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徹心痛

  幫她重新攏了攏衣服，纖長的手指觸碰著滑落在一邊的精致繡邊腰帶，然終是玉疏伝無奈地歎了口氣，一手輕輕地拾起，又替她仔細地係好。自己原本給她墊於身下的白袍索性就直接讓她穿在了最外麵，緊緊地裹著一層，似乎就唯恐她繼續這樣體溫冰冷下去。


  擁著女子入懷，他讓她的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而從他這個角度低頭，便是女子的秀容。她闔著雙眼，看不見的是她平時眼裏的明亮，與時而的沉寂。剩下的卻隻是感覺得到她渾身的涼意，和那些讓人麻木的意味夾雜在其中。宿離不是一個天生溫暖的人，或許這些都是她自己為了藏沒她其他所有感情的表露而做出的一個再簡單卻又再痛苦不過的決定罷了。


  或許，她是個和他相似的人。


  玉疏伝神色不知為何，驀地暗了暗。剛才宿離在崖上的舉動分明就是運用了仙術抵擋，若強說是內力迎擊，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再者柳若寒的出現，玉疏伝自認為是他讓白千機去查過宿離，可是現在來看，柳若寒的到來應該不是因為白千機的委任，甚至可以說是違抗了白千機的命令。她想殺宿離，那種對宿離表現出來的殺意是確確實實的。


  宿離本身隻是一個相府的千金，說深藏內裏，還可以用喜歡在江湖走蕩來解釋。但是，仙力又可以用什麽來說明，她與柳若寒曾經相識又該怎麽解釋呢？

  他一手輕輕地移到剛才自己看到的她的傷口的位置，然後手有微微的滯頓，或許是想到了什麽別的。


  那些事裏的種種矛盾，玉疏伝一時半會兒不太想去追問，也甚至是懶得去問。


  他的眸光微閃，嘴角幽幽地勾起一笑。即便此時臉色看上去極其蒼白，但依舊表現得是文雅翩翩，公子如玉。


  這個地方不管怎麽朝外看去都是若籠在雲裏霧裏一般，朦朧不見其底，玉疏伝覺著自己也是已經下了很深的一段距離了。光現在的這個情形，玉疏伝沒有辦法帶著宿離離開。身上的痛楚還在繼續蔓延開來，而他卻像個沒事人一樣隻是靜靜地攬著懷中之人，若有所思。 天色還在繼續陰沉下來，子虛崖越是朝下透過的光線本就是少的，此時便更加弱了起來。


  寒風一拂，便是涼意瘮人，蕭瑟寂寥。


  耳邊隻有女子淺淡的呼吸聲，厲風吹進洞穴的嗚鳴之聲。


  玉疏伝抱著她找了一個還算能夠有岩石擋風的角落，慢慢地半靠在那兒。看著宿離短時間內根本醒不過來，他眯了眯眼，索性也闔上雙眸，似是想先休息一會兒。


  直至是估摸著過去了一夜的時間，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也陷入了麻木之中，現在可能隻要他自己一動，便可以感受到全身酸痛的滋味。低頭看向懷中，他的眼中忽然地亮了一下。


  宿離醒了，或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還是覺著心裏有一處在輕輕地騷動著。


  他看到那雙原本精神的眸子裏滿是疲倦，可臉上還是揚起了那絲一塵不變，卻很是引人的笑。她的薄唇微動，然後便聽到她的聲音裏還有些沙啞，說道：“我以為你不會來。”


  玉疏伝聽到她這麽說居然是心裏很想笑出聲來，是那種從心裏散發出來的。但回到現實，自己竟不是那樣的，還是宿離與他自己都熟悉的，仿佛是麵對客人一般的薄涼笑意，脫口而出的是一句看似恭敬如賓的話，但又帶了點反問的玩笑的意思。“夫人有難，為夫又豈可不管？”


  他不驚訝地看到了宿離視線的轉移，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發現她竟還是依舊涼得可怕。思索到了許多奇妙的事情，讓他也不禁晃了下神。


  宿離見他這樣，也不去管顧。回憶了下自己狀況，她是因為柳若寒的關係落下了子虛崖，隻是，當時她的腦海裏真的是一片混沌。隻記得自己不知是因柳若寒的一擊踩空了一腳，還是怎麽的。隻是，想來她本身就是要下子虛崖的。眼看著自己的身體已經這樣，不管以哪一個方麵想，身體上的損傷都沒有辦法完全地避免。


  可是，她總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很難以接受一般，仿佛隻要她從崖上往下看一眼，那些朦朧的黑暗似乎就可以將她完全地吞沒。


  那種感覺，似乎在她墜崖的瞬間更是彌漫了全身，讓她幾乎僵硬得連呼吸一口都會因為冷鋒的淩厲而窒息。


  熟悉……且痛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