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預料
回到玉疏伝自己的府邸，原本一直有些死寂的氣氛總算是回複了過來。至少他們知道，那個他們眼中風華如玉的四皇子，他沒有死。而他的回來，也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玉澄的臉色不太好，眼中流露出的光芒也是有點陰冷，出了主殿之後，他便一路向外走，路過禦書房的時候恰見有人迎麵向他走過來，似是有意準備進去的。他眯了眯眼，仔細一看，來人身姿聘婷，神情淡然，嬌柔的容貌帶著灼灼的高雅之美的感覺。一身錦衣華服，與之前的那個天真爛漫的姑娘大相徑庭。
宿離和玉疏伝剛從她的殿裏離開的時候，她也是在那兒躊躇了片刻，說來玉寧軒作為凡界的帝王來說，他如果會認為玉疏伝的事情那麽簡單，倒是會令人發笑了。隻是現在，連她也不可能告訴玉寧軒的，玉疏伝真的可以算是他的孩子嗎？一個普普通通的四皇子？或者說是仙界的至上仙尊，君容上仙呢？
這些，連簌簌無法開口。或許不久的將來，真的會有什麽機會讓所有浮現，可那也是將來了。現在，隻能停留在現在。
神識一掃，她便知道前麵有來人，原是太子玉澄。她的眼神沉了沉，但也沒有說什麽，隻是相對著走了過去。她一直喜歡呆在自己的殿裏和玉寧軒的身邊，不怎麽四處走也是有理由的，正是不想要和這些皇子有任何的交集。隻要牽扯上，必定會引來他們的更深的懷疑，還有就是……一個不停地問話。如果按照宿離的說法來講，那就是：凡人，勾心鬥角，也都是習慣了。再說了，其他五界難道就沒有了嗎？所以，隻要你在不想要的時候遠離，在想反擊的時候絕對一些，那就足夠了。
現在，她遇到的，又該怎麽去平撫才是對的？
“你究竟是那個幾年前消失的宿妃，還是四皇子妃身邊的那個心思單純到一心隻向著自己主人的小姑娘呢？”玉澄冷不防開口，聲色冷冷的，如千年冰封的世界，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奇異的笑，眸色深邃，望著對麵沒有看著她卻停下腳步的宮裝女子，“本殿隻是好奇罷了，宿妃娘娘很快就要封後了吧，好像群臣也沒有什麽意見，父皇也是十分樂著。如果宿妃娘娘真的有那麽一心喜歡著這裏，本殿也是一點都不介意你來做我的母後的。”
連簌簌神色不變，慢慢地側過身來，一雙眼眸的視線落在玉澄的身上，極為的冷靜，半晌過去，她也是淡然地一笑道：“是麽，如果說太子殿下那麽認同我，那我感到很慶幸。至於太子你說的四皇子妃，我並不知道什麽。我當然喜歡這裏，不然，我又怎麽會重新回到這裏呢？”
“這樣啊——對了，今日四弟好像回來了，宿妃娘娘也沒有去看他呀，而且，也不是特別擔心的樣子，看來那些流言的影響似乎對娘娘你一點都沒有用。”玉澄的眸光一閃，又道：“本殿也似乎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尹澤國的王太傅會說出那樣的話。看來，他的理解意思與我的還是有一點偏差的。要是宿妃娘娘什麽時候看到四弟進宮的話，不如就幫我傳這麽一句話吧。”
連簌簌櫻唇輕抿，還是含笑，她或許明白了，為什麽她認識的仙君總是喜歡擺出這樣的神情，又仿佛是在拒絕著一切，因為，這正是最好的漠然的方式。她微微頷首，平靜地道：“自然是可以的。太子殿下應該還有別的重要的事吧，這麽放著無礙嗎？”
“宿妃娘娘不提醒的話，也許就真的忘了。那玉澄就先提前恭賀宿妃娘娘即將榮升皇後之位，母儀天下。”他裝作恭敬地作了一揖，隨即蕭然轉身，根本不再回頭看連簌簌一眼。
說實在的，連簌簌不是太想去知道玉澄準備做些什麽。在她的希望，隻是希望能留在玉寧軒的身邊，陪他走完這剩下的大半人生。凡人的壽元對於他們仙人來看，確實是太過的短暫，短暫地幾乎讓她感到一絲絲的害怕與失望。因為，這就意味著終究有一天，她所喜愛的，她所珍視的所有都會慢慢離開她的身邊，最後獨獨剩下她一個人。這就是仙與凡的差別啊……所以，她才會覺得宿離是幸運的，因為至少過去的君容上仙清醒了，而且可以恢複仙身一直陪著她。
即便中間的過程有再多的曲折，這也是一個好的結局了。
