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脫皮
看著他一動不動，就連呼吸和心跳都沒有，我也大膽了起來，伸手揉揉他的眉心。他的眼睛一下就張開了，看著我，讓我緊張得趕緊收了手。真怕他又做出什麽不合適的事情來。
他的目光在剛睜開的時候，還是那種很犀利的。也正因為那樣的犀利讓我有點慌神。不過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而已，下一秒，他就嗬嗬傻笑著，用一嘴沒刷牙的臭氣噴著我。
我趕緊催著他刷牙洗臉去。
等他下樓吃早餐，我是再次確認家裏沒人，而且大門被我反鎖了之後，我才跟傻子套話。
我問傻子，他爸去哪了。他說他爸在媽媽背後背著呢。
我換個問法，說他爸怎麽死的？在我這麽問的時候，我心裏都緊張得厲害，就好像那個矮男人就在我們身邊看著我們似的。
傻子很驚訝的看著我，說他爸沒死，他爸就在他媽身後背著呢。
我追問了幾句，他就開始不對勁了，說話越來越沒有邏輯，到最後，他是騰地就站起來，連帶著那隻碗都摔地上了，對著我吼著：“我爸沒死！你們一個個都想要我爸死，是嗎？所有人都想要我爸死，是嗎？我爸死了之後，他們就能得到那些錢了，是吧？”
我驚訝地看著他，同時心裏也慌了。他渾身哆嗦著，明顯已經失控了。我衝到房間找到那些藥，想著胖女人說的要吃兩顆。
等我拿著藥回到廚房的時候，傻子手裏正拿著菜刀，對著自己的手臂上劃去。
我尖叫著，撲過去，抓住了菜刀：“傻子！傻子！別這樣，傻子！放手！”
他緩緩轉頭看著我，就好像根本就看不到我一邊。但是他並沒有加力道，順著我的手，就鬆開了菜刀。
在我放著菜刀的時候，他呆呆地看著地板。這次喂他吃藥似乎輕鬆了很多。他沒有反對，我塞到他嘴裏，他就吃下去了。
我開始覺得，這個藥真不能省。要不像今天這樣的事情，要是真是發展下去，傻子有點什麽閃失的話……我不敢去想。
吃過藥，傻子又是那種傻乎乎的樣子，就會笑著，去看動畫片，而且一看就是大半天。下午我要出門買菜，自然也會帶著他去。留他一個人在家，危險性太大。
傻子很樂意跟我出門，我從一開始帶著傻子，怕人說我，到現在的，能帶著傻子高高興興的出門，還能給他買冰激淩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在回來的路上，天空陰沉沉的，感覺是要下暴雨了。我們兩也沒在意，離他們家也不遠了，就一路吃著蛋筒，一邊往他們家走去。
在我們經過一個垃圾堆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一直看著那邊的垃圾堆。對於現在的城裏人來說，也許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垃圾堆，但是在那年代，一般的縣城都有垃圾堆的。就是一個生活區，有著一個統一的地方倒生活垃圾，那種地方一般都很臭，經過都要快走幾步，根本就不會有人在這樣的地方坐停留。
所以傻子停下腳步，看著那邊的時候，我還是拉拉他的衣服，讓他趕緊走吧。
他卻指著垃圾堆說道：“那個姐姐我見過。”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裏就是一個垃圾堆，什麽也沒有，哪來的什麽姐姐？傻子還是嗬嗬傻笑著，朝著那邊走去。我趕緊拉住了他：“傻子，回去了。快下雨了。”
傻子笑嗬嗬的推開我：“我給姐姐送傘去。”
因為傻子往那邊走了，我也隻能跟著過去拉著他。垃圾堆上方有著兩棵大樹，把光線都遮住了，那垃圾堆裏看著都是很昏暗的。在裏麵還有幾棵芭蕉樹。
傻子帶著我靠近了垃圾堆，我也看到了那個姐姐。那是一個穿著白色八瓣裙的姐姐，那衣服看著是幾年前的款式。一陣閃電劃來，那姐姐的臉也露了出來，那張臉很蒼白！蒼白得根本就不是活人該有的樣子。
我慌著叫出聲來，拉著傻子就跑。這幾步路幾乎用了我全身的力量。
跑回傻子家裏，我也是好一會才穩定了下來。想起了五年級的那個晚上，我一個人縮在街邊的時候，也曾經見過那個跟我同班還早就死去的女生。那個垃圾堆的姐姐，應該不是人吧。我又看到了外麵的鬼了，又一次！我跟著傻子在一起，好像看到那些東西的機會越來越多了。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暴雨，胖女人和舅舅都沒有回家。我也沒敢在那房子裏亂轉，就怕一不小心就看到那個矮男人和白襯衫。
我寧願跟著傻子一起在他房間裏玩遊戲機，玩著玩著，爭取把那些恐怖的事情都忘掉。
可是那年代，大暴雨的時候，通常會斷電，我們才玩了半小時就斷電了，一片漆黑中，我拉著傻子上床睡覺。現在的我，就算什麽也沒看到都會覺得恐怖。
傻子笑著，抱著我，摸著我的身體。這種慢節奏，這幾乎是我們的第一次。以前都是他瘋狂的對我。
他慢慢的撫摸著，一點點的撫摸著。黑暗中，我們誰也看不到誰。我能聽到我的心跳聲，我的手摸在他的胸口，卻感覺不到他的心跳。
他突然在黑暗中說道：“你出水了！”
我羞紅的臉靠在他的胸前，但是轉念一想，不對，他摸著我的肩膀，什麽出水不出水的！我自己伸手摸去，我的肩膀還真的有著水跡的感覺，濕的！在床上呢，要是水打翻了，床都是濕的怎麽睡？
但是他剛才也沒有拿著水杯上床，哪來的水？
我坐起身來，打著手電筒，看看肩膀上的情況。轉頭看去，肩膀上一片的血跡模糊，一塊巴掌的皮，什麽時候被搓得脫下來縮在一邊我都沒有感覺。
我的心僵住了。如果說是傻子對我下了重手，我應該會感到痛，可是現在我一點也不會覺得痛，整塊皮就這麽脫了。
“傻子，我該怎麽辦？”我用帶著哭聲的聲音問他。他隻是傻笑著說，皮掉下來了，這皮就像腐竹，可以醃著鹽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