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深追究
玉寧軒冷冷地坐在位置上,看著明黃的殿中一片手忙腳亂,隨後又是幾個太醫匆匆趕來。耳中都是尹貴妃的低聲啜泣聲,和太後王氏的安慰聲。
“稟告皇上,太子殿下的傷口較深,但還是並未傷及要害之處,現下情況已經穩定了。”劉太醫是整個皇宮裏最年老的太醫了,資曆頗深,倒是讓人極其的放心。
現在聽聞他這麽說,尹貴妃立刻麵露大喜之色,口中不停地喃喃道:“太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上天保佑啊,哀家就說澄兒一定會沒事的,如今果真是這樣。”王太後似是大大地鬆了口氣,對著尹貴妃說道。
門外走進的是高太醫,匆匆忙忙的神色,那人走到玉寧軒的麵前,深深一揖開口:“回稟皇上,四皇子殿下的傷口雖然較淺,出血已止,可不知為何,殿下體中的氣息允亂,呼吸淺若,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臣……也暫時隻能替四皇子殿下處理現下的傷。”
玉寧軒聞言,驀地渾身一怔,不可置信地抬頭注視著他,冷聲詢問:“你說什麽,這是怎麽回事?”
高太醫為難地低下了頭,卻還是實話實說道:“臣……是真的無能為力。四皇子體內淤積的內傷和一直未愈的外傷也看得出來不是一日兩日的了,長此以來的不斷重複,恐怕是身體再好的人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啊。還請皇上,就先讓四皇子盡量不要再受傷,安心休養,說不準…可以拖延得更久一些。”
“真的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玉寧軒又問了一遍。
高太醫頓了頓,似是在思考躊躇著些什麽事,過了一會兒,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皇上,辦法也確實不是沒有的……隻是這個方法太過的不切實際,應是不可能達到的,故而臣才會說沒有辦法。”
“那你說,是有什麽辦法?”
“依臣從古卷中得知一種方法,可使人從極虛的身體之中逐漸好轉。上古時期,有一種名為還靈草的靈草,有引魂具魄的能力,還能使人有起死回生的效果,可惜卻是仙家的東西,仙者與凡本是兩重天,即便如今真的知道有仙的存在,可也應是仙界極其稀有的,要得到……甚難。”高太醫最後兩個字掐得很重,似是長歎出一口氣,又不知接下去該怎麽勸慰玉寧軒才好。
一旁的王太後像是有些不順心,看不過去玉寧軒總是在那兒關心著四子的事情,卻對太子的事情聞過便罷,於是揚眉朗聲說道:“軒兒啊……不是母後要說你什麽,隻是這次的事情,你想必是最清楚不過的了。你寵愛偏袒四子,母後也可以不管,但是這一次,他竟然敢仗著你的寵溺,去傷害他的大哥,甚至下此毒手。按母後來說呀,他這就是自作孽,你也該罰罰他了。”
玉寧軒蹩眉,想了想之後沉聲說:“母後,可是疏伝他也受傷了,並不比澄兒輕。此刻澄兒已無大礙,而疏伝卻是性命堪憂啊。”
王太後一時不快,急道:“那能一樣嗎?澄兒是為了擋你那最寵愛的四子的攻擊,這才受下的傷。要是他不反擊,那你的四子還不把澄兒給打死。”
“母後,這話也不能這麽說。”玉寧軒輕歎著抬手揉了揉額角,心中煩悶的事情越來越多。
“你看,你就是最疼愛你的四皇子了,到最後他都可以傷了自己的大哥,那他也一定會去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再傷了別人,你不能這麽縱容他下去,不然就是壞了規矩。對了,你不是疼愛他就是因為他的那個母妃麽?最近不是聽說她回來了,所以軒兒,你就要更加地縱容四皇子了?真是可憐我的澄兒……”王太後說完,還做出了一臉愁苦悲傷的樣子。
玉寧軒無奈地對著高太醫揮了揮手,隨即開口道:“你也一起去看看太子吧。”
“是,皇上。”高太醫恭敬地說道。
“母後,你說疏伝的事能不能先放一下,畢竟他的身體還未恢複,人也未蘇醒。這樣對他,不好。”玉寧軒難得的會與人這麽認真地商量一件事。
可惜,王太後並不怎麽樂意,隻是礙於給自己孩子的麵子,便還是忍下了心頭的不快,冷哼地說:“那好,母後就暫且相信你。不過,待他一醒過來,你就必須給母後做好該做的,不準偏袒。”
