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回不去

  眼前的女子身姿依舊灼灼風華，她也依舊笑靨如花。隻是為什麽，從她的身上，君容能感覺到的唯有一絲絲不斷的哀涼。她的眸光，分明隻是帶著對他的眷戀依賴，隻不過，她卻早已知道了自己無法回頭。


  “阿容，你沒事，真好。”


  許久，他竟是聽到女子隻徐徐地說出了這麽一句話，這或許是她心裏最大的慰藉了吧，因為，她終是可以換來他的一眼。


  可是，她卻發現，自己的身子居然還是在隱隱地止不住顫著，銀牙緊咬。因為從他的眼裏，宿蕭鸞看到的隻有冰冷的深淵，代替了他過往所有對她無限的寵愛。


  宿蕭鸞原本溫和的笑意逐漸淡了下來，最後變得平靜地望著他，苦澀翻覆蔓延。


  “跟我回去，蕭鸞。”君容沉聲開口，他以為，宿蕭鸞永遠是最聽他的話的，從來不會去忤逆。


  但是他換來的結果僅僅是宿蕭鸞怔怔的搖頭，她勾了勾嘴角，不知是在嘲諷著自己還是別的什麽意思，她說:“阿容，不要逼我，我已經回不去了。”


  “殺死百萬無辜的人，這就是你對天下蒼生的回報嗎？你莫不是忘了所有我與你說的。”君容皺眉，突然是發出一聲冷笑，臉上笑得有些異樣，“回不去？你今日就是為了你自己也該回去，你難道不懂嗎？”


  宿蕭鸞第一次發現，她似乎有些不太認識這樣的君容了。她明明不是故意的，她明明隻是想要救他，明明隻是因為這麽簡單的一個理由，現在卻被他以天下蒼生為由，弄得她原本的心意也越來越模糊起來。


  她以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覺得她是罪有應得，她的阿容也會像以前一樣寵溺地對她笑的。不過這一次，看來是她搞錯了，因為在君容的心中，天下比起她更重要。他寧願殺了她，都不願去負一次他的天下。


  “是啊……我不懂，我是一點都不懂你。我根本就不知道阿容你在想些什麽，你說我要為這個天下負起責任，你要我的心裏能夠兼容整個蒼生，可是阿容，我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能幹，沒有你想象得那麽接受於一切。我很自私，我沒有辦法包容所有。”宿蕭鸞闔了闔雙眸，淒然一笑道。


  “告訴我，你願意回去。”君容對於宿蕭鸞剛才說的似是完全沒有在意，他的神色不變，依然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


  宿蕭鸞往後啷嗆地退了一步，衣衫在風中輕舞，但她卻已經累得再也動不了一點。她緊咬著下唇，驀地開口道:“如果說，我不願呢？”


  回仙界是死，留在外麵，是苟且偷生。她自己都有些詫異為什麽會這麽堅定地吐出這個答案。難道說，她就那麽會留戀生於這個世上麽？


  怎麽會……她苦笑，從一開始，她的心就已經敗給了他，為了他，萬劫不複。為了他，傾盡了一切。她希望他還是能夠那樣溫柔繾綣地看著自己，可是兩人之間卻因為一線生死而再也無法回到最初。


  他現在要她回去，又有什麽意義呢？


  鈺月其實說的很對，有點時候重來的挽回可能已經變了味道，再也找不回開始的樣子。隻是我們自己還在不停地執迷不悟，心甘情願一次次地嚐盡這種苦澀刺骨的感覺，把自己逼上絕路。


  而現在，宿蕭鸞看著麵前的男子，心裏的感覺也是複雜。


  君容他其實是一個冷情的人吧……


  或許她心裏早該明白的，隻是她的心裏已經再也容不下別人了。救他，她不後悔。可是她卻有些怕，怕他以現在這種眼神看著她。


  君容聽到她的回答，眼裏劃過一絲微光，熠熠生輝，可是卻灼得宿蕭鸞心裏發燙。


  她愣愣地注視著他右手一揮，便是長劍在手，那把劍通體呈墨綠色，是宿蕭鸞以前一直誇著好看的別雲劍。


  宿蕭鸞一驚，想要挪步，可惜他的修為還是高出她許多，眨眼間，他便已經來到了她的麵前，宿蕭鸞隻得同樣取出茗凰劍抵擋。


  哐嘡的銳器敲擊聲，是兩把劍用力地撞在了一起，發出摩擦的刺耳聲響。


  宿蕭鸞的視線與君容的交匯，他的眼底是一片死寂的世界，是她所看不懂的世界。隻是她看出了一點，他是有心要殺自己的。


  宿蕭鸞的手隨著思緒的鬆懈忽地一抖，“刺啦——”，她低頭一看，從肩頭直身後被別雲劍劃破了一段，其中血色開始溢了出來，她覺得是有些刺疼，忍著隻是蹩了蹩秀眉。


  可是現狀容不得她停滯半刻，聽到背後衣衫迎風發出的拍打聲，宿蕭鸞猛然朝著便上一閃，雙手複雜交替，擺出了一個結界阻擋，抵禦掉了君容的一擊。


  “阿容，為什麽？”宿蕭鸞終於忍不住問，她的神情裏滿是不解與失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