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丁曉韻連忙招呼人往後退,她自己也退到聽不到談話的地方。


  「這就是你做的夢?」良久,白薇不信地問道。


  周思盛的夢裡只有他跟她,以及圍繞這件事的幾個人,甚至連林妮也沒有。


  「你是不是騙我?難道你不知道誰害我,你個人渣,說不定是你的對手!」


  周思盛連忙搖頭:「我做的夢都是你和我,你說的我還沒夢見,後來怎樣了?」


  白薇從他驚恐的眼睛里看出他不是在撒謊,他才剛剛夢到裸照爆出來,這幾個月以來他反覆做的夢都是到這裡,後面他還不知道。


  「滾——」白薇一腳踹在他肩上,這一瞬間,她真的生出了想弄死周思盛的心,但尋找趁手武器的時候想到如果現在殺了他,他就永遠不會做夢了。還有……其實這一輩子,他並沒有來得及做那些。


  白薇閉了閉眼:「滾回去繼續做夢,夢到什麼就告訴我。別想逃,不管你逃到哪裡,我都有辦法找到你。」


  「還有,今天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如果被我聽到,你知道我現在已經瘋了,把你們一家做成一盤菜也說不一定。」


  丁曉韻看見白薇望她,連忙走過來。


  她一直擔心白薇會失控,最後見她控制住了,才放下心來。


  「把他的東西給他,咱們走。」


  錢包和手機砸在地上,周思盛躺在地上喘氣,看著白薇一行人離開了這裡。


  這裡荒無一人,白薇綁架他來之前做好了一切準備,他懷疑根本查不到證據,最重要的,他覺得她說的對,白家絕對有能力弄死他和他全家。以前他只是從白薇的舉動和葉蔓蔓的話中知道白家很有錢,是江城那邊的望族,具體多有錢有勢,他心裡卻沒有具體的概念。葉蔓蔓那個賤人、小三的女兒也根本不清楚。從白薇甩掉他之後,他上了心,幾經打探沒有探到具體的數字,但去年去在財經雜誌里偶然讀到一條新聞,那時候他才知道白薇一次就繼承了九個億。誰都知道這是明面上的,一個龐大的家族背後的財產遠比這個數字多的多,他錯過的不是一個億,是九個億,更多個億!


  他剛在地上,感覺雖然沒有死,卻也跟死了差不多。


  這時一片陰影忽然落在了他頭上。


  周思盛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蒙面人。


  那種心情……要死的心臟劇烈的一跳,又活過來了——被嚇的,他想起了半夜三更爬上三樓他家裡,暴打他的人。


  「裴庭?」周思盛試探著叫。


  蒙面人並不是像電影里那樣用黑布蒙著臉,而是用一件襯衣把頭包了起來,眼睛上還戴著一幅墨鏡,所以根本看不到臉。


  蒙面人搖了搖頭,發出低啞的聲音:「你放心,我不打你。」


  說著他伸手在周思盛的大腿上點了一下,是真的點,就像武俠電影里的那種點穴。


  周思盛開始還沒覺得什麼,猛然間眼睛張大翻白,嘴張開劇烈的吸氣,本來被打的沒力氣爬起來的身子用力地向上支起,就像想形成一個圓拱,但還沒到頂點就摔了下去,又支起,再摔下去,再支起再摔。他的軀體好像不受他本人控制,被一股奇異的力量所掌控,而他感覺到的痛苦也遠遠超過了被暴打的痛苦。


  蒙面人站在他面前,看不到他的臉,自然看不到他的任何錶情,但他身形一動不動,想來這一幕對他並沒有什麼觸動。


  直到周思盛嘴裡往外吐沫,他才又伸手在周思盛腿上點了一下。


  「好了,把你剛才跟那位女士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跟我說一遍。」


  這句話比白薇用鋼管砸他還管用。


  周思盛顫抖著講完了,但他恨不得自己沒講,或者不如死過去,因為頭頂上的那個人維持著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是你對她做了那樣的事,扒皮凌遲都是輕的……」蒙面人輕聲道。


  周思盛肝膽俱裂,再也控制不住,因為就在蒙面人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也是這樣話,也是有一個人,對他說過,然後他就死了。


