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鏡中月
宿離覺得自己怎麽像是著了魔一般,就這麽跟著那個夢境裏的女子念出了口訣。她幽幽地抬起手,手中還是那枚泛著微光的墨玉。精致細巧,似是有人經過許久的雕琢打磨,耗費了自己無與倫比的心血。
這個地方無疑於這枚墨玉有著再深不過的聯係,甚至宿離都覺得這裏便是這墨玉中所包含的大千世界。到底是誰能有如此作為,像是想要傾盡了所有似的,隻為了表現出這猶如幻境的美。
宿離在子虛崖的那個洞穴的時候一直感受到的就是有東西對她的牽引,甚至在她即將準備離開的那一刹那,都讓她覺得難以放的下。像是對於她而言,重要到了一個極致,如果不去拿回它,那麽宿離就會後悔一輩子。
那個白衣女子,絕代風華,可是她究竟是誰呢?為何會讓宿離覺著那麽熟悉,且又那麽放不下?
“如此仙境,可是撩人心至極。”玉疏伝輕輕地倚著身後雕琢精細的木柱,他對著遠處之景放眼望去,滿目都是繾綣柔和的溫暖,他的嘴角勾出了一個淺淡卻惑人至深的微笑。仿若雲霧中的一片青翠之地,黑暗夜空的一顆最耀眼的星辰。天人之姿,如此芳華奪目。
宿離隻是笑著勾了勾唇,不禁在感歎自己也有看著發愣的時候,對於美色,她還真是以前都沒有什麽在意的時候。卻是在碰到了他之後,頻頻露出這種尷尬的神情,實屬是好笑,但又令她自己都費解,隻當做是來了凡間許久,也開始有了些人心起來。
隻是這個地方確是有些讓宿離覺得眼熟,這個布置,無疑就是模仿了自己仙界的宿湖,也就是宿離所居住的蕭雪殿的樣子。她剛進來睜開雙眼的時候可能還會不敢相信,這該是對自己的住所有多麽熟悉,才會裝扮出如此之像的地方。該有多深的眷戀,才會帶著這種無盡的痛處。好似是看著這每一朵杏花,每一個亭台樓閣,就能體會到其背後的情感。就如同鏡中月,帶著極大的相似,仿佛想要傾盡一切。
宿離不知道,也沒有辦法知道。隻不過她是真的很好奇,這個地方究竟出自誰人之手,又為何會被人留在子虛崖。
一枚墨玉,像是劃破虛空的一點塵埃,從萬物朦朧中脫穎而出。然後落在了她的手上,可她卻莫名的什麽都不知道。
重物倒地的聲音,驚破了宿離的思緒,驀地回頭一看,隻見竟是玉疏伝倒在了地上。他的臉色看上去煞白,比剛才在子虛崖的時候看上去又嚴重了不少。
雪白的衣衫上原本已經被宿離處理過的受傷的地方,此時又是有鮮血溢了出來,慢慢地浸透著玉疏伝的素衫,就如同一朵血色的妖蓮一般綻放。
宿離心底一沉,立馬施法先封住了他的穴道。她向著四周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什麽,立馬帶著玉疏伝向著另一邊走去。那裏是一座大殿,是整個這個如同仙境般的地方的最宏偉的鑄造,帶著主人的尊貴與一切榮華。
宿離隻想先找個地方給玉疏伝療一下傷,所以進到大殿裏麵。原以為隻會是同樣的華麗,卻讓宿離驚訝的是,這實在是太符合自己的意思了——華麗中帶有著樸素,卻一點都不失了身份,美玉灼灼,卻都沒有這些深得宿離之心。如果說那個造出這個地方的人還存在的話,宿離一定想親口問問他,究竟是怎麽辦到的,又或是那個人了解的那個人是不是有如此的與自己相像。
不得不說,這裏的格局都與宿離原本的住處極其的相似。但她現在還管顧不了那麽多,隻是穿過了大殿,直接到了連通的側殿,庭院裏杏花樹紛紛隨著風而曳動著,發出細微的摩挲聲,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幽然地傳入宿離的鼻息,仿若在安睡中清醒,迎接著宿離和玉疏伝的到來。
看見這個情景,宿離忍不住眯了眯好看的眸子,眼裏神情就若一片沉靜到極致的湖水,沒有任何風與物的打擾,隻是在那裏可以品味著自己的美好。
宿離隨意挑了一個這個庭院正對著的房間,推開門立刻傳來是淺淡的檀木香,整個屋子裏簡單地布置了些東西,卻尤其的素雅。書架擺放整齊,上麵竟琳琅滿目的都是些珍貴的書籍,幾案桌椅上也分別都還落著幾本書,但已經明顯都蒙山了一層薄薄的塵埃,顯示著房間的主人已經很久沒有來到過這裏。
宿離趕忙走到床邊,將玉疏伝輕輕放下,剛才是扶著他的人,也就讓他整個人的分量都壓在了自己的身上。此刻一鬆手,倒是有些沒緩過來,昏迷過去的玉疏伝直接將宿離一起帶著倒在了床上,將她壓在了身下。
他的墨發長而柔亮,就如同一匹最華貴的綢緞更勝,發絲隨著動作,從他的背後垂落至前,直接拂在了宿離的臉上。玉疏伝此刻緊緊貼著她,好看的容顏一覽無遺,烏黑的睫毛長如蝶翅,薄唇輕合,此時雖然沒有笑意卻顯得整張臉更俊俏起來,完美精致的臉頰像是上天的恩賜一般,風華滿天下,有誰堪比?
但想到現在他身體的狀況,宿離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有些略帶掙紮地從他的身子底下挪開,自己下了床,讓他可以平躺下。她突然心下有點訕訕地看著他,不知為何的,她的臉上竟蒙上了一層淡到極點的緋紅,估計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隻道自己怎麽又發起呆來了,這個情況一直發生在她的身上可不好,也不適合。
替他療傷,似乎宿離從沒有任何因為情愛和男女之間的關係而感到束縛,或許是她不懂,她不明白人間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情。似乎從一開始出生的時候,在她的記憶裏開始,她的父親就教他愛是這個世界上最苦的東西,永遠都不要去觸碰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一旦觸碰了凡人才有的愛戀,便是會迷失自我,成為了一個連過去的自己都會覺得陌生的人。愛太苦,也太痛,痛徹心扉。
這些都是仙帝教她的,而她也欣然接受了。她開始埋藏自己所有多餘的情感,然後逐漸地成為了一個隻愛天下,隻為蒼生而心懷包容的人。她雖含笑,卻沒有真實的情。因為,她不懂。
天寒宗內,選徒的事情告一段落。
隻是秦曦一開始也未把後山發生的告訴其他兩位天仙,赫連本就是個瞞不住的人。
玉疏伝與宿離墜崖,整個一天都有好幾個人人心惶惶的,為他們吊著心。相對的,白千機和他就好一點,但也不是全然的放鬆。
此刻,天色已暗,外麵朦朦朧朧的夜色中是什麽都不清,殿內空空蕩蕩的隻坐著兩個人。
“秦曦,你告訴我,子虛崖下有還靈草一開始是從誰那裏得知的?”白千機眼神有些陰沉,深邃得不見底。
秦曦倒是不緊不慢地品了一口茶,這才笑說:“你難道自己還不清楚嗎?那個時候是你最愛的那個女人告訴的我,而事實卻是在更早有人便知道了。”因為秦曦還清楚得記得,那個時候,譚顏姬的眼裏,隻有充斥著濃濃的哀傷與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