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潑污水
戲台上進行最後一項儀式,由縣委書記曹正滿同志做重要講話。
譚德天和潘剛作為東道主,和縣委副書記劉建設、常務副縣長周熒一起,分列在曹正滿身後。
戲台下的人群中,一對怨毒的眼睛,在何鴻遠和張春月身上穿梭,好像要吞噬他倆的身影一般。
這對眼睛的主人,是一位蓬頭垢面、鬍子拉碴的男子。他蜷縮著身子,脖子幾乎埋在黃色夾克衫里,如縮頭烏龜一般。
他蹲著身子,挪移到坐在戲台下前排的鄉幹部的隊列後邊,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支煙,點著后低著頭吞雲吐霧。
坐在他身前凳子上的幾名鄉幹部,轉身厭棄地看了他一眼,分別把位置向兩邊移了移。
他扔掉手上的香煙,趁機從幹部隊列中擠過去,咧嘴朝台上的張春月一笑,露出口中泛黃的牙齒,眼神卻帶有森然之色。
突然,他雙手從懷裡掏出幾枚東西,先後奮力向台上扔去,嘴裡瘋狂地叫道:「張春月,你們這對姦夫**——」
何鴻遠和張春月正肅立在戲台邊上,專心致志地聽縣委書記曹正滿講話。突然從台下扔上來幾枚東西,直奔台上而來。
這幾枚東西大小不一,目標卻是散亂得很。縣委書記曹正滿手持話筒,站在戲台正中央講話,難免會受到波及。
何鴻遠的反應異於常人。他感覺有東西向他和張春月立身處襲來,主動上前一步,起手以太極拳運內勁一托一扔,把襲來的兩枚東西扔到戲台台柱上。只聽兩聲脆響,粘液和碎殼濺起,原來是兩枚飛來的雞蛋被撞碎。
他來不及細看,腳下太極步法一個騰挪,已飛快地擋到縣委書記曹正滿身前。
另有兩枚彈珠般大小的東西,向曹正滿這邊扔來。被何鴻遠接在手中,正待扔出去,卻感覺是兩塊硬硬的塑料製品。他注目細看,竟是兩顆摋子。
他正哭笑不得間,台下卻已亂了套。鄉幹部們見有人敢襲擊縣領導,有英勇抓人的,也有四處躲避的,亂糟糟的鬧成一團。
一名鄉綜治辦幹部見襲擊者手上並無兇器之類的東西,奮力將對方撲倒在地,並將其雙方按住,以膝蓋給對方的小腹狠狠地來一下。
襲擊者慘叫一聲,如煮熟的雞尾蝦一般,蜷縮著身子不動彈。
縣公安局內保科的幹警立馬過來,給襲擊者戴上手銬,將其從地上拉起來。
襲擊者喘了幾口大氣,稍稍回復神態,兀自跳著腳叫道:「張春月,你們這對姦夫**。你大半年不回家,原來是在鄉里勾搭上小白臉,我和你沒完。」
台上的張春月聽到這男人的聲音,臉色一片煞白,眼神悲哀而空洞,彷彿身體內的能量被突然抽光。她顫抖著嘴唇,竟說不出話來。
何鴻遠算是明白了,原來是她丈夫馬全這王八蛋,趕在這時候來鬧事。
他心裡冒火,指著台下的馬全道:「你罵誰是姦夫**?有你這樣污衊人的嗎?」
馬全戴在手銬,又被兩名幹警一左一右夾在中間,卻跺著腳耍潑道:「就說你和張春月那賤人。她就是勾搭上你這小白臉,才連家都不要了,大半年都不回家一趟。」
鄉長潘剛板著臉上前,指著馬全道:「你為了一點家事,竟然擾亂會場秩序,差點傷及縣委書記。」
他又向兩名幹警道:「把鬧事者押下去,必須嚴肅處理。」
譚德天注視著馬全這位表外甥,心裡一陣哀嘆。此時他若上前,馬全若向他招呼一聲,這事就說不清了。最重要的是,不知縣委領導會怎麼想。
他杵在那裡低著頭,彷彿在研究戲檯子地板的年月。
台下議論紛紛,群眾們彷彿在看大戲后發表評論一般。
村民們最喜歡談論這些桃色新聞。他們方才已見識到何鴻遠和張春月在台上珠聯璧合的樣子,再對比一下馬全那蓬頭散發的猥瑣樣子,大多覺得張春月的選擇是正確的,更認定馬全說的非無中生有之事。
龍澤鄉的幹部們看向何鴻遠和張春月的目光,也帶著戲謔之色。有些人甚至因心目中的**對象有主,對何鴻遠暗暗忌妒,
兩名幹警正要將馬全押下去。周熒上前道:「慢著。既然這事已經鬧了起來,我們不能放任著兩名年輕幹部的名聲不顧,便匆忙把這人關押起來。這事得有個說法。」
潘剛向周熒無奈地攤著手道:「周縣長,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事情一時怎麼說得清呢?縣領導的考察工作這麼重要,不值得為這點小事,耽誤領導們的寶貴時間。」