  恐懼之下,一陣惡臭從他身下散發出來。


  蒙面人似乎沒有發現異常,仍舊用很輕的聲音問:「林詩妮告訴你她搶了她的未婚夫。」


  周思盛「啊啊啊」的拚命點頭,他的手試圖抓著什麼,摳到泥里把自己的手摳的血肉模糊。


  「她在找爆出這件事的人,她懷疑可能是……」他沒有說下去了。


  周思盛的動作看起來像是點頭又像是在搖頭,他尖銳而又模糊不清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沒有夢到這裡,我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


  「求求你,讓我回去,我還會做夢的,我做了夢告訴你。」


  他身下的泥土上冒出了很多的水,還在持續不斷的增加,混合著非常難聞的惡臭。


  蒙面人像是終於察覺到了,往後退了一步。


  周思盛覺得他要走了,眸子不受控制地閃過一縷亮光。


  蒙面人忽然探身上前,在他左右兩腿上各點了一下,很輕,也沒有剛才那種痛苦,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然後他就走了。


  爺爺教導他不要出手傷人,他卻沒能控制住。如果讓他再選一次,他也還會這麼做。


  這天晚上,120接到求救電話,在燕郊野外的荒廢的宅院里發現了一個重傷病人。奇怪的是他看起來傷的很重,還失禁了,但全身骨頭卻都是好的。參與救治的醫生剛鬆了口氣,卻發現這個人的兩條腿無法站立,經檢查,骨骼和腿部神經一切都是好的,可是他就是站不起來了。


  那個人崩潰大哭。


  醫生找不出原因,又覺他傷勢嚴重,建議他報警處理。這人卻連連搖頭。


  醫生懷疑此人參加打架鬥毆,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遂報警。


  警察來后,對其進行了問詢,此人一臉驚恐,卻堅持說是自己摔傷的,最後不了了之。


  這是後來的事了。


  那天白薇八點多才回家,她心情不好,費了那麼多力氣,除了證實林妮想害她外,沒有任何收穫。難道要把希望寄托在周思盛多做幾個夢上?

  她一次也不想見到周思盛了。


  沒有查清楚,她也不想回家,怕裴庭發現異常,磨蹭了很久,才開車回去。


  回去時,裴庭已經在家裡了。


  現在不比以前,她單獨做什麼都不太自然似的,因為有木鐲,連不舒服這個借口都不太好用。


  大家還在等著她回來開飯,白薇強打精神坐下,吃了一頓沒什麼味道的飯。


  飯後,她索性直接回房躺床上了。還是用「累了」這個借口比較好。


  裴庭沒有跟上來,他有幫張嫂收拾碗筷的習慣……啊,今天已經是大姨媽造訪的第五天,她忘了吃藥了。


  白薇立即跳下床,從柜子里拿出包,又從包里拿出藥盒。剛倒了水,取了一片要放進嘴裡,門突然開了。


  「吃什麼葯?」裴庭問。


  他站在門口,姿態隨意,但白薇莫名地覺得他幽黑的眼神帶著一股銳利。


  「維生素……這兩天嘴裡起了泡,可能是缺乏維生素,反正吃吃也沒什麼壞處。」白薇道。


  裴庭走了過來,盯著她手上的葯。


  「缺乏維生素要多吃水果和蔬菜,別吃藥了,我給你剝個橙子。」


  「哈哈哈……嘴爛了不想吃酸的,就吃這個葯吧。」


  裴庭沒說話,看她把藥丸放到嘴裡。


  當著裴庭的面,白薇不好把藥盒藏起來,就放在了床頭櫃的抽屜里。


  吃了葯,她就躺床上了:「好累,我先睡了,明天還要去工作室呢,你不知道吧,我工作室現在也開始簽約新藝人了。」


  「那早點休息。」裴庭替她拉好被子,視線在她發青的眼窩上多停了一下。


  裴庭走出卧室,隔壁有間書房,他看書是不在這裡的,搗騰電腦在這裡。他進去后,就在椅子上坐下,看也沒看那一堆電腦零件。


  他腦袋裡有點亂,索性拿出了一張紙,慢慢在上面寫著。


  上輩子,她跟周在一起了,周對她做了那樣的事,這件事讓她身敗名裂,深陷痛苦。


  林妮說她和他結婚了,所以她要扭正這一切。


  她原來是想要孩子的,可現在不想了。可能是因為林妮——他特意找了春節他回江城,不在的時候的值班保鏢,問清楚了林妮的確在他不在的時候找過她。


  他推測林妮可能跟她說了上面那一條,所以她可能會覺得是從林妮那搶來的姻緣,她受了林妮的脅迫,林妮能對周說那些話,就說明林妮也知道那些事,對,林妮一定是拿這個來脅迫她,讓她放手。


  要不她怎麼會哭她不該有孩子?