“母後,兒臣必定照做。”玉寧軒點頭回答,心中的結卻更是多了。
原本是太子玉澄自己說願意去湘城私訪,而他自己也正是被玉疏伝給擱在了氣頭上,這孩子是越來越讓人無法省下心來,也是越來越讓人感到一種冷漠無情的感覺,其實說到這裏,他也覺得玉澄的傷歸根結底說來,也並不怎麽奇怪了。
隻是玉寧軒覺得自己沒有想到的是,竟然會發生這種令人怒意不止的身體。因為隨從玉澄出去的人,竟是火速地策馬回來,進宮就是急報說四皇子玉疏伝出手傷太子玉澄,而太子玉澄反擊,現是兩人都因傷昏迷不醒。
聽到此處,玉寧軒勃然驚怒,立刻派人去將兩人迅速帶回,命宮中最好的太醫都前來醫治。
太子玉澄的母親,是貴妃尹氏,可她也是玉寧軒的母後王氏的至親之友的女兒,在王太後的友人過世之後,王太後就是將尹氏當作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一般來看待、疼愛,更是到了幾乎所有事情都會依著她的地步。所以就更別說這一次了,玉澄一受傷,那傷心的人會是尹氏,更會因此而出麵的人就必定是太後了。
在這一點上,玉寧軒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王太後是他的親生母親。待母需孝,待親需近,這是最起碼的。雖然他並不怎麽喜歡尹貴妃,可礙於自己母親的緣故,他卻還會時時地去看看她。的確,連簌簌是他一生最愛的一個女子,可卻是因為他身為帝王,而難以去隻擁有她一個女人。
這或許對於連簌簌來說,是極其不公平的,因為助他登上帝王之位的人,本身就是連簌簌。而如今的他,卻不能為她做更多的事,還讓她走到了現在的地步。他愧疚,想要彌補,可是他又無法放下身邊的所有。
江山美人,從來能有的隻能是一件,而玉寧軒也很自私,自私得希望可以將連簌簌永遠地留在自己的身邊。
“仙君,仙君……您怎麽了,仙君?”連簌簌看著昏迷倒地的宿離,一下子震驚萬分,急忙去扶起宿離的身子,讓她可以將頭靠在自己的肩頭,可是宿離完全沒有要蘇醒過來的樣子,這讓她覺得自己的無力,她驀地抬頭,冷冷地盯著麵前的紫衣男子,那妖異的紫瞳裏閃爍著異樣的亮芒,讓連簌簌覺得心下既是心驚,又是厭恨,“你想要做什麽?”
“你叫連簌簌?”胥蕭華冷不防問道。
“這些與你無關,你把仙君怎麽了?”連簌簌咬牙開口,聲色裏滿是急切的感覺。
胥蕭華仔細打量了連簌簌幾眼,接著唇角勾起一笑,幽幽地開口說道:“你還真是相信你的仙君呢?”看著連簌簌聽到這些話之後,完全沒有什麽別的神情變化,隻是皺了皺秀眉之後,依舊用著淩厲的眼神看著他,胥蕭華又輕聲笑說:“你的仙君沒事,隻是昏了過去而已。隻是,本尊很好奇,為什麽你會願意留在她的身邊?依我看來,她身邊的人,不是被她害得自己沒有葬身之地的,就是痛苦得一蹶不振的,甚至最多的就是被她背叛,被她所拋棄。為什麽,你還願意留在這樣一個人的身邊?”
連簌簌抿了抿唇,他不明白胥蕭華說的這些是什麽意思,更不懂他為什麽表現得像是已經認識了宿離很久的模樣。再連簌簌的記憶裏,可能上一次宿離被胥蕭華帶走,才是宿離第一次見到胥蕭華。而從胥蕭華口中說出的那些話,更是讓她驚訝至極,隻是她的麵上卻什麽都沒有表露出來,畢竟胥蕭華是魔,魔與仙之間,根本不存在什麽相信不相信。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仙君不是這樣的一個人,魔尊你莫要口無遮攔地直言。”連簌簌冷然地回答。
胥蕭華聞言,輕笑出聲,他的視線落在昏迷的宿離的容顏之上,就這麽靜靜地望著。
也不知是不是連簌簌自己覺得看錯了,她竟是從魔尊胥蕭華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的柔情與眷戀,仿佛是一個男子,在對著一個愛而不得的女子,所流露出的最真切,最期盼的情感。
半晌,胥蕭華突然開口道:“你帶她回去吧。”
連簌簌覺得奇怪,忽地將目光注視在了胥蕭華的臉上。
“你沒有聽錯,我的確是讓你——帶她回去。”胥蕭華又重複了一遍,那種妖嬈詭魅的笑意漾在了他的唇邊。
話畢,連簌簌就在驚訝之中,真的看到了胥蕭華快速轉身,僅僅一步,便是在原地消失地無蹤無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