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悍夫> 第68章月光雪山(3)

第68章月光雪山(3)

  第68章月光雪山(3)


  次日歸隊。


  在路上,霍歆總算可以光明正大膩著陳清禾了。


  「啊,我想要堆個雪人。」


  「路邊上那麼多雪人還不夠你看?」


  「那些丑。」


  「哪裡丑?」


  「不是我堆的,就丑。」


  「那你覺得誰好看?」


  「我最好看。」


  陳清禾樂了,側低著頭,看她,「你這丫頭,挺有自信啊。」


  霍歆眼睛亮,踮腳湊到他耳朵邊,「你那兒也好看。」


  陳清禾腳步停住,挑眉,「我哪兒好看?」


  「就是那顆痣。」霍歆眼珠轉了半圈兒,說:「又黑又圓。」


  「……」


  「陳清禾你怎麼臉紅啦?」


  「誰臉紅了?那叫高原紅。」


  「切。」


  最後一趟轉車,霍歆在路上睡著了。


  她歪頭墊著陳清禾的肩,碎頭髮跟著顛簸一晃一晃,淡淡的陽光也跟著在她臉上折來折去。


  這路不好走,輾軋過一大坑時,把霍歆給震醒了。


  「哎呀。」她捂著心口,「夢見我跳樓自殺呢。」


  陳清禾看著她迷糊犯可愛的樣子,嘴角彎著,突然叫了一句,「小薔薇。」


  霍歆噘著嘴,「不許叫這個。」


  脫光了才知道,她胸脯上,紋了一朵薔薇花。


  昨晚,這人把她的薔薇花虐得可慘呢。


  陳清禾樂得不行,壓著聲兒問她:「還疼呢?」


  霍歆低頭,「嗯。」


  陳清禾握住她的手,「我下次會輕一點的。」


  霍歆好了傷疤忘了疼,眨巴眼睛道:「今晚?」


  陳清禾眉心擰了擰,唬她:「別惹事兒。」


  回部隊,紀律當頭,可沒這麼自由嘍。


  小薔薇在故意撓他的心呢。


  下車前,陳清禾說:「歸隊之後,有些事情就不方便明著做。你多照顧自個兒,被人欺負了告訴我。」


  霍歆坐直腰板,敬了個禮,「是!長官!」


  呵,這架勢。


  還挺像模像樣。


  兩個人就這麼生龍活虎地確立了關係。


  訓練時,陳清禾不能光明正大地和她一塊,霍歆借著職務便利,抓緊一切機會跑他面前晃蕩。


  「陳清禾,昨天我把你拍得特別帥!」


  「陳清禾,今天我也把你拍得很帥!」


  她剛要繼續,陳清禾嘖了一聲,搶了她台詞兒,說:


  「明天你也會把我拍得很帥——知道了。」


  霍歆唔了一聲,「那得看心情。」


  這時,集合哨長音破天。


  陳清禾迅速立正,「把圍巾戴好別凍著,我走了。」


  「哎等等。」霍歆飛快往他手裡塞了一樣東西。


  陳清禾低頭一看。


  是一個用「毛爺爺」折的紅彤彤的心。


  面上還寫了一句話——


  12月13日,你的工資喲。


  是他倆在特價房裡徹夜歡愛的第一次。


  陳清禾望著霍歆跟只白兔似的跑遠的背影,幾乎與雪色融為一體。


  這媳婦兒,真他媽的可愛。


  這次欄目組策劃的軍旅專題,是電視台的年終重點項目,跟拍時間長達一個月。霍歆在時間過半的時候,成功拿下陳清禾,在第三個星期,迎來了一個人。


  陸悍驍從南方過來,飛機火車輪了個遍,趕著陳清禾半年一次的探親假,過來看兄弟了。


  當兵苦,基層更甚,沒有周末一說,半年一次假,三五天不等,很多家裡遠的,來回時間都不夠,索性就不回去了。


  陳清禾帶上了霍歆,特地去鎮上給哥們兒接風洗塵。


  陸悍驍一看他帶了女人,心裡就明白,這是他蓋了戳,認定了的。


  「霍歆,我對象。」陳清禾介紹得直白簡單,一扭頭,頓時換了副凶面孔,「這都第三盤兒了,吃多了胃疼,不許再吃了!」


  筷尖上挑了粒花生米,正欲往嘴裡送的霍歆,「吧」的一下閉緊了嘴。


  在外人面前,可給他面子了。


  男人們酒喝過了癮,霍歆還在桌上撲哧撲哧奮鬥呢。


  陳清禾摸了摸她腦袋,「乖,慢點,我去外頭抽根煙。」


  霍歆點頭,「好呀。」


  倆男人一走,她就攤開右掌心,把先前藏好的一捧花生米,一口塞進了嘴裡。


  北國的夜,一地的雪,天邊的月,光影皎皎。


  陸悍驍給他點燃煙,然後自己點上,頭兩口默默無言。


  第三口時。


  「過年回嗎?」陸悍驍問。


  「不回,站崗。」陳清禾想也沒想。


  「嘖,這可是第二年了啊。」


  「回去礙人眼,我不在,老爺子命都能活長點兒,清靜。」話雖這麼說,默了幾秒,陳清禾還是沒忍住,「我爺爺身體可還行?」


  「來前我去看了他老人家,挺好。」陸悍驍不太適應這天寒的地兒,冷得有點哆嗦牙齒,他又用力吸了口煙,看了眼陳清禾,「還怪他呢?」


  當年,陳清禾走得烈,陳自儼那也是犟了幾十年的老祖宗,能容這一孫子拿捏?