  但,也有另外一種可能。


  周的話基本可信,但他也不完全清楚,不過他描敘了一些她的話給他。她曾問過周是不是周的對手乾的。加上以前她問他是不是滿意了,覺得報了仇了云云,就說明她在尋找幕後操縱這一切的那個人,那個人是他嗎?

  連他也微微的懷疑起來,但旋即搖了搖頭,他不相信,於情於理都沒法解釋。


  可他也沒法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看來,只有去找林妮了。


  不過裴庭一轉念又想到,萬一真的是他,她會怎麼做?會怎麼對他?


  白薇原來是躺在床上裝睡的,沒想到後來真迷迷糊糊睡著了,朦朧中感覺到有個身子靠過來,還習慣性地往那邊蹭了蹭。


  裴庭還沒關床頭燈,他凝視著躺在懷裡的人,睫毛下一片濃重的陰影,好像在睡夢裡也沒忘記那些事。如果周思盛說的是真的,上輩子他到底在哪?為什麼沒在她身邊,為什麼會讓她發生那些事,為什麼?

  他眼眶下面亦有一片濃重的陰影,他怎能如此傷害她?一想到可能是他,他的心就在顫。不,一定不是他。


  裴庭抱緊了白薇,把頭埋在她頸窩裡。


  猛然的收緊驚醒了白薇,發覺是裴庭抱著她時,她一動也不敢動。


  這時,白薇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夜裡,在房間里格外清晰響亮。來勢那麼急,讓人不由預感到要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白薇一下坐了起來,抓起手機一看,是丁曉韻。


