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既為師

  殿裏空蕩，隻有高高在上的那個人獨自正坐，貴而不可攀，尊而不可侵。


  他此刻放下了平時忙碌著的文冊，卻是轉而看向了自己麵前的男子。半晌，他的眼底布滿了許久不見的陰霾，劍眉俊郎，此刻更是顯現他的不威自怒，“你就不必把這件事情告訴她了。”


  “宿君本便是開始懷疑了，況且……”男子思索了一下才開口，臉上少有的認真起來。


  “你別忘了，這些事情本身便不是你可以知道的。本尊知道是他告訴你的真相，也知道你待蕭鸞她很好，隻是，本尊現在沒有準備讓她再一次受這些苦，相信你應該清楚。即便這些事情或許終有一天會被她知道，也不是如今此刻。”


  男子聞言突然想到了些什麽，眸中一暗，卻並未繼續說。


  “如果說她再問你，你就直接告訴她是本尊不準她查這事的便好。”


  “是，我明白。”男子輕聲道了一句，也不知其中含著多少的歎息與無奈。


  紫潺殿中，赫連如靜靜地瞥了眼就坐在自己身邊，手裏執書，略是低著頭的女子。她臉上沒有什麽多餘的神情，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仿若她一直以來便是這樣的。可是——她不像。


  聯想起幾人昨日談論的要事，再想到那幾個魔氣入體的弟子，還有便是那日書閣的事情。按照玉疏伝所言，必定不是僅僅發生了一些小事。而且他也去書閣看過了，門外的結界的確是出現了明顯地有波蕩過的痕跡，隻不過似是一切僅僅發生於一瞬間，便被壓製到了最小的後果。


  以前的她不是這個樣子的，但他覺得自己又會不會想錯了呢？畢竟連秦曦都沒有看出她身上帶有魔氣。


  “師傅你在想什麽？”


  突然赫連聽見玉瑤淺淡的聲音，抬起頭一看，便是如同墜入了一汪清流之中，那雙眼裏很是清澈，完全不似別人想的那樣。於是赫連如也沒有想得太多，但又發現自己的紙張上已經因為筆尖在上停留得太久，以致墨汁都化成了一團黑色，而且還有再擴大的趨勢。


  他一手揉了揉額角，對她輕輕抿唇，笑得極淡，“沒事……”見玉瑤奇怪地偏了偏頭，還是沒有將視線移開，為了引開話題，他便道:“最近為師教你的東西都記住了嗎？”


  “是的，師傅。”玉瑤隨即合上書，對著赫連道:“不信師傅可以考考我。”


  紫潺殿中這個場景明明是應該沒有任何的陰謀詭計，隻是一個普通的，且充滿了師徒間的溫馨的地方。可是現在，即便對於別人來說還是如此的，卻讓赫連不禁心思微微外移。


  外麵，玉疏伝一步踏入，一襲白衣若雪，好不幹淨優雅。他嘴角的笑意若有若無，看到前麵一人坐於桌案之前，女子則是靠在他的身邊，一會兒便答出了所有男子問的東西，沒有絲毫的錯誤。


  好一副寧靜恬適的“風景”。


  “君公子。”赫連如見到來人，放下書開口。


  “不知赫連仙尊有沒有空，疏伝有些事情想問問仙尊。”玉疏伝笑了笑，說道。接著視線才移到玉瑤的身上，“小瑤，借你一下師傅可好？”


  “四哥，師傅本便是有要事需處理的，那又怎麽說是來問我呢？”玉瑤微微勾了勾唇，回答。


  “也是，那赫連仙尊可有空？”玉疏伝眸光閃了閃，問他。


  赫連如怎麽會聽不出來，這話裏根本沒有讓他可以拒絕的意思。一個凡間皇子，卻可以擁有這種風華的氣魄，這真是少見。他略是點了點頭，啟唇便說:“好。”


  留下玉瑤一個人呆在紫潺殿裏，赫連朝後看了一眼，有意無意地抬手掐了個訣。


  隨玉疏伝走出了一段距離，才聽玉疏伝幽幽地笑了聲，也不知是不是夾雜了些涼意在裏麵。“仙尊看來也不是不知道啊。”


  “那又怎樣？”赫連如眸子裏沒有波動，甚至都沒有側頭看他一眼。那種冷冷的感覺，或許是平時的玉瑤不會知道的。因為在她的眼裏，更是心裏，她的師傅一直都是一個對自己很溫柔的人，他隻會對自己笑得那麽柔和。


  玉疏伝冷笑。


  “君公子，也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想要弄清楚的。”他隻是這麽說。


  “也罷，你們的掌門有事找你，不去一雲峰看看麽？”玉疏伝平靜地說著，烏黑的睫毛顫了顫，很是惑人的雲淡風輕。


  赫連如看了他一眼，終是拂袖準備趕去，卻忽然想到了什麽，有些疑惑地問他:“你的夫人呢？”


  “既是疏伝的夫人，那赫連仙尊又何必在意？”玉疏伝驀地神色一凜，不知到底是因為哪一件事而對他產生的這種神情。不過，末了他還是補了一句，道:“她在一雲峰側殿，不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