  他打了招呼,一句話的事兒。


  這也是陳清禾,為什麼表現出眾,卻始終不得提拔,兩年還是個小班長的原因。


  磨著他呢。


  陳清禾也硬氣,哪裡苦就往哪裡鑽,愣是不服軟。


  得了,就這樣耗著唄。


  陸悍驍拍了拍他肩膀,轉了話題,問:「那姑娘就是上回你讓我幫忙的人吧,定了?」


  陳清禾嗯了聲,「招我喜歡。」


  「行啊哥們兒,雪山之戀夠時髦啊。」陸悍驍又問,「她哪兒人?多大了?父母是幹什麼的?」


  也不賴他多問,陳清禾這種出身和家庭,敏感著。


  哪知陳清禾來了個一問三不知。


  「不清楚。重要嗎?」


  他咬著煙,天兒冷,煙氣薄薄一層從鼻間散出,跟一幀慢鏡頭似的。


  然後輕描淡寫地呵了一聲,「老子喜歡就行。」


  休息的這兩天,陳清禾帶著陸悍驍去他平日訓練的地方轉悠,「瞧見那四米高台沒?我單臂支撐,單腳掛板,五秒鐘能上到頂頭。」


  又帶他去看廣闊農田,「我在裡頭堆過草垛,挖過水渠。」


  中午餓了,前後沒地兒吃飯。陳清禾得心應手地從褲腿側袋裡掏出匕首,兩下在地上挖了個坑,然後從襖子口袋裡變出倆土豆紅薯。


  「這東西,是你在花花世界吃不到的。」


  時間過得快,陸悍驍第三天就撤了。


  又過了一星期,欄目組的錄製進度也完成了。


  部隊有始有終,來時開了個歡迎會,別時,歡送會也沒落下。


  在這待了一個月,工作人員都有了感情,感謝詞說得真情實意,陳清禾坐在靠門的板凳上,看到霍歆低著腦袋。


  他的小薔薇,蔫了。


  會議室人多空間小,陳清禾什麼時候溜的大伙兒沒注意。


  他走的時候,給霍歆遠遠使了個眼色。


  兩人一前一後出來,陳清禾帶她翻牆,到了一處隱秘的窪地。


  誰都無言,氣氛到了,男女之事就跟一把火一樣,轟聲燃燒。


  兩人滾在乾枯稻草堆里,上面還有薄薄的雪粒。霍歆裸著,被陳清禾抱著,瘋狂地吻著。


  又冰,又熱,極致的矛盾感,帶來了極致的快感。


  她透過陳清禾起伏的身體,看到了雪山之間,高懸圓潤的北國明月。


  月光雪山下。


  是她的愛人啊。


  最後的時刻,霍歆終於哼唧出了聲,陳清禾呼吸粗喘,趴在她身上。回了魂,霍歆開始嚎啕大哭,「我不想走。」


  「乖。」陳清禾摸著她的背,聲音也啞了,「我放假就來看你。」


  「你半年才放一次假。」霍歆嗚咽,指甲摳著他硬實的肌理,「半年好久好久。」


  陳清禾輕輕顫笑,「不會的,我答應你。」


  「那你能每天給我打電話么?」


  「有紀律規定,只能周末外聯。」


  「那我能給你打電話么?」


  「可以,會有轉接的。」陳清禾頓了下,「不過,也不能太頻繁。」


  「那我一二三給你打,周末你打給我,行嗎?」霍歆淚水糊了滿臉,望著他的時候,月光住進了她眼睛。


  ——


  別離意味著異地。


  陳清禾和霍歆就這麼開始了異地戀。


  霍歆家在瀋陽,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就靠著中國電信談情說愛。


  「陳清禾你有沒有想我?」


  「今天台長表揚我了呢,說我拍的新聞照片特別好看。」


  「你們的紀錄片後期已經做完啦,馬上就能在電視里看到你了。」


  陳清禾也是個能侃的,總能順著她的話題,旁支出一些抖機靈的笑話,讓霍歆樂得呼吸直顫。


  農曆春節前。


  霍歆在電話里一如既往的活潑,嘰喳了半天,她聲音斂了斂。


  「陳清禾。」


  「嗯?」聽到她叫的時候,陳清禾還沉浸在剛才她說的趣事兒里,嘴角彎著,「怎麼了?」


  那頭頓了頓,霍歆才鼓起勇氣。


  「你願意來見我父母嗎?」


  陳清禾彎著的嘴角,凝滯住。


  哎嘿!


  見家長了。


  「你答不答應呀?」他久不吭聲,霍歆急了,「說話嘛,陳清禾。」


  「說什麼嘛?」陳清禾壞著呢,學她的調兒。


  「你來不來嘛!」


  「來哪?」


  「我家?」


  「你家在哪?」


  「陳清禾!」


  陳清禾笑得夠欠揍,霍歆暴風雨將至,他風平浪靜,穩噹噹地應了聲,「上門提親,我當然要來的。」


  霍歆唔了一聲,隔著電話,都能感覺到她的喜極而泣。


  其實上次探親假,他只休了兩天,攢了三天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天時地利,兩人把見家長的日子,定在小年。


  日期越來越近,陳清禾卻發現了不對勁。


  電話里,霍歆連這幾次,興緻不高,也不再主動提這件事兒,換做以前,那可是三句不離「我爸媽人特好」諸如種種。


  陳清禾從小在大院長大,識人猜心的本事兒厲害得很。


  「小薔薇,是不是你爸媽不同意?」


  霍歆父母,都是瀋陽戰區第16集團軍的要職領導,她還有個哥哥,軍校剛畢業,也到直屬機關謀了個好差事。


  前景一片光明。


  這丫頭,名副其實的紅二代。


  霍歆父母聽說女兒談了個軍人,本來還挺高興,但暗裡一查,竟只是個野戰隊的小班長。瞬間就不樂意了。


  霍歆和他們鬧,一己之力斗得特別疲乏,但還是不讓陳清禾知道。


  怕他多想,怕他傷心。


  電話里,霍歆先是哽咽,然後嗚咽,最後嚎啕大哭,還不忘打著嗝作保證,「陳清禾,我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陳清禾什麼都沒說。


