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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卷軸思

  “四哥,我回來了。”玉允風風火火地推開了門,可是一瞬間並沒有看到玉疏伝的人影。他奇怪地蹩了蹩眉,往裏麵走去,直至走到了一側的屏風之後,才驚詫地呼出聲,“四哥!”


  玉疏伝守住了天都城,雖然折損了一些兵力,卻達到了他想要的目的。隻是他的一身武功在當初救下宿離的時候便已經全廢,重習一遍的話更是難上加難,不能再使用煉仙決,身上還有傷未愈,他就敢帶兵                 出征,沒有拒絕,如果被別人知道,一定會認為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剛才在戰場上的時候因為有個情況比較危急,他便還是親自上陣了,與銀成禮碰上其實也沒有在他的意料之外。憑著原本習武時的習慣動作,他還是能夠擋下銀成禮的部分行動。隻是最後銀成禮一劍相逼,而為了能讓受傷的程度達到最低,所以便選擇了避過劍鋒,背後卻生生受下一掌。


  不過他竟還是能夠裝作沒事一樣繼續爭鬥下去,確實是不容易的。


  此刻他的臉色煞白,額頭上細密的汗水流淌著,他緊閉著雙眼端坐在軟榻上,應是在想辦法恢複一些。明明身體很糟糕,可他依舊一句都沒有和別人說,全部都是自己的決定。


  恐怕若是宿離看到了,不僅會是心裏複雜吧,因為,她會發現這個男子,他的心還真是從未變過的絕決。


  “四哥,你沒事吧?”玉允的神色有些緊張。


  玉疏伝聽到自己邊上傳來的聲音,輕輕籲出了口氣,慢慢睜開雙眸,裏麵是黑白分明,眼瞳黝黑平靜得看不出一絲的異樣來,他啟唇說道:“沒事,過會兒便好。”


  玉允坐在了不遠的椅子上,一臉凝重地開口說:“怎麽可能沒事啊?你的身體你自己再清楚不過了,煉仙決這種逆天的修煉,四哥你都願意練了,你不是不知道的,煉仙決一旦開始修煉,就是和你的命聯係在了一起。可是四哥現在你的武功已經全部廢了,那就是在要你的命。在沒有恢複的情況下還選擇出征,那不是最危險的情況了?”


  玉疏伝的唇角難得地揚起了一抹冷漠的笑意,他說:“你覺得如果我拒絕,又能怎樣?”


  “父王,他不會同意……”玉允聞言,也低聲喃喃著回答,“而且,宿姑娘也會……”


  玉疏伝聽著玉允話語最後的那個稱呼,唇角的笑意化了開來,逐漸變得無波,“重關和肖陽那裏的兵力都布置得怎麽樣了?”


  “按照四哥你說的,留下了小部分的人看守,剩餘的人明日我會帶他們去雲岩關。隻是雲岩關的地勢實在是太過複雜,很難看清,恐怕要順利到達有些難度。”玉允沉聲言道,卻是一一說明。


  “銀成禮剛剛攻打過天都城,可惜失敗,所以他應該會先選擇留在紮營處做好新的打算。他們的行動沒有超出我所想的,所以接下去他們一定是要準備穿過雲岩關,然後便可以繞過天都城直接今日煜華國內。既是銀成禮的決定,那麽他一定會事先做好安排。他總是喜歡找這種令人忽視的地方通過,所以他的將士裏就會有這些擅長探查於山峭崖壁這種地勢的人。而今,約莫是準備得差不多了。”玉疏伝慢慢地分析,忍下了身體內的不適與痛處,他走下了軟榻,隨即到了桌案上找出了那張暗黃色的卷圖。


  卷圖上雖然沒有特別的清晰標出很多的細處,卻還是能夠看出大概的地方。


  “那麽四哥的意思是說要去他們的營地裏想辦法竊取那張雲岩關地點的圖卷?”玉允一手撫在下顎的地方,似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玉疏伝的眸光閃爍,指尖不時地敲打在桌麵上,在空蕩的屋內發出輕微地響聲,“這些你先不用管了。”


  “四哥你不會是又要親自去了?這點我不能同意,還是我去。”玉允很快回答。


  “那麽你確定你能在所有人都不會發現的情況下,進入銀成禮的營帳,在你根本不了解雲岩關的情況下,取回一張正確的圖卷嗎?”玉疏伝的聲色裏透出些沙啞的感覺來,他深深地閉了閉眼,隨即抬手握在了擺放在桌麵之上的水杯杯身,茶水已涼,觸感更是不意外的冰,但玉疏伝並不介意似的,將水杯湊到了嘴邊微微品了一口,依舊閑然自適的模樣。