“真的是……感覺又過去了好久……”宿離半是感歎地開口，笑著坐在了床邊，目光所及之處，是窗外的那片雅致美景，與幾個月前隻是稍稍改變了一點，總的來說還是一樣的秀麗如畫，讓人沉迷一般的清靈。
玉疏伝挑了挑眉，俊容因為外麵的霞光染上了一絲的暗紅色，他的笑意淺淡，烏發垂肩，白衫也透著一些淡粉的感覺，整個人靜默得似乎可以與這樣黃昏之色交融在一起，淡雅卻又意味著黑夜的到來，就仿佛是他的運籌帷幄，可以將整個黑夜都握在手心裏，然後新的光明又會與黑夜相交，最後一起納入他的掌控之中。
“宿兒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莫不是這樣的日出日落看了兩百年了都沒有看慣？”半是打趣，又半是陷入思緒，玉疏伝一步步朝著宿離走過來，最後坐在了她的身邊。
宿離失笑，有些不知該怎麽回答他的這個問題，最後隻是無奈說：“是啊，沒有看慣，總是覺得每一日的這個時候都不太一樣。因為人心不太一樣，所以每一天到此時看著它的想法也不一樣。對了，看玉澄的反應，他似乎早有懷疑了。”
玉疏伝雙臂從宿離的腰際穿過，將她攬在懷裏，又讓她的頭擱在自己的肩上，一時間對話之間又籠上了一層淡淡的嬌美的感覺，讓宿離不禁眨了眨眼。
“是啊，他是該懷疑了。”
宿離唇角微動說道：“他雖然和夏侯和風，還有於子默一起看著你的凡體死去了，可是之後也一定有被派去的人，但是沒有人找得到你。他們那天匆匆離去，隻是因為早有預料這裏其實還有你的人的存在，所以半是料定在你去的時候一定跟上了，他們才會先行算好時間離開，但想來後麵玉澄應該還是會懷疑的。隻是於子默明明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也沒有告訴玉澄，這是不是說明了你的一些恩怨與他已經結束了，所以他也不會再管凡界的事情了？”
“你倒是很清楚。”玉疏伝輕笑著說道，眼眸之中滿柔情之色。
“我不清楚的隻是，你和妖尊之間，是何時相識的。我以為，我以前喜歡賴在你身邊的時間夠多了，多到已經可以了解到所有的事情了。隻是現在看來，似乎還差得很遠。”宿離勾了勾唇，索性閉上了雙眼，任由自己被玉疏伝抱著，整個人是有些慵懶的模樣。
“妖尊於子默啊……”玉疏伝的臉上閃過了一瞬的奇異神色，接著便全數化作了無奈，“是啊，有些事情差不多結束就可以了。”
宿離黛眉輕挑，隨後低聲道：“玉澄他會反。”
“說得很直接。”玉疏伝讚同地開口。
“以前你不是也經常和我這麽說的，我還以為，你已經習慣了。”
玉疏伝的眸色微變，暈上了一點沉寂的神情，隻是因為宿離也沒有睜眼，所以便語色淡然道：“是，但是我們都變了。”說著，他便感覺到了宿離捏著他衣袖的手緊了緊，於是就慢慢更加放下聲音來說：“既然如此，就不要太過執著於過去了，這樣對所有停留在過去的人，都會是一個解脫。”
宿離幽幽地睜開眼睛，裏麵波瀾靜靜地漾著，可是又格外的澄澈，“說的也對……”
看到宿離的神情驟然地又鬆了下來，玉疏伝也是溫溫地笑了笑，才認真道：“玉澄他想要的，也是這個天下。隻是他的目的太過明顯，明顯得似乎是讓所有的人都可以感覺得到他的野心。當然，包括玉寧軒。”
“玉寧軒在縱容他，甚至是在有意無意地把他推向真正無可替代的儲君的位置。”宿離補了一句。
“今日我會進宮，玉寧軒顯然是一開始並不知情的，隻是他也沒有過什麽驚訝，那麽又意味了什麽？”玉疏伝笑問。
“是簌簌說的吧……我知道，她瞞著玉寧軒的，其實不會太多。隻是這些也不過是無關緊要的，或許唯一讓玉寧軒知道的僅僅是簌簌的記憶恢複了而已。”宿離的指尖不時地纏繞著玉疏伝躺在她身前的發絲，看上去隻是在閑聊時下意識的舉動。
“不錯。但相反的，玉寧軒會懷疑的會更多，一切不過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玉澄最近私下裏的動作也變多了，還在太子府的尚弘雪也是注意著他的舉動，倒是裝得挺好的。可現在你回來了，自然玉澄的心思就會立刻轉到另一麵去，恐怕過不了多少時日，他就會反了玉寧軒的。”宿離仿若隨意地開口，可是眸子裏還有著的更是一抹的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