  十分平靜地應了一聲,「嗯。」


  第二天,他向上頭打報告,申請了三天假期。


  當天下午,陳清禾坐上了去瀋陽的火車。


  凌晨兩點的瀋陽北站。


  他是風雪夜歸人。


  陳清禾住在建民旅館,第二天才給霍歆打電話。


  霍歆不可置信,直嚷他騙人。


  陳清禾就站在旅館窗戶邊,身後是瀋陽北站,他打開手機,把自個兒和車站放入取景框里。


  咔嚓。


  人生里的第一張美顏自拍。


  霍歆樂瘋了,電話里傳來「嘭咚」悶響。


  陳清禾問:「屋裡有人?」


  「沒!是我從床上滾下來了!」


  霍歆四十分鐘后趕了過來,見面就是一個深吻,陳清禾被她撞得直往後退,「哎!門!門沒關!」


  兩個月不見,這一炮打得轟轟烈烈特持久。


  兩人弄完事兒又洗了個澡,都接近午飯點了。


  霍歆興奮地帶著陳清禾去逛大瀋陽。


  「上車呀!」


  陳清禾看著門口這輛BenzG500,愣了下。


  溜大街,吃美食,霍歆扒拉著他的手,全程不肯松。


  下午四點,霍歆帶他回了自己家。


  陳清禾準備了些特產,一身黑色常服,把他襯得玉樹臨風。尤以軍人的氣質加持,更是人群里的頻頻回眸。


  霍歆家住大院,幾道哨崗。


  「這都是要登記車牌的,如果是外來的,還要……」


  「還要填寫出入證,電話當事人,抵押身份證明。」陳清禾接了話,流利地說了出來。


  霍歆咦了一聲,側頭看他。


  陳清禾笑得淡,「書上看的。」


  北方軍區大院和他們那邊沒太多差別,格局大致相同,恍然間,陳清禾覺得自己歸了家。


  霍歆停好車。


  陳清禾對她說:「你先進去,跟你父母打個招呼,實在不行的話——」


  霍歆看著他,目光筆直。


  陳清禾攏了攏她耳朵邊的碎發,笑,「我就破門而入。」


  霍歆莞爾雀躍,「好嘞!等我會兒。」


  看她背影消失在樓梯間,陳清禾閑適地靠著車門,低頭想點煙。


  煙沒點著,就聽到一道響亮的男聲。


  「喲呵,瞧瞧這是誰啊!」


  陳清禾皺眉,這語氣不友善,且莫名熟悉,深遠的記憶勾搭著撲過來,和某個點串連成線,陳清禾循聲而望。


  幾米之遠,一身量高大的同齡男性,對他陰惻惻地笑。


  兩年多不見,討厭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


  晏飛。


  是當年在軍校,被陳清禾兩度開瓢,也是直接導致他離家參軍的老仇人,晏飛。


  「哦!」晏飛一陣陰陽怪調的尾音,不屑地將他上下打量,「原來,讓我妹和家裡鬧得死去活來的人,是你啊。」


  陳清禾表情尚算平靜,就指尖的煙身,被他不動聲色地捏凹了。


  他也笑,看起來客氣,實則寒森。


  「霍歆是你哪位表妹啊?」


  晏飛聽了大笑話,哈哈兩聲,然後玩味,故意,「她是我親妹妹。」


  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


  就是這麼天意巧合。


  晏飛是個不入流的二浪子,記仇小氣且多疑,這麼多年,對被陳清禾開了兩次腦袋的事兒恨之入骨。


  他向前幾步,挑釁道,「當初在學校你風頭很盛啊,怎麼,混了這麼多年,還是個小班長?需不需要我幫你打聲招呼?」


  陳清禾冷笑一聲,「省了,還是管好你自己的腦袋吧,怎麼,傷口都好了?」


  晏飛當場變臉,操了一聲,抓起地上的板磚就幹了過來。


  陳清禾是練家子,體格招式遠在他之上,起先,晏飛還能扛幾招,隨著動靜越來越大,出來看的人越來越多,他便悄悄收了力氣,肚皮一挺,把自己送給了陳清禾的拳頭。


  晏飛倒地,塵土飛揚地滾了兩圈。


  「哎呦!哎呦!」


  他被揍的這一幕,恰好被剛下樓的霍歆看見。


  她身後,還有她的父母。


  他們嚴厲的臉色,更添了幾分霜降的寒冷。


  陳清禾的拳頭舉在半空,瞬間頹了。


  他知道。


  這戲,完了。


  不顧霍歆的泣聲挽留,陳清禾走得頭也不回。


  本來這事兒,警務兵是要逮捕他的,但霍歆厲聲威脅她父母,「誰敢!」


  於是,沒人敢動彈,任憑陳清禾走出了大院兒。


  出了這扇門。


  也就別想再進來了。


  霍歆開始瘋狂地給陳清禾打電話,去建民旅館堵人,但陳清禾反偵察能力強,早就換了地兒。


  瀋陽是她從小生長的地方,再熟悉不過。


  但此刻,宛若陌生迷宮,她找不到了陳清禾。


  霍歆開始聲淚俱下地給他發簡訊,十幾條一起震。


  「我們坐下來好好談,你別走行嗎?」


  「你跟我哥有什麼過節,為什麼要打架呢?」


  「打就打吧,你能別不理我嗎?」


  「陳清禾,你不要我了么。」


  後來呢?

  後來啊,據旅館老闆回憶,那晚十一點的時候,302的陳姓客人,滿臉期待,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兩個小時后,他竟然滿身傷地回來了。


  凌晨四點。


  輾側難眠的霍歆,收到了一條簡訊。


  陳清禾發的。


  [不管你騙我,是有心還是無意,我都沒法過去這道坎。小薔薇,咱倆算了吧。]

  他字裡行間,都是貨真價實的傷心。


  霍歆知道,這男人從來都是言出必行。


  陳清禾第二天就返回部隊,手機上交,恰好上級命令,野戰隊提前開啟獵人集訓。地點是大興安嶺,真正的與世隔絕。


  這一走,就是兩個月。


  霍歆又去原來駐地,找過他一回,自然撲了個空。


  當時她碰上的,是駐守大門的執勤警衛兵,這小兵是新來的,對陳清禾的情況並不是很了解。他答非所問,被有心的霍歆一聽,就覺得是被陳清禾指使,不想見她的借口而已。


  霍歆傷了心,也就稀里糊塗地回了瀋陽。


  當初陳清禾給她發的分手簡訊——[我沒法過去這道坎]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也不是故意隱瞞她哥哥叫晏飛,她也從不知道兩人間的過節。


  這怎麼就成了,不可饒恕的坎兒了呢?

  鬱悶轉為怨念,怨念久了,又都成了恨。


  ——


  獵人集訓殘酷至極。


  步坦協同,交替掩護,武裝十公里,戰鬥負荷每天都是四十斤以上,野外求生項目里,陳清禾在執行一項叢林搜索任務時,滾下了五米高的陡峭山坡,大冬天的,直接落到下邊的深潭裡。


  差點就掛了。


  死去又活來不知多少次,陳清禾以全隊第一的成績,完成集訓。


  兩個月後再回駐地,他終於忍不住去問了,有沒有人來找過他。


  沒有。


  記錄上,一次都沒有。


  陳清禾想著,不就是個插曲嗎,誰還過不去了。


  日子如水流。


  這兩年,陳清禾從哈爾濱戰區調至792步兵師,又因出色表現,提拔至陸航直升機團。繞了中國大半地方,守衛了中俄、中緬國境地區。


  2014年元旦,陳清禾光榮退伍,趕在農曆春節回到上海。


  走前的最後一晚,陳清禾拿回手機,安了幾個時下軟體,在登錄微信時,他手一抖,鬼使神差地點了「添加朋友」,然後按下一串電話號碼。


  搜索結果彈出:


  頭像是朵水彩的粉色薔薇花。


  地區:遼寧瀋陽。


  相冊是對陌生人可見十條動態。


  陳清禾點進去。


  最新的一條是2012年1月,兩行文字信息——


  [今天台里新年聚餐,挽香的服務還是那麼好。小趙說這道菜是鹹的,李小強說那道菜是甜的。可我嘗不出,你不在,什麼都是苦的。]

  此後,再無更新。


  陳清禾關了手機,閉上了眼睛,好像聞到了記憶沸騰的味道。


  像是滾開的水,咕嚕冒著泡,一個個熱烈洶湧地往上竄,氣泡升上了天兒,又一個個爭先恐後地爆炸。


  那濺開的水汽,在空氣里蒙出一個景象——


  白皚皚的月光雪山。


  有薔薇,在開。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