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蕭望舒
宿離雙眼的視線流動就這樣停了下來,靜靜地注視著麵前的這個麵容清秀俊朗的男子,一瞬間竟是什麽都說不出話來。再一次對上這種悠然爽快的笑意,仿佛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多久。她以為,那些都已經永遠地成為記憶了,她甚至不會再想起來了,隻是現在,為什麽……這樣的他,又會在自己的麵前出現。
“阿鸞,你還能說——你不記得我嗎?明明,那個時候,就是你留下的我一個人啊,真的是,什麽都沒有說就走了呢。 ”青衫男子擺了擺手,露出一副很是無奈的模樣,像是他以前就經常對她這樣。
宿離扯了扯嘴角,覺得自己的頭有些刺痛。她能夠感覺到玉疏伝扶著自己的雙手輕輕一顫,但又止住了,她能夠猜到玉疏伝的心裏也一定想起了什麽,或許他想的可能比自己更多,她也能夠發現自己原本壓在心底的記憶在無端地衝上自己的雙眼,讓她不禁想到了過去的那個時不時也對著自己靦腆一笑,可又能散發出本身最溫暖的一麵的人。
“蕭望舒……”宿離櫻唇輕啟,喃喃出了這個她已經有百餘年沒有叫出的名字,眼裏有些無法相信的神色閃現。
蕭望舒聽到女子出聲,立刻也是揚了揚眉,走得她更近了些,但見玉疏伝滿目的笑意,好似風輕雲淡,卻又是淩厲至極的,於是引得他勾了勾唇角,“看來阿鸞這些日子過得也不錯,我很高興哦。”
宿離愣了愣,脫口而出道:“怎麽可能,你的靈體……”
“你看著我的靈體消散,所以我早該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或者說我應該去渡入輪回了或者是灰飛煙滅了嗎?阿鸞,這點上可就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還活得很好,托你之福。”蕭望舒眸光一閃,將視線重新放回了宿離的身上。
一旁的尚眀誠似是沒有弄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卻見玉疏伝的眼神一瞥,也清楚不該多知道,所以就快步從屏風後麵繞了出去。
“你的是凡體,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其他氣息。”宿離在驚訝過後皺了皺眉,可是眼中的憂心之色卻怎麽都少不去一分一毫。因為那個時候,也許是她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而毀了他原本可以平靜安寧的一生。
“恩,是呢。”蕭望舒不介意地笑了笑,隨即又道:“阿鸞看上去又厲害了不少,現在是仙君了吧,真好啊。”
宿離下意識拽著玉疏伝衣袖的手緊了緊,指尖的骨節處有些微微泛白,“你都知道?”
“因為發生了不少的事呢,所以我都知道哦。包括阿鸞你和君容上仙的事情,我也知道。不過,還是覺得再見到阿鸞真的是很好。”蕭望舒的眉眼輕輕地舒展著,眼眸之中是對女子深深的眷戀,一點都沒有掩藏地表現在兩人的麵前。驀地,他忽然是蹩了蹩眉,似乎有著一種苦惱的感覺,“哎呀,看來我今天不能再和阿鸞你多聊些時候了。不過,下一次——我還會來找你的。”說著,他含笑與宿離擦肩而過。隻是恍惚間,他的一眼,似乎靜默在了玉疏伝的身上,帶著點點的寒光。
宿離站在原地,沒有阻止他離開,也沒有對他再說一句話。
“宿兒……”身邊是玉疏伝輕輕喚了聲,聲色溫和,裏麵卻多出了一絲的心煩意亂,“你還覺得虧欠他?”