溫馨走到周瑩身邊,道:「不行,這事必須說清楚,否則有損何主任他們的清譽。」
她指著馬全,問道:「你有什麼證據指認何主任和張主任有不正常關係?」
馬全叫道:「你們鄉里的幹部,都有人親自上門告訴我,他們倆的親密關係。他都說這是鄉里公開的秘密,還需要證據嗎?」
這是不打自招啊。有聰明的幹部群眾,已想到這事背後存在著玄機。哪位鄉幹部會吃飽了撐著了,上門找這樣的邋遢男,告訴他他媳婦有了外遇?這不合邏輯呀。
溫馨美眸一轉,笑罵道:「傻冒,這位上門找你的幹部,一定沒告訴你他的名字吧。你肯定認不出他的容貌吧?有你這麼傻的人嗎?被人當刀使仍不自知。」
馬全也冷笑兩聲,露出黃黃的大板牙,道:「張春月大半年不回家,我就是懷疑她搞上了這位小白臉。她的眼光高著呢,一般人她看不上眼,這小白臉能入她的眼。」
「傻冒,你這是什麼邏輯?」溫馨生氣地道,「你自己沒本事哄老婆回家,就懷疑老婆和比你優秀的人好上。你有沒有腦子啊?你長著豬腦啊?豬還知道哄母豬回家呢。你比豬還不如。」
台下的觀眾見這位美女記者雙手叉腰罵人的樣子,又美又嬌憨,聲音又甜又脆,都善意地鬨笑起來。
縣委副書記劉建設向鄉黨委書記譚德天嚴肅地道:「譚德天同志,幹部的家庭和諧和個人作風問題,都非常重要。前者是我們開展工作的有力後盾,後者關係到幹部的培養和使用,以及幹部隊伍建設的成敗。我們決不能掉以輕心。」
譚德天連忙表態道:「劉書記的指示相當重要。龍澤鄉非常重視幹部隊伍建設,同時也關注幹部的家庭和諧和個人作風問題。我們一直把幹部八小時以外的動態,列入幹部隊伍建設範疇。當然,對於捕風捉影的事,我們也在探討建立保護幹部成長的機制。」
鄉長潘剛卻道:「劉書記的指示精神,我們要深刻領會。幹部個人作風問題非小事,關係到群眾對我們幹部隊伍的總體評價。我們要堅決領會劉書記指示精神,處理好事關幹部個人作風的事。」
周熒氣得酥胸深深起伏。她看了縣委書記曹正滿一眼,見他對劉建設的步步緊逼無動於衷的樣子,知道他不可能為了保護何鴻遠和張春月這樣的股級幹部,出面和劉建設掐架。更何況是在劉建設搶佔先機的情況下。
她向譚德天道:「德天書記,龍澤鄉探討建立保護幹部成長的機制,這個思路非常好。我們幹部在工作中,總是免不了遭人『潑污水』的情況發生。如何設置一套行之有效的機制,減少和避免此類情況再三出現,具有十分重要的探索意義。這是繼『路教』工作之後,龍澤鄉黨建工作的又一亮點。」
何鴻遠原本就和張春月有曖昧,被馬全這一鬧,他還真有作賊心虛的感覺。
此時溫馨和周熒都為了他的事挺身而出,他也不能弱了聲勢,向台下的馬全叫道:「我說大傻豬,既然有人指使你來鬧事,定然給了你不少好處費吧?所謂無利不起早,要不你怎麼會跑這麼遠一趟路過來?」
馬全臉色一變,色厲內荏地吼道:「我才沒收錢呢。我就是沖著你們這對姦夫**來的。」
何鴻遠把他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裡,篤定地笑道:「讓警察好好訊問一下,一切自會真相大白。」
馬全眼珠一轉,在台下又哭又跳地耍潑道:「大伙兒看看,這是什麼樣的幹部?玩弄了我老婆,還出言恐嚇我。這世間還有天理嗎?」
台下的部份群眾,不竟被他的演技所惑,又開始議論紛紛。畢竟一個大男人的哭訴,具有相當大的感染力。
縣委副書記劉建設斜睨了何鴻遠一眼,向譚德天冷冷地道:「譚德天同志,不能把群眾反應的情況,當成耳邊風。對反應情況的群眾,更不能存在打擊報復的情況。」
何鴻遠心頭火起,正欲向劉建設說上幾句,卻被周熒以眼神制止住。
這時,肖雪雁從台後出來,娉娉婷婷地走到何鴻遠身邊,那青春倩麗的身姿和絕世容顏,讓台下無數觀眾為之傾倒。
她向台下觀眾展顏一笑,然後挽著何鴻遠的手,向前走了一步,朝台下的馬全生氣地道:「你這人就像瘋狗一般胡亂咬人。這位何主任是我的男朋友,我和他正在談戀愛。我的男朋友,怎麼可能和你的老婆好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