多不見,你認不出我來了嗎?」


  「你是——不認識——」


  何鴻遠指著康小德的鼻尖,搖頭晃腦間,身子搖搖欲倒的樣子。


  「你喝高嘍。要不去我的包廂里坐坐,順便醒醒酒。」康小德扶著他的身子道,「我那包廂里,還有你的同屆同學嚴若穎呢。不知你是否還記得她。」


  「嚴若穎?嚴若穎我怎麼不記得,她好像是我的女朋友。對,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何鴻遠的表情,在康小德眼中非常的恬不知恥。


  他吃力地扶著高了他半頭的何鴻遠,向他的包廂走去。偏偏何鴻遠一副頭重腳輕的樣子,把大半個身子靠在他身上,把他累得夠嗆。


  包廂的門終於推開了,康小德在氣喘如牛間,未注意到何鴻遠見到嚴若穎的瞬間,眼中那一抹閃亮的神采。


  嚴若穎端坐於位子上,玉手支著下巴,黛眉杏目,瑤鼻櫻嘴,鵝蛋臉上透著她一如既往的溫婉的笑。可是她那眼眸中浮動的如薄霧的哀傷,讓她的笑容看上去有些許生硬。


  她見到被康小德扶進門的何鴻遠,眼眸中的薄霧似沾了露水一般,被吸附而去。


  她微微顫抖著雙手,放回到桌面上,然後故作堅強地高挺著玉頸,黑色V領體恤領口處的白皙肌膚令人眩目,可是那起伏的胸脯,讓人在探索期間誘人風姿的同時,也感受到她波瀾起伏的心境。


  康小德讓服務員為何鴻遠加一個位子,故意讓他坐在嚴若穎邊上,然後滿眼溫柔地向她笑道:「鴻遠同學曾和我們在學校學生會共事,以往相處得都不錯。他畢業后,一年多杳無音訊,今日難得相遇,咱們仨得好好喝幾杯。」


  何鴻遠微眯著雙眼,正好敏銳地捕捉到嚴若穎眼中閃過的一縷痛苦神色。


  他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只崩出滿懷深意的一句話:「我和康學長喝酒,若穎是女孩子,可千萬別喝酒,以茶代酒便可。」


  康小德正要說什麼,嚴若穎卻已倒了一滿杯啤酒,舉杯豪爽地一飲而盡,然後冷冷地道:「鴻遠同學,一年多未見,你怎麼變得有些婆婆媽媽的樣子?我先干為敬。」


  從她嘴角邊溢出的啤酒,順著她的玉頸流下來,如晶瑩的絲線,指引向她深沉的胸前溝壑。


  何鴻遠從她的話里,聽出了如發酵米酒般的怨氣。愛有多深,怨恨和痛苦便有多深。他如順藤摸瓜一般,突然對他和嚴若穎的感情,又有了觸手可及的感覺。


  「好,若穎表現得如此豪爽。鴻遠同學,你可不能落後。」


  康小德坐到嚴若穎另一側的位子上,向何鴻遠勸酒,同時向在座的幾位男女青年使著眼色。


  何鴻遠拉開一罐啤酒,倒了一滿杯,向嚴若穎舉杯示意一下,在後者的冷哼聲中,一飲而盡。


  那幾位男女青年得到康小德的暗示,在一位麻臉青年男子的率領下,輪流向何鴻遠敬酒。似乎不把他干趴下,誓不罷休的樣子。


  何鴻遠故作嗜酒如命的樣子,對敬酒來者不拒。不過以他的酒量,啤酒對他而言,權當是漱漱口而已。


  來而不往非禮也。他一人獨對三對男女,連續幾輪酒互敬下來,他仍是一副醉醺醺的樣子,卻已干翻了三女一男。麻臉男和另一位青年男子見他千杯不倒的樣子,也面露怯色,打起了退堂鼓。


  此時康小德去包廂之外,接聽手機來電。何鴻遠趁機裝著酒醉的樣子,湊在嚴若穎耳邊,提醒道:「一會兒康小德敬的酒裡邊,可能會有名堂。」


  嚴若穎面若寒霜,只顧出神地望著吊頂上的燈光。可是她眼裡閃爍的淚光,卻出賣了她。


  何鴻遠道:「我一直想和你好好談一談,可是沒有這個機會。今日上天既然讓我們重逢,我一定不放過這個機會。」


  嚴若穎又倒了一杯啤酒,仰著脖子一飲而光。


  他心知嚴若穎樣貌美麗而溫婉,卻是一位有決斷的女子。一年前的那場誤會,非一朝一夕能取得她的諒解。


  麻臉男見何鴻遠和嚴若穎的神態樣子,哪還不知這是一對曾經有過故事的男女。他知嚴若穎是康小德心中的禁臠,容不得他人染指。眼前這小子長得比康小德帥,可敵不過康小德有錢有勢呀。這種萌新小白,不踩白不踩!


  他端起酒杯,搖搖晃晃地起身,走到何鴻遠和嚴若穎位子中間,高舉著滿杯的啤酒,道:「鴻遠同學,這一杯我替康少敬你。」


  說著,他身子一歪,杯中酒便要向何鴻遠臉上潑去。


  何鴻遠在麻臉男過來之時,他便醉酒般地眯縫著眼,將對方不懷好意的神情看在眼底。他在麻臉男潑酒之際,無比神速地伸出筷子,使出內勁在對方舉杯的手腕關節處敲擊一下。麻臉男手腕一麻,手上的酒杯向地上掉去,杯中酒水濕透了其胸前衣襟。


  何鴻遠伸出右腿,以腳面穩穩地將掉落下來的酒杯托住,而後似踢毽子一般,將酒杯踢到半空中,伸手將它撈在手中,遞還給麻臉男,笑道:「我是屬牛的,卻喜歡醉酒耍猴。」


  麻臉男吃了個暗虧,悻悻地接過酒杯,回到座位上。


  嚴若穎一直在偷偷觀察何鴻遠。她見他應付麻臉男使壞的動作爐火純青,竟有說不出的洒脫,內心如歡快的小鹿一般,不由自主地多加蹦跳了兩下。


  一年多未見,他俊朗依舊,卻如佳釀一般,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沉醉的氣質。難道這一年多以來,他並未自暴自棄,而是自我沉澱,又有所長進。


  她學過臨床心理學,對人的心理有一定的揣摸經驗。一個心理陰暗的人,不可能散發著充滿陽光的溫潤氣質。


  這也是這一年多來,她對康小德不冷不熱的重要原因。因為即使康小德對她有再多的甜言蜜語,也掩蓋不了他時而虛浮、時而陰沉的眼神。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她認為從一個人的眼睛,能直達他的內心。


  當然,她也曾無數次充滿痛苦地揣摩,發生在何鴻遠身上的那晚的強姦未遂事件,有另一種可能。可事實似鐵,惟一不合理之處在於,那晚她和何鴻遠已有默契偷偷去過二人世界。作為成年的醫科大學學生,既然兩情相悅,彼此探討一下人體身體結構,也是非常科學之舉。何鴻遠沒必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對一位學妹干那霸王硬上弓的傻事啊!


  懷疑歸懷疑,可在事實面前,卻顯得多麼蒼白無力。何鴻遠逃避般地離開了省城麗都,讓她覺得他沒有足夠的理由,能得到她的諒解。


  嚴若穎正思慮著如何面對何鴻遠,卻見康小德興沖沖地推門進來,向服務員要來一罐啤酒,拉開鋁環后,倒了滿滿一杯酒,送到她面前,道:「若穎,聽伯母說你考取了英國公費留學生名額。祝賀你,終於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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