  「薇薇,趕快,黃晴出事了!」


  電話掛斷了,白薇的手拿著手機慢慢滑到胸口。


  裴庭也坐了起來,白薇一言不發,突然掀開被子跳下床就往外跑。


  裴庭連忙道:「你去哪?」


  白薇這才想起來她沒有告訴裴庭:「黃晴割腕自殺了,現在正在搶救,我要去醫院。」


  裴庭眸子一緊,那一天他就看黃晴面相不對,可沒等他提醒她,她就走了,竟然這麼快就出事了。


  白薇說完就要走。


  裴庭連忙下床:「你先別走,就算去也得穿上衣裳,我送你去。」


  白薇低頭,這才看見自己只穿著睡裙。這個時候,有人陪著她當然是最好的了。


  白薇想去找衣裳,卻見裴庭已經打開衣櫃幫她挑了衣裳出來。


  她趕快穿衣裳,裴庭也兩下套上了衣裳。


  「走。」裴庭握住她的手,拉著她下了樓。


  張嫂聽到動靜從房裡出來:「這是怎麼了?」


  「沒事,一個朋友出了點問題,我們去看看,您別擔心。」


  裴庭的冷靜和沉穩讓張嫂放心不少:「要不叫老陳送你們去。」


  「不用了,你們睡吧,沒什麼大事,我們去看看就回來了。」


  時間緊急,裴庭連暖車都取消了,上了車直接發動車子就走了。


  白薇坐在副駕上搓著手。


  「別擔心,沒事的,她命不該絕,還有幾十年呢。」裴庭道,這也是他那一天沒有非要叫住黃晴的原因。


  白薇看了他一眼,停頓了幾秒,慢慢收回視線,盯著自己的手。


  突然一隻大手伸了過來,不由分說地蓋在她手背上,把她的兩隻手都抓在手心。


  「我說沒事的。」


  他的聲音傳過來,比平時急切,也比平時嚴厲,這分明就是命令。


  白薇鼻尖發酸,心裡卻安穩了不少。


  「你專心開車。」她提高了嗓門,但說出來卻發覺軟綿綿的。


  「那你別多想。」裴庭凝望著她。


  白薇怕他不好好看路,忙點點頭。


  又過了一會兒,裴庭才收回手。


  晚上車少,裴庭開的又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兩人就到了409醫院。


  裴庭把車直接開到醫院前門,停下,白薇正要下車,裴庭突然道:「先別進去。」


  409醫院下頭,架滿了攝像設備,長槍短炮的對準大門,一堆狗仔嚴陣待發。


  「你給釘子打個電話,問她在哪,我們先轉著找找後門。」裴庭冷靜道。


  白薇立即給丁曉韻打電話。


  「我已經在裡面了,三樓急救室,你別從前門進來,後門,後門也被堵上了。」


  「我也是剛到,剛聽她弟說保住命了,她老公還沒有到,你別急……你看新聞了嗎?沒看先別看了,我回頭跟你說。」


  這話說的,白薇立即拿出手機,剛一搜黃晴的名字,一張張不堪入目的床、照就蹦了出來,雖然關鍵部位打了碼,但臉一眼就可以認出是黃晴。


  全網各大貼吧、論壇bbs、校友錄、QQ群都在傳播黃晴隱婚某富豪,卻出軌一個十八鮮小鮮肉的消息,爆料有圖有證據,甚至還有黃晴去年意外懷孕墮胎的化驗單。


  裴庭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隱蔽的角落把車停下,就見手機從白薇手裡掉了下去。


  「怎麼了?」


  白薇想搶回手機,但裴庭手臂長,動作快,輕鬆就撿了起來,拿在手裡。


  白薇看著他眉頭漸漸皺緊,沒什麼表情地下滑屏幕,看完了把手機還給她。


  「先去看看,人命要緊。」


  她完全看不出來他對這件事是什麼態度。


  「……好。」先去看看再說。


  白薇下了車,迎面一陣冷風,差點把她颳倒。


  眼前閃過一片黑影,旋即帽子被拉起來蓋在了她頭上。


  是裴庭。


  「前面和後面都有人,我看就兩旁二樓那窗戶還能上去,我托著你,你先爬上去行嗎?」


  白薇這會兒哪能說不行,連忙點頭。


  她跟著裴庭從乾枯的灌木後面過去。裴庭先搬了幾塊特別大的石頭墊在下面,然後把白薇抱起來,開始抱著腿,等她夠著上面的牆的時候,慢慢往上送,最後用手舉著她腳。白薇總算扒著窗戶翻了進去。


  把白薇送進去,裴庭就容易多了。


  等他翻進去后,兩個人手牽手往三樓跑。


  一上樓梯,白薇就看見丁曉韻還有幾個黃晴的朋友,還有黃晴家的保姆都面帶焦急地等在外面。


  除了保姆,剩下的看見裴庭牽著白薇的手都是一愣。


  白薇顧不上這些:「不是說已經脫離危險了嗎?」


  丁曉韻忙迎上來:「暫時脫離危險了,但還沒醒。」


  這……看來很嚴重。


  這時,幾位白大褂推開急救室的門出來,隨行的還有一個和黃晴有幾分相像的年輕男人,應該是黃晴的弟弟。


  眾人連忙迎過去。醫生沒理會這些人,黃晴的弟弟停了下來:「我姐已經醒了,謝謝各位。」


  這時候黃晴家的保姆「嚶」的一聲哭了出來。


  白薇聽丁曉韻說是黃晴的保姆晚上上廁所發現黃晴自殺,才趕快把黃晴送到醫院,可想而知嚇壞了。那保姆才十七八歲,鄉下來的孩子。


  白薇走到保姆身邊,撫著她背。


  這時一陣喧鬧從樓梯口衝上來,眾人被那喧鬧吸引,同時看去,只見一個身高約有一米七的胖子走在前頭,後頭跟著一大批人還有記者。


  那胖子個頭雖然不高,肚子也很大,氣勢倒是很足,帶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壓迫感,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白薇感覺她手底下的保姆立即一顫。


  眾人看那架勢,都猜出了這男人的身份,黃晴弟弟則是很快地迎上前去。


  「姐夫。」


  那胖子根本沒看黃晴弟弟一眼,帶著人直往急救室里沖。


  黃晴弟弟連忙去攔:「我姐剛醒,您怎麼帶這麼多記者上來?」


  胖子一胳膊揮開黃晴弟弟:「她醒了?她還有臉醒過來?她怎麼不去死!那姓呂的龜孫子在哪?」


  他吼的整個走廊道都是他的聲音。


  黃晴弟弟:「您怎麼能這麼說?我姐才搶救過來……」


  那胖子根本不理會黃晴弟弟,把手一揮,對後面跟著的記者大聲道:「黃晴是我劉振偉的老婆,她娘家每年都要花我幾百萬,至今欠著我兩千萬不還。她還給我戴這麼大一個綠帽子,這是我的家事,我說能採訪就能採訪,你們現在都跟我進去,好好看看那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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