  玉允沉默,他無法保證這一點。他本身便是對玉寧軒自己要求想要隨玉疏伝一起來的,他可以依著玉疏伝所說的帶兵去迎敵,可現在要做的卻不是一件可以輕易辦到的事情。他也相信,玉疏伝即便是失去了武功,仍舊可以做得很好。


  “好了,今日天色已晚,你先去休息吧。”玉疏伝的唇邊漾著淺淡的笑,像是恢複到了平時的樣子,唯有他臉容上泛著的不正常的白,才能看得出他的身體其實已經很是不好了。


  “仙君……仙君,您還好嗎?”連簌簌扶著宿離的手臂處,讓宿離快要傾倒的身體有一個支撐。


  宿離的眼中逐漸化為平靜,呼吸也慢慢輕了下來,她額上的冷汗浸濕了垂下的碎發,貼在了光潔的額頭上。她抓著連簌簌衣袖的手緊了緊,隨後便笑著開口,隻是這聲音裏明顯得就是無法抑製的虛弱,“謝謝了,簌簌。”


  “可是仙君您這樣發作的日子越來越多了……”連簌簌垂下眼簾,似是擔憂地說道:“這樣下去,仙君您真的會入魔的。真的不回仙界去嗎,其實您不用做這些的。那次從魔界出來,仙君您就這樣了,果然是那魔尊胥蕭華做的。”


  “簌簌……”


  “怎麽了,仙君?”


  “我覺得累了,扶我回去休息罷。”


  “好。”


  連簌簌一句回應完,宿離笑了。


  說實話,她的確不想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因為那隻會讓人陷入無盡的回憶之中。她害怕想到君容,所以更害怕聽到和她過去有關的任何的人。


  宿離回到房裏,讓簌簌出去了。自己卻坐在了桌前,目光落在桌上久久不動。空空蕩蕩的桌上隻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幅被小心卷起的畫卷。


  宿離雙手輕輕地握在了畫卷的兩端,然後慢慢地打開,她的視線凝固了,嘴邊的笑意化作苦澀之意。


  畫裏的男子栩栩如生,他的眉眼,他唇角的笑,宿離都仿佛是依稀記得的。她的指尖留戀似的摩挲在畫卷上男子的臉頰上,來來回回,帶著再深沉不過的繾綣。


  “阿容……”


  “仙君,這是誰啊,我看著覺得有些像是這個煜華國的四皇子。”忽地,一個突兀地聲音落在宿離的耳中,再一看,便是一個相貌俊俏的男子正站在她的麵前,有意無意地打量著她手裏的畫。像是發現宿離神色的不對,他隻得尷尬地笑了笑道:“我也不是有意的,隻是有些好奇為什麽仙君最近總是那麽失神。我記得,仙君以前在仙界的時候,從來不是這樣的。”


  宿離也沒覺得他說的有哪裏不對,隻是無奈地收起了畫卷,重新擺放在了一邊,才悠悠開口:“冉兒,你是什麽時候遇見我的?”


  “是在仙君修為達到九天玄仙的時候。”他如實應答。


  “是麽,九天玄仙啊。”宿離微微一笑,九天玄仙的話如果說不是發生了那件事的話,估計已經要早一百多年就達到了,“可是冉兒,有一點,你和簌簌都不知道。”


  溪冉皺了皺眉,不解地看向宿離,但是他心裏該清楚,露出這種神情的宿離,她是不會說的。


  “剛才畫卷上的人,你忘了吧。他並非玉疏伝,隻是我以前的一個熟人罷了,你和簌簌都不識得的。”宿離仿若無事一般的說著,隨即是莞爾地笑了。


  溪冉這次沒有再提這件事,接著是才說出他來想要說的,“那日在四皇子出征前,仙君讓我格外留意,所以我便找了還未化身的九尾靈狐跟著他們一起,並未被發現。不過今日聽聞,四皇子似乎是受傷了。”他也不知道他的仙君是怎麽想的,即便是知道宿離作為宿君,依舊有她自己需要完成的職責,可是現在的情況,根本就是應該多在意一下自己才對。隻是這些話,他沒有說出口。


  宿離的神情未變,甚至可以說是極其的平淡,讓人幾乎可以以為她是一點都不在意的。她勾了勾唇角,抬眸望著溪冉,看著他眼中的波動,她反而是表現得更普通了。片刻過後,才聽到女子淺若雲霧般的一聲歎息,她說:“你去看看他們吧,如果沒有什麽特別的事,那也便不要插手。”


  隻是如果沒有特別的事……


  溪冉注視著這個他一直以來跟隨著的,所敬重的女子,驀地還是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他會妥協,因為隻有這個女子,才在他最危難的時候救了他。直到現在位列上仙之位,他雖然還是有時會耍耍小脾氣,可依舊在很多時候都是會認真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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