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此笑傾
宿離輕輕抽開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倏忽間,她抬頭,卻在那一刻神色驀地一怔,然後嘴邊的笑意看上去立刻濃了許多。她微微地偏頭,咧嘴無聲地做了一個口型,那分明便是“原來是你。”烏黑的碎發此刻因為她身體的傾斜略是散下幾縷落到到了她光潔的額前,淡妝濃抹總相宜的樣子顯得最是清。
玉允看見宿離過來本想打聲招呼,還真的不知道她原來就是落丞相的女兒。但見宿離的視線從他身上掃過,又落到了玉疏伝的那裏,隨後直接止住了。
那個笑容裏帶著的,似乎是因為詫異之後的驚喜。
“四哥,你是不是認得她?”玉允稍是小聲問了一句。
玉疏伝手裏還在玩弄著剛才的白玉杯,此刻有光線灑在上麵,整個杯麵都反射出了一層薄亮,上麵隱隱地倒映著的是玉疏伝俊秀的臉龐。白皙的肌膚,長密的睫毛,好看的鳳眸,輕抿的薄唇,他一直都像是一個完美的存在。他聽了玉允的話,現在溫溫地開口,說道:“他就是你喜歡的那個小姐?”無悲無喜,隻是給人靜靜的感覺。
“也……不是。”玉允頓了頓,眼神又向宿離那兒晃了一眼,口是心非地喃喃了一句。
宿離一手撐著下顎,眼裏一片柔和。她也許根本就不會想到他也會在這裏,即便當時救他的時候就覺著他不簡單,看他今天的樣子,他恐怕也是皇子罷。真是好一個君玉……
“四哥,你既然認識她的話,何不讓她過來一起?”玉允問道。
“你若是真想娶了她,那便就讓她過來吧。父親今日本就是打著擺宴在幫我們招親,他平日裏也很疼你,說不準就答應了。”玉疏伝沉默中突然來了一句,笑容風輕雲淡,似乎這些事與他無任何的關係一般。
“四哥,你這話可是不對,平日裏父皇最疼的人可應該是你,分明就看得出來。”玉允歎了一句,他也知道自己不管說什麽都是沒什麽用的,整個宮裏的人怕是都明白,雖然皇上對他一直都很好,但兩人卻像是之間有一層隔閡總是消不掉。“那是……是太子。”
聽聞玉允提起這個稱呼,玉疏伝皺了皺眉,隨後抬眸向宿離的方向看去。
“落小姐猶勝傳聞,若隔世芳華,今日竟能有幸一見。”
宿離側眸,眸子閃過一絲光芒,隨後微微眯了眯,笑道:“過獎了,太子殿下。”
玉澄穿著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袍腳上翻,塞進腰間的白玉腰帶中,腳上穿著一雙精秀的短靴,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之中,從玉冠兩邊垂下墨藍色的絲質冠帶,在下額係著一個流花結。一身給人的感覺就是尊華。
他的眼神若有若無地往邊上瞥了一眼,隻見到玉疏伝的視線似乎是與他有一個交合。他勾了勾唇,回過頭對宿離道:“怎會,難得落小姐賞麵進宮,現在也剛巧沒事,不如就由我來帶你走走可好?”
真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太子……
如果說按照以前的話,宿仙都是直接按照著每一任的太子所輔佐的。但不知為什麽,宿離的心裏總是不太踏實,果然是因為自己的閱曆太淺,也隻是第一次親自來到凡間麽?
她想,還是再等等吧,也不一定次次都是一塵不變。在凡間的世界,皇帝就是至高無上的真龍天子,他們要庇佑百姓,保護與管理整個天下。既然如此,如果說真是這樣,那麽那個成為皇帝的人一定要安於體察民心,縱觀天地。
“太子殿下,束瀟湘無禮打斷。瀟湘來事因為皇上於父親的緣故,皇上是天下之主,若能受邀,難道不是榮幸之至,又怎能說是賞麵。”宿離輕柔地笑了起來,一襲白衫鑲著淡金色的邊,此時伴隨著她身體的動作,正泛著淺淺的光亮。“隔世芳華,宿離不敢當,因為芳華終落,豈會漫長到沒有盡頭?”
玉澄的臉上的笑容似乎淡了點,他道:“落小姐說的有理,是我說錯了。”
宿離略是搖了搖頭,櫻唇抿著笑。再側頭看向對麵的玉疏伝的時候,卻見他已經又兀自一人獨坐,也不說什麽。而他邊上的玉允倒是對著她點了點頭,算是招呼。
“瀟湘,過來,有幾句話想問你。”
她驀地轉身,見落淵正向著自己招了招手。
“那瀟湘便先不陪太子殿下了。”話畢,她輕輕附了俯身,便朝著那裏走去。
玉澄看著那個素雪的背影,眼神忽地一冷,失了剛才的翩翩有禮與滿目溫柔。他是好美,也認為落瀟湘這個女子不管從哪個方麵來看都很適合做自己的正妃。可平時哪個女子見到他不是投懷送抱,太子妃這個位置可不是一般人坐的了的。可她卻像一隻桀驁的貓,白費他所有的心思。
“四哥,真是難得也會看到太子吃癟。”玉允嚐了一口桃花釀,有些笑意地說道。
玉疏伝隻是笑而不語,一如往常。其實太子不是表現的方法不對,也不是說的話不對,隻是人找的不對罷了。“六弟,桃花釀雖好,但飲多了,也會醉的。”
不論玉澄的目光是不是集中到玉疏伝的身上,淡然處之便好。隻是玉澄恨的太深,恐怕是不太可能會有機會化解得了的,而玉疏伝本人似乎也沒有這個意思。
“父親,皇上。”宿離恭敬地喊道。
“來這裏,不必拘謹。”玉寧軒朝她揮了揮手。
宿離點頭,隨即來到他的麵前。
“落姑娘今年已經十七了吧……”他這樣問。看來已是詢問過她的父親了。
宿離笑答:“誠然。”
“那既然如此,也到了婚嫁的年齡,又可有心儀之人,若是有,鄭今日也可為你賜婚。若是沒有的話,你看鄭這宴上的那麽多公子,你也可挑。”
宿離心下思緒萬千,但最終隻是都化成了笑容,道:“瀟湘一個閨中女子,隻要將來能有一個愛自己的夫君便是好的了,又怎會去挑剔於此。”
看她答得絲毫未亂,條理清晰,目光裏全然透徹,玉寧軒也笑著對落淵道:“落丞相,你家的這位千金還真是獨特啊。”