宿離回過神來,垂了垂眸子,薄唇緊抿,“不是覺得虧欠,隻是那個時候的確是我欠了他。若不是我的出現,或許就不會有他更加痛苦的想法了。”
“可是那個時候,他也對你抱著與你心裏不符的想法。”玉疏伝眯了眯眼,神色不是太好。因為,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女子在他的麵前會對另一個人失態,而且情緒產生了變化,連他都能感覺得到。
宿離尷尬地動了動唇角,笑意裏倒是有些澀然的意味,“那個時候,阿伝你在清越海……是我一個人去了凡界。”
玉疏伝的眼瞳沉了沉,神情微動。因為他記得,那個時候的確是自己與她大吵了一次,因為——那一回,是仙帝要他去妖魔仙三界的裂縫處,因為那一回天地大動,可能是會出什麽亂事。她不希望他去,而且他也說好要陪她去凡界休息一陣的,可是,他反悔了,翌日一早就離開了。
所以,那個時候的宿蕭鸞根本不會控製著自己太多,隻是一心地為了發泄自己的情緒,所以一個人獨自去了凡界。原來,就是在那個時候嗎?她遇到了這個人。
“宿兒,從蕭望舒的身上,現在看不到一點其他氣息的波動,但是應該不會那麽簡單,你還是小心一點,不要再獨自四處走動了。”玉疏伝忽地開口。
隻是宿離默然轉身,一襲白衣迎著敞開的門,看著已經蒙上一些昏暗的天空,陽光卻依舊想盡辦法地想要透出一絲的微光,她深深地笑了起來,她說:“是我——對不住他。”
腰際處是被有力的雙臂所環繞,宿離不驚,還慢慢地朝後靠了一些,不外乎地觸到了溫暖的感覺,她勾了勾唇角,半闔著眸子,“下一次,不要再一句也不說就離開了。”
“沒有下一次了。”半晌過去,是玉疏伝聞聲回應。
“我不知道蕭望舒出現在這裏是要做什麽,隻是我現在突然覺得,再一次見到他並不是什麽好事了。他可能對於我們來說,會是敵人,就和疏伝你說的一樣。”宿離歎息了一句道。
“玉寧軒有感覺底下的人要開始亂了,最近的防備也一定做了不少,畢竟大部分的兵權還都是在他那裏,可是他也是知道的,可能有很多除此以外的勢力都已經被我們握在了手心裏。而近日,所有的動作都要開始了。這一次來這裏,就是要調取一部分人的,然後傳信到各處其餘的暗莊,不管是哪裏的兵力,都必須用最快的速度集結。我會給你一個——完整的江山,容納一切的天下。”玉疏伝不緊不慢地說道:“如果說這個蕭望舒的出現,讓你覺得心下過不去什麽,如果說他是一個極大的障礙,那麽,就由你來想想,到底是怎麽回事,到底該怎麽辦吧。”
宿離的心中雖然詫異的事情還有不少,但她還是微微笑了笑,“真是特別,原本明明是我說想要給你一個天下的,現在反倒成了你對我的許諾了,挺有意思的。”
“不好嗎?”
“好啊,那樣我也不用再多想些什麽了。隻是……蕭望舒的事,阿伝你可能隻是後來來救了我,隻是……是我啊,是我那個時候無理取鬧……是我縱容自己做了太多不該對原本一個凡人做的事情,是我害得他……靈體又一次潰散……終究是我——毀了他啊。如果說他現在抱著的想法依舊是仇恨與悲哀,那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補救了。”宿離自嘲般地一笑,繼續幽幽道:“我讓他,很失望。我也對我自己,很失望。”
紫衣男子一襲錦衣華服端坐在庭院裏,眼前是秀麗景致,令人沉醉,而他閑然自適,隻是若有若無地提了提嘴角,“你來了。”
青衫蕭然,卻是翩翩娟秀,“太子殿下要不要猜猜,望舒剛才是從哪裏回來的?”
玉澄的眸光一閃,看著蕭望舒笑意於麵的模樣,平靜道:“如果我問,你會說嗎?”
“嗬,果真,太子殿下是甚知我意。”蕭望舒神情淡然,絲毫沒有因為剛剛匆匆而來的那種慌忙,也沒有因為自己的想法被道破的停頓遲疑。
“昨日我的提議,你覺得如何?”玉澄問。
蕭望舒的眼底浮現起溫溫柔光,隨即便道:“太子殿下的提議何嚐不好,就是讓望舒拿下兵權吧,這也並非是做不到的。隻是這樣爭對四皇子,太子殿下覺得好嗎?他應是有意與您一樣的,若是能夠聯手,豈不是更好?”
玉澄薄唇翕動,眉間冷色微現,“你覺得,這可能嗎?”
“沒試過就覺得不可能,太子殿下其實是對四皇子的心思十分明了的吧。那麽,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同意也接受。不過,相反的,望舒還請太子殿下過幾日親自去一次四皇子府,去告訴四皇子,您的決意。”蕭望舒依然是一副淡然於所有的模樣,臉上漾著笑,但不知不覺間似是想到了什麽,神情之中是一閃而過的複雜。
房中的光線沉暗,宿離進來的時候就見到玉疏伝坐在一旁的桌案邊,手裏拿著一本暗黃色的文冊,細細地讀者,最後陷入了沉思之中。他麵前的桌案上如今也擺放著不少的紙信,零零散散的信封幾乎堆滿了整個桌案。
“這些信上都是什麽?”宿離的眸子輕眨,慢慢地坐在了他正對的位置上,低聲問他。
“都是最近各處暗莊和暗閣查到的東西,看來這一次我好像有些知道這個蕭望舒的意思了。”玉疏伝的目光上移,對上了宿離的雙眼,“看來你做的那些的確是讓他覺得心中很是介懷,竟然可以讓他同意和